251章
世變(三)
柳初顏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寒心的說:“不要理會他們,等明天天一亮他們知道離去,我們現在也呆不下去了,不如先走吧!”
呆在一羣過懷鬼心的野狗當中,就算是一隻兇猛的母老虎,也怕被羣起而攻之啊。
何況漫漫長夜,人總有打盹的時候,萬一這些愚蠢的村民,起了殺機,她們兩個都是插翅難飛的,所以現在是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青牙也覺得很穩妥:“好,我帶你走,我們不要再管這裡的事情了。”
這時候,幽然的山澗忽然颳起了一道很猛烈的強風,這個風來得很邪氣,風直接透過衣服寒冷到了骨髓,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顫抖。
青牙一下拽過柳初顏,迅速的躲到一處大石之後。
兩人對視的眼中,都看到了驚詫,還有一些恐懼。
這時候,很近的平臺下,忽然傳來了笛聲,那笛聲幽怨綿長,如泣如訴,帶着那忍不住想要流淚的勁道,讓聽的人感覺好像就是,他什麼也沒做,就是用手直接刺着你的心。
柳初顏心中是萬般滋味,吹笛人出現了。
可是,這一次的笛聲,不僅僅是讓人流淚的哀傷,好像多柳些別的因素。
“糟糕!不要聽!”青牙迅速地去捂住柳初顏的耳朵,自己提升內力抵抗的那個魔音的入耳。
所有安靜下來的村民,忽然之間都失去了神智,他們一個個像殭屍一樣站起來,手腳僵硬地朝前走着,眼神、臉蛋都麻木到了極點。
柳初顏緊緊地拽住一個東西,又急又氣:“怎麼辦怎麼辦……他們過來了我們應該怎麼辦呀!”
“放手,你這個瘋婆子!揪着我耳朵啦!”青牙痛得咬牙切齒,剛剛都沒有流淚,到現在眼睛都已經溢出了淚花,真tnd太疼了。
柳初顏這才訕訕地鬆手,不過臉色依然很急:“快快帶我飛下去,他認識我,我能說服他一下。”
青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隻手不停的揉搓着,被她蹂躪的耳朵:“你這個粗魯的女人,不知道二皇子看中了你什麼?”
“額……這個問題很複雜,以後你可以親自問他,現在沒那麼多時間聊了,快帶我飛下去。”柳初顏機智地把問題扔給了雲引悽。
青牙也知道情勢逼迫,他環住柳初顏的腰,吼道:“抓穩了!”
然後兩人就像是翩躚的飛鷺一般,直接躍下了平臺。
依然是那個穿得邋里邋遢的吹笛呢,他就坐在平臺的最邊緣,像一個千年不變的石碑,手指搭在笛子的氣孔下,脣邊發出讓人瘋狂的樂聲。
“是我呀,你不要在吹了,上面的人受不了。”柳初顏一隻手捂着耳朵,扯着嗓子大聲的吼着,一隻手比劃着,示意上面有人。
青牙全身就要是緊繃的弦,這不着調的皇妃,現在絕對不能出一點閃失,他把柳初顏一把拉過來,戒備的說:“不要過去,這個人出現的太奇怪了,而且他的身上,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柳初顏想到了那個恐怖的故事:“他不會是鬼吧?”
吹笛人把笛子放開了脣邊,然後微微轉過臉,擡起黑油油的頭髮,從發縫之間看着柳初顏。
雖然看不到他眼睛的全貌,不過就連青牙也感覺到,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都是無盡的哀傷。
青牙用內裡探了探吹笛人的身體,下定結論:“他是一個活死人不是鬼。”
“不會吧?你看他的眼睛,爲什麼我感覺到很有豐富的感情呢?”柳初顏甩了甩腦袋,把那個恐怖的故事,先拋到九霄雲外,目前首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問那些喪屍的來源。
“你還記得我嗎?不久以前是你把我從這裡送下去的。”柳初顏問,身子也朝前走了幾步可是被青牙拼命阻止。
吹笛人慢慢的轉過臉,留給她們一個更加悲傷孤獨的背影。
“這個人怎麼不認識我了?”柳初顏問青牙。
“事出反常必有妖,上面還有那麼多人想要殺我們,現在這個人也出現的詭異,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青牙說,現在他的首要目標不是去管那些喪屍,而是要保護我這個皇妃。
柳初顏撅嘴:“不行,我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不可,我還沒穿馬甲呢,他就居然不認識我了。”
“你這個女人真是一點也不省心,我說不要就不要問了,你沒看到他一點都不想搭理我們嗎?”青牙然後到青筋爆裂。
柳初顏揮舞着雙手,依然最後的努力:“你看看我呀,你怎麼就不認識我了?我想問村裡的喪屍都是怎麼回事呀?你要知道就告訴我吧!”
