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決口,生靈塗炭,水淹之下方圓百里絕無倖免。程閔心說這黃河一決口,自己這名聲可就要下降十幾個百分點了,他因此猶豫不決。
身後剛直又心狠的程昱說道:“主公。想來此刻袁紹的大軍已經在回援的路上。袞州的袁軍大部分在濮陽,這一戰後,隨後的戰鬥就會很輕鬆。若是主公不忍心,就讓程昱代勞!”
程昱忠心爲主,就想代替主公擔下這屠戮蒼生的罵名。
衆人都在等待程閔的決定,他的一言,就可決定濮陽範圍內,百萬生靈的生命。
程閔最終還是決定決口黃河,雖然他十分不情願。但是後世而來的他心中清楚的很,若是此刻自己仁慈,將來就會面對更多兇險的惡戰。百萬人與消滅袁紹相比,後者纔是最重要的。若是袁紹崛起,雙方就會有十年乃至幾十年的大戰,那麼會死多少人?就要比現在死的多的多吧。
後世之人自會客觀評價今日之事的,反正歷史已經亂了,還會不會有後世都不一定呢。程閔自我安慰一番。這就要下達決口的命令。
就在這時候,一騎斥候。絕塵而來。
“報……,主公!袁軍**青州臨濟渡口,先鋒就此渡河,佔據高唐港,正往平原而去!”斥候滾鞍下馬急道。
荀攸心思極快,臉色大變,呼道:“圍魏救趙!”
龐統臉色蒼白,道:“程閔竟然置其基業與不顧,揮軍北上!此人好狠的心腸!”
“袁紹身在局中,絕對不會想到這種自斷臂膀的計謀,一定是有人冷眼旁觀,纔出此惡毒的殘人殘己的毒計!”荀攸說道。
這就跟兩個人打架一樣,絲毫不顧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拳頭,只是一味打擊對手,將對手打死,自己也落下個殘廢,不是殘人殘己是什麼!
程軍的幾位軍師,都是堂堂正正用陽謀之人,所以疏忽了這種傷人傷己的毒計。就在這原野之上,在程閔小臉刷白的等待之下,開了個碰頭會。
最後龐統出來說道:“主公,此計陰險。若是主公不顧後方,則袁軍長驅直入席捲北地,雖然主公也可拿下袞州豫州,但失大於得,就像當初袁紹南下之時我軍北上一樣。若是主公回援,則袁軍本土的危機頓時解除,戰火就會在主公的領地上引燃。”
郭嘉就說道:“憑袁紹能用如此惡毒的計謀,一定會以戰養戰,如此一來河北大部就會在戰火中被破壞殆盡。主公就要用更多的時間,梳理地盤,安民恢復發展。”
“吾觀袁本初爲人,一定想不出這樣的計謀。出這計策之人,陰險毒辣有傷天和,必遭天譴!”荀攸說道。
一定是沮授的主意,愚忠之人活該被袁紹收緊大牢。程閔心驚中不免惡毒的詛咒。然而現在說這些都是白搭,趕緊想個計策出來纔會。他焦頭爛額,但是謹記主帥不可慌亂,主帥一亂,三軍皆慌,士氣全無,兵敗如山。他就強自鎮定說道:“彼有張良計,吾有過牆梯。諸位軍師不必慌亂,彼方進兵需要時日,咱們需要想一個妥當的對策出來。”
軍師們見主公鎮定自若,心生敬佩,就此圍在了一起,交流中互相商議。
程閔面色鎮定,心中已經鑼鼓齊鳴。他其實是想要撤退的,並且要馬上撤退,就在冀州東部迎擊袁軍,將袁紹趕回黃河南岸。“之後就努力發展內政,然後暴兵,到時候看誰還能剿襲爺的後方!”他如此想到。
半個時辰後,程軍的軍士終於拿出了一套作戰方案。
龐統作爲代表,首先說道:“主公,首先應該傳令冀州東南部的平原郡,清河郡,樂陵郡撤出守備兵馬,誘敵深入。在將撤出的守備兵馬集中在安平郡,河間郡,渤海郡死守城池。其次主公兵分兩路,一路從白馬渡口上岸,沿河迫近袁軍,斷絕其急襲鄴城的可能。另一路越過濮陽。就在臨濟渡口渡河斷袁軍後路,搶渡黃河重新奪回高唐渡口。”
