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盛國偏北靠近邊境連綿着幾座高山,山腳下蜿蜒着一條小河,已是初春時節河面上的冰已經開始融化,河的南邊或稀疏或密集的坐落着一片參差不齊的房舍,這是一個小村莊,遠看一片蕭條,只有偶爾幾聲犬吠和雞鳴才讓這個村莊添了一絲生氣。村尾最靠近山腳的一戶人家,三間破屋,屋門沒有關嚴,隨着風吹來回搖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屋前用木條樹枝圍了一個小院,小院的一角搭了一個雞棚,屋後還有一個豬圈,可惜現在是空着的。院子中央的小木凳子上正坐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小臉蠟黃,髮質發枯沒有光澤,一看便知是長期的營養不良造成的,五官長得到是不錯,特別是一雙大大的眼睛,猶如一泓清水,雙眸就像兩顆黑色珍珠,眼眸流轉之際燦若星辰,讓人忍不住想要深陷其中。而此時這雙眼睛卻是無神的望着天,身體一動不動的,若不是時不時從嘴裡發出的嘆息聲,還真讓人以爲這是座雕像。
時間返回到昨天,二十一世紀的夏雨妍正歡天喜地的走在相親的路上,幻想着自己脫單的生活,突然被一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的汽車給撞飛了。在飛起來的那一剎那,小夏姑娘還在想着:可惜了姐身上的這一套新裙子,那可是花了姐一個月的工資買的,果然老天爺也看不慣亂花錢的人,這不,倒黴了吧。可是黴運遠遠沒有結束,當夏雨妍悠悠轉醒的時候,看到的不是醫院潔白的病房,而是一羣不認識的穿着奇怪的人,有點像古裝劇裡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圍着她指指點點,還有個女人正摟着她哭得很是悽慘,這是神馬情況?這個女人是不是撞飛她的那個司機?好嘛!可讓姐給逮着了,再哭也沒用,賠姐裙子!還沒等夏雨妍清醒過來,忽然感到渾身發冷,就像掉進了冰窟窿,明明是夏天好不好,怎麼那麼冷?緊接着,夏雨妍腦海裡涌進了一大段不屬於她的記憶,與自己的記憶混在一起,相互糾纏,讓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不是被撞壞腦子了?這下完了!這還能治好嗎?於是,小夏姑娘華麗麗的被嚇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暗了,大概快到晚上了吧。夏雨妍睜着眼睛躺在牀上一動沒動,仔細的將腦海中的記憶慢慢梳理了一遍,再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圍的環境,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她穿越了,尼瑪!她竟然被一輛汽車給撞得穿越了,而且還是個翻遍歷史書都找不到的朝代,她是不是該給那個司機點個贊,這技術,這是在哪家駕校學的呀?好吧,夏雨妍覺得自己有點跑偏了。思緒回籠,她用手摸了摸自己沒有二兩肉的小身板,又鬱悶了,穿越小說她也看過,爲毛別人都穿越成了官家小姐,就算有的在家不受寵,那也是千金小姐不是?吃穿不愁的。怎麼到她這裡就成了個小村姑?難道她和村姑有緣?前世自己就是從小山村裡走出來的,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有了一個不錯的工作,可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就一朝回到解放前,還有沒有比她更苦逼的?
夏雨妍穿越的這具身體的名字和她同名,但只有13歲,在家是老大,下面還有一個10歲的弟弟,叫夏文博。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父親小時候讀過幾天書,認識幾個字,從這兩孩子取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來,在這遍地二狗子、大牛子的小村莊裡是多麼的標新立異。再說原主也是個倒黴孩子,看着天氣暖和河水融化了就端着衣服跑河邊洗衣服來了,結果······即使很快就被人救上來了,可擋不住身子弱呀,一命嗚呼之後就讓夏雨妍趕上了。
夏雨妍正天馬行空的亂想着,就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女人,穿着打着很多補丁的粗布衣裙,長髮隨意的用一根木簪挽在腦後,還有幾縷掉了下來垂在肩上,手裡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她看見夏雨妍睜着眼睛正看着自己,立刻欣喜的喊起來:“妍兒,你醒了!太好了!快躺着別動,別又着了涼!”說着快步來到牀前將碗放在牀邊的小凳子上,坐在牀邊給夏雨妍掖着被子。夏雨妍撇了撇嘴:姐沒動好不好,姐除了眼珠子哪都沒動,你從哪看出我要起來的?夏雨妍知道這是原主的孃親,孃家姓李名杏兒,在自己初次醒來抱着她哭得就是這個女人。在這普遍重男親女的時代,這家的爹孃反而對原主這個女兒更加疼愛一些,從不讓她下地幹活,只是在家喂喂雞、洗洗衣服、做做飯什麼的。反倒是才10歲的弟弟時常還要跟着去田間幹活。對於這一點,夏雨妍感到很是欣慰,至少不用起的比雞早,乾的比牛多。到不是她怕吃苦,只是不喜歡被別人當做使喚丫頭一樣指使着幹這幹那,而且還是被家裡人指使,還沒有工資拿,夏雨沫表示不能接受。