吹笛人又把笛子放在了脣邊,開始了悠長綿延又痛苦的音樂。
青牙一下攬過柳初顏的腰,直接一個大力,就把她給扛起來了。
“啊……你做什麼呀?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呢!”柳初顏掙扎的要落下來。
“再叫你問下去我們的命都沒了,還是先離開吧!”青牙顧不上身上的女人因爲不停的掙扎,讓他的腳步有些虛晃,一下就飛下了平臺。
柳初顏看着吹笛人的身影越來越遠,笛聲反而越來越清晰悠長,還有他的眼睛,明明和以前一樣,依然那麼憂傷。
她還是不相信,一個活死人怎麼會有這豐富的感情?在一個孤獨的懸崖上,等着他的愛情,一等就是這麼些年。
柳初顏靠在一個芭蕉樹下面,碧綠的葉子遮住了頭上的太陽光,跑了一天一夜,她整個人感覺就跟麪條似的,軟綿綿的。
“喝一口水吧!”青牙遞過來一個碧綠的竹筒,上面蓋着紅色的塞子。
柳初顏累的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她搖了搖頭:“我還是不相信那個吹笛人是壞人,而且還是活死人,人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有那麼豐富的情感。”
“不要想他了,我們跑了一晚上,你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畢竟這裡你曾經來過。”青牙說。
柳初顏轉着痠痛的脖子,左右看了看,然後雙手捂臉:“天啦!怎麼又轉回來了?真是走不出這裡了。”
“怎麼說?”青牙下意識地就摸向腰間的劍,如果有其他情況,肯定要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就算不能打過,也要逃跑。
反正這個很逗比的未來皇妃,一定要把她保住。
柳初顏挪動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朝前走着,她們來到了一處不遠的地方,曾經的老巷子,依然長滿了青苔,兩旁的住戶人家也是大門緊閉。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裡是她和石安竹最後分手的地方。
“快走,不要管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把我的那份也活回來!”
柳初顏彷彿又聽到了那個高傲倔強的男人,難得在痞痞的外表下堅強一把,卻爲了讓自己活命,拼命的讓自己走。
“如果……”柳初顏感覺喉嚨好像就像有千萬條鋼針在扎一樣,哽咽地說:“這裡有我一個朋友,當天他爲了救我,殺出一條血路,讓我自己走了,我現在都失去了他的聯繫,那些越來越多的喪屍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那對得很甜蜜的小年輕,就在她的面前輕輕鬆鬆地變成了一堆白骨。
柳初顏又吸了吸鼻子,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她真的不想哭,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
“爲了自己的主子活命,犧牲一下又有什麼關係?”青牙不屑地說。
“他不是奴才,他是我朋友,在你們這些達官貴人看來,高低貴賤,階級分明,可是,在我看來人與人之間,就是多了那麼一層親切的關係,沒有誰非得逼迫的誰,沒有誰非得壓迫着誰。”柳初顏紅着眼睛努力地辯駁道。
他們這些古代人怎麼能明白一個現代人的思維,什麼階級,還不是爹孃媽生的,難道皇帝的媽是母的,乞丐的媽就是公的嗎?
想想石安竹,本來他可以在山寨裡過得好好的,招誰惹誰了?
不僅讓自己的債主之位相讓了,而且整個山寨也賠上了性命。
其實他也不是要怪青牙 ,就是想找一個發泄的出口,這麼久以來,她都承受着強大的壓力。
景未央一直聯繫不上,自己這邊又狀況連連,加上好不容易找到石安竹,山寨滅了的罪惡感減小了些,誰知道石安竹再次死了。
而且還是因爲她。
青牙是第一次聽到這些怪異的言論,在他看來,從小生活在官宦之家,滿屋子的丫鬟奴婢,她們的地位生下來就比自己低,而且他遇到的所有女人,不是賞花喝茶繡花,就是到處串門逗悶子,哪裡像柳初顏,忽然出現在瘟疫橫行的最前線,還救活柳那麼多的人。
“女人……”她說的雖然新穎有道理,可是最後還是要嫁入等級森然的皇家,青牙嘆息:“以後不要和別人說這些話,對你沒有好處。”
柳初顏揉了揉哭得跟草莓似的鼻子,望着藍藍的天,喃喃:“要是他在就好了。”
“你是在想念我家主子?”青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