如今的鄴城雖然變成了死城,冀州也已經慘不忍睹,但是程閔依然耗費巨資重建冀州,並且暫時將鄴城乃至整個冀州做爲糧草的儲備,所以冀州不能讓袁紹再次侵襲。
荀攸撫須說道:“若是順利。犧牲冀州東南部爲代價,就將袁軍圍殲在冀州境內。”
郭嘉皺眉說道:“若是不順利。袁軍只是虛晃一槍,就會得到足夠的時間回援,我軍急襲袞州的計劃就此終結。”
“什麼虛晃一槍!”程閔玩人有手段,玩軍師就有些欠火候,對這些軍事上的爾虞我詐不感冒,就此問道。
戲志才說道:“攻敵所必救,若是敵人有援軍則是佯攻,若是敵人未有援軍,則可成強攻。就怕袁紹是在等待我軍的行動。若是我軍強行攻打濮陽,再向陳留移動,袁紹就是會全力攻打冀州。若是我軍回援,他也就有了足夠的回援時間。所以,我軍到時再回過頭來攻打袞州,就會面對袁紹的主力部隊,急襲的計劃就此結束。”
“沒想到,袁紹用兵之能,竟然如斯。”龐統嘆道。
“主公。都是荀攸的錯,若是積蓄一段時間力量,就不會有此空費兵力的事情發生了。”荀攸告罪道。
戲志才急忙提他辯解道;“主公,錯不在荀攸軍師。我軍出兵。並不是無用之功。將來在中原必定成爲袁紹的死敵。如此一來。當初坐守黃河北岸,目視中原混戰的謀劃。才能完美的呈現出來。”
“戲志才軍師所願甚是,吾主擁有統一的北方。而中原有袁紹。曹丕,諸葛亮之輩互相傾扎。他們的南面又有劉表,袁術,孫堅虎視眈眈。將來中原混戰,當他們精疲力盡之時,主公揮軍南下,則大業可成!”龐統跟着說道。
軍師們想到了許多,也說了許多。在程閔看來,此次出兵到目前爲止並沒有任何損失,他就笑道:“沒關係,就當是軍事演習,大軍出來拉練了。”
軍事演習!這幾位頂級軍士就想着這軍事演習不錯,能夠讓軍隊得到一些實戰的經驗,今後應當在部隊中推廣開來。
於是,程閔就帶許褚領兩萬大軍留在黃河南岸。令戲志才郭嘉率領趙雲,張遼領五萬人返回江北,並帶領騎兵部隊,火速馳援平原郡。
若是袁紹真的趁自己大軍回援之際,也撤出平原的兵馬回援袞州,那麼攻打袞州的計劃就此打住。程閔就此帶領部隊,禍害禍害來回渡江的袁紹軍,就回北方重建冀州。
若是袁紹沒有回援,程閔就會強渡黃河,抄其後路,就此將袁紹的主力圍殲在冀州內。
……
濟南郡黃河岸邊,袁軍大營。
“哈哈……,沮君好計謀,程文傑回援了,吾的根基無憂亦!”袁紹大笑,就將探馬送來情報,交給沮授、郭圖等人看。
原來,袁紹在沮授的設計下,只是派出了一半人馬渡江,另一半依舊在濟南觀望。如今程閔分兵,江南岸的兵力削弱,他就可以就此趕回袞州抵擋,就此解去袞州之危。
沮授看了看情報,笑道:“主公,應該馬上傳令張頜將軍撤退,只走臨濟渡口,雖然距離濮陽的渡口遠了一些,但十分安全。”
袁紹會心一笑,心說三弟文傑,汝以爲爲兄是白癡嗎。你想帶領兵馬等我軍返回上岸時趁機攻擊,你得了便宜之後就走,你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盤。他就笑道:“沮君,你是不知道。自古有言,賊不走空,程文傑亦是這個毛病,他爲什麼留在南岸,就是因爲他這一次的進兵,幾乎無功。他這是心理過不去,想要與我交手一次,得了便宜再走。”
“所以嘛……”袁紹墊腳走了兩圈,道:“就令張頜至濮陽頓丘渡口上岸,若是吾所料不錯的話,程閔一定會在渡口埋伏,趁我軍上岸無力之際攻擊。咱們就將計就計,吾就率領此地兵馬抄其後路反埋伏。”
沮授笑道:“主公此計可行。”
袁紹就皺眉道:“只是程軍的斥候蒼蠅一般討厭,如何才能瞞住這些程軍的耳目呢?”
沮授一笑,道:“這件事情實在太容易了,只需如此如此……”
袁紹一聽,大喜過望,道:“沮君真乃吾之子房也!”