李氏看夏雨妍半天沒說話,眼圈立刻紅了,心想着這孩子一定是嚇壞了,都怪自己這個當孃的沒用,讓孩子受苦了。用手輕輕撫摸着夏雨沫的頭:“妍兒不怕,都是娘不好,讓妍兒受苦了!”邊說眼淚也掉下來了,夏雨妍身體僵了一下,她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樣溫暖的撫摸了,前世10歲的時候媽媽去世了兩年後爸爸也走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暖了,太久了,久的讓她都已經快忘了,久的讓她以爲自己其實不需要父母也沒關係,她還有弟弟不是嗎?她並不是一個人的,她過得也挺好不是嗎?可是她還是很貪戀這樣的感覺,被媽媽疼愛呵護的感覺,這雙手和記憶中媽媽的手好像啊!夏雨妍心裡流過一絲暖流:“娘···我···咳咳···沒事”嗓音有些嘶啞,大概是嗆了水的緣故,李氏聽見夏雨妍的話眼淚掉的更兇了,夏雨妍無語了,她最看不得別人哭,特別還是這具身體的娘,現在也是她的娘了,攤上一個愛哭的娘可怎麼破,夏雨妍表示很無奈:“娘···我餓了。”果斷的轉移話題,果然一聽這話,李氏立刻不哭了,邊擦眼淚邊說:“哎呀,都是娘不好,快先把這碗藥喝了,大夫說你身子弱恐感染了風寒,喝完藥發發汗,娘這就做晚飯去,很快就好了。”夏雨妍想想也是,這小身子骨確實太弱了,別再病死了。於是“咕咚咕咚”幾口把藥給喝了,哎呦我去!苦的腸子都打結了!這要是多喝幾次,恐怕病不死也要苦死了。
正在這時,房門再次被打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孩子他娘,閨女醒了嗎?”“醒了,剛吃了藥!”李氏一邊答着一邊站起身來,門口的男人走了進來,30多歲的年紀,個子挺高,該有1米8的樣子,身體偏瘦但不瘦弱,看着挺結實,五官還算周正,眉毛挺濃的,只是常年做農活,風吹日曬的,皮膚黝黑粗糙,標準的莊稼漢子,也是原主的爹夏有祿,男人來到牀前看着夏雨妍沒有說話,但是眼睛裡流露出的疼愛很是明顯,夏雨妍知道她這個爹不善言辭,更是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就像現在,即便心疼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爹——”夏雨妍受不了和他大眼瞪小眼,只能弱弱的喊了一聲,“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看着自己閨女那蒼白的小臉,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心裡也是不好受,雖然當時不在現場,但他聽王家嬸子說了,自家閨女當時撈起來可是連脈搏都摸不到了,還好老天保佑,閨女又活過來了,趕明兒一定讓媳婦兒去村頭土地廟拜拜。
這時,夏雨妍看見從自己這個爹爹身後突然冒出了一個小腦袋,接着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牀前,是個身材瘦小的小男孩,剛纔被他爹擋住了,所以夏雨沫沒有看見,這是這家唯一的男孩,也是原主的弟弟夏文博,小名阿寶,雖然已經10歲了,但看起來也只有7、8歲的樣子,濃眉大眼和他爹更像一些。
夏文博趴在牀邊,睜着大眼睛看着夏雨妍:“阿姐,你疼不疼!”夏雨妍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孩子是不是傻?姐這身體是掉水裡了又不是撞樹上了,疼什麼疼?嘴上只好說着:“阿姐不疼,就是有點頭暈。”“哦!”夏文博連忙將小手伸進自己的衣服裡掏啊掏,半天掏出了一個油紙抱着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塊粗麪餅子,顏色發灰,只比他的手掌大了一點,他一臉興奮的遞給夏雨妍說:“阿姐你看,今天劉阿婆去鎮上交繡活,她家虎子沒人帶,我就幫她照看了一下,這是阿婆給我的,都給你吃吧,吃了病就好了!”夏雨妍哽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虧自己剛纔還說這孩子傻,這麼有愛心的娃上哪找去,一瞬間,她想到了前世的那個弟弟,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會更加孤單了吧?還好弟弟很堅強,沒有父母的孩子成熟的早,更何況弟弟馬上也大學畢業了還和同學搞了個工作室自己創業。就算沒有她也能過得很好······
夏雨妍一邊想着手不由自主的伸過去接過餅子,用手把餅子掰成兩半,給阿寶一半:“餅子是你掙來的,姐姐吃一半就好了,這一半你吃。”阿寶眼神緊盯着半塊餅子“咕咚”嚥了下口水,可還是搖了搖頭。這是李氏走過來摸了摸阿寶的小腦袋,說:“這一半你吃吧,娘馬上去做飯,咱們晚上也烙餅子吃,一會兒你再給姐姐拿妍來。”阿寶眼神一亮,一邊點頭一邊接過半塊餅子就往嘴裡塞,還不忘着跟夏雨妍說:“阿姐,咱們晚上也吃餅子,一會我就給你拿來!”夏雨妍笑着點點頭,李氏又叨唸了幾句讓夏雨妍好好躺着休息一類的話就和夏有祿帶着阿寶走了出去。夏雨妍裹着被子嘴裡嚼着半塊麪餅,雖然有些咯牙,但心情卻沒了剛開始的浮躁,平靜下來後夏雨妍就覺得頭昏昏沉沉越來越重,人也有些迷糊起來,大概是藥效上來了吧!夏雨妍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一條小船上搖搖晃晃,耳邊充斥着很多聲音,說話聲、笑聲、哭聲······還有許多影像在腦海中不停的閃現,有前世自己的,也有原主的,交織在一起,夏雨妍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再後來好像有一個聲音遠遠的傳來,像是在和她說話,漸漸的其他的聲音都沒有了,腦中的影像也消失了,感覺頭上有涼涼的東西,那個聲音一直圍繞在身邊,很輕很遙遠,和記憶中媽媽的聲音好像啊,聽着心裡好溫暖······夏雨妍終於沉沉的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