於是,袁紹就傳令張頜撤出平原,帶兵至頓丘渡口上岸。另一方面,徵調附近郡縣五千民夫來營地,白天加固大營,夜間返回郡縣,如此往來數日。
張頜渡河的聲勢不小,斥候情報很快就傳到程閔這裡。而此刻袁紹在濟南加固營地,不見兵馬異動的消息,也傳到了程閔這裡。
“袁紹到底想要做什麼?”程閔不解的說道。
隨行的軍師荀攸,想了想後,說道:“主公,應該是袁紹害怕我方回援的兵馬再次返回官渡,他就在臨濟渡口屯下重兵,若是我軍再次返回官渡,他就會乘機渡江再臨平原郡。”
程閔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就道:“既如此,就令戲志才郭嘉軍師的兵馬進兵高唐渡口與袁紹的大本營隔岸相望。待得張頜部渡河未濟,擊其中流,半渡而擊之!”程閔最近看孫子兵法,就記起了這麼一段。“衆位軍士,以爲然否?”
荀攸笑道:“主公所說正是兵法精要也。”
程閔不免得意,道:“如此,咱們就在頓丘渡口附近埋伏,當袁軍一半上岸時,就是掩殺出去。”
戰場的形勢是千變萬化的,而此刻,程閔的計策是可行的。
荀攸便說道:“主公所言甚是,當令斥候尋找隱秘之處,我軍就此埋伏起來,再與行軍過去時收攏遇到的百姓以免走漏消息。”
於是,程軍就在頓丘渡口附近,找到隱蔽的樹林埋伏,轉等張頜部來頓丘渡口上岸。
而這個時候,袁紹用進出軍營的民夫爲掩護,倒換出了大軍,就此帶領大軍來到了東郡,也是沿途收攏遇到的百姓以免走漏消息。
袁紹披紅袍。留長髯,駐馬黃河岸邊。手中馬鞭指着黃河洶涌之水,晃頭大笑道:“沮君。看這滾滾黃河水,定是那程文傑葬身之地!”他的這個計謀,拋棄了己方兩萬大軍,但是因此能夠抓住程閔,就算白白犧牲十萬大軍,袁紹也是樂意的。
沮授習慣的咳嗽兩聲,這才拱手道:“主公,快要接近頓丘渡口了,萬事需謹慎啊。”
袁紹東漢末年的諸侯。有自己獨到的軍略才能。於是就下命令,“高覽,調集一千精銳,化妝成百姓四散先行,遇到程軍斥候偷襲殺死,謹防走漏我軍的消息。”
“喏!”大將高覽,立刻領命而去。很快,一千矯健的士卒卸去軍裝穿上尋常百姓的服飾,五人一夥。十人一羣,四散而去。
由於程閔愛民如子,程軍也是遵守軍紀。所以程軍的斥候遇到百姓不但不欺壓,還多幫助。並且就從百姓口中打探消息。於是就此中計,多被冒充百姓的袁軍殺死,程軍的情報系統一時間癱瘓。
古代不比現代通訊發達。程軍這一側斥候被殺的消息,一時半會是不可能被程軍斥候部隊知道的。
頓丘渡口一側的密林中。是兩萬程軍悄無聲息中等待。
這時,巡河的斥候來報。河道中間已經發現了袁軍運兵的船隻。
程閔大喜,就令再探再報。
小半個時辰後,斥候又來奏報:“袁軍開始上岸了。”
於是,程閔果斷下達了進兵的命令,兩萬大軍以逸待勞後精力充沛,就此出了密林,殺向頓丘渡口。
頓丘渡口,馬嘶人沸。上萬袁兵,一羣羣就在岸邊下船,這些船隻需要士兵在岸上協力輔助才能順利調頭。因此岸邊的袁軍十分混亂,混喊着口號,數百人幫助一艘大船調頭。
這些大船調頭後,很快就又拉來一批一萬人的袁軍。
張頜就在中軍大船上不斷向岸邊遠處張望,他眉頭緊皺,若有所思。突然,他就看見岸邊遠處出現一線黑影。作爲一名常年征戰的將軍,他十分熟悉,就知是一支大軍到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目視岸邊己方的兩萬大軍,這些兵馬就如同捕鳥籠中的米糧一般,爲了抓住鳥兒是必須要犧牲的,他眼中閃過一絲絕然,就此呼道:“傳令,減緩行船速度。各部隱蔽好弓弩,不可讓人看出破綻。”
身邊的副將,立刻就將主將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岸邊曹軍的注意力,全在接應己方兵馬上岸,無人顧及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