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七夕花燈節(1)

其實,從李靜被那個漂亮到妖異的番人從背後抱住的那刻,朱說就在理智上告訴自己,今後千萬不能和這樣的人相交;可是,接下來,那個滿身香味的高大的娘娘腔出現,後來的那個華服俊俏的公子喚李靜“小世子”,以及李靜後來在他面前對那人擺架子、發飆,不僅沒讓朱說起身拂袖而去,反讓他感覺到,李靜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雖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但是,朱說明顯得感覺到,李靜不是那種輕佻紈絝的人。

李靜給了他臺階下,或者說,給了她警告;即使李靜不給他警告,他也沒有時間金錢與人交遊揮霍,他來到書院是要讀書應試的,他還要考中進士自立門戶,接母親出朱家享福。他還有賑濟天下蒼生的宏願在身。

可是,即使那樣,他也不想與李靜成爲路人。儘管,也許對方並不把他這樣外地鄉下來的窮書生看在眼裡。

雨在萬麒他們換過衣服不久就停了下來,片刻之後,黑雲散開,先是一顆兩顆的星星,慢慢的,整個銀河都掛在了天上。

草草用過晚飯之後,摩西就和其他三人一起,到客廳邀李靜去賞花燈。

李靜身子還是有些不舒服,可是,本來約好的事,況且,現在其他四人都冒雨來接她了,雨又偏偏停了,李靜只得看向坐在她旁邊的朱說道:“朱公子不嫌棄的話,不妨與我們一起去賞賞宋州城七夕節的花燈會吧。就當做是入學苦讀之前的最後一次放鬆,如何?”

雖然這樣問了,但是,從剛纔不長時間的交談間,李靜看出,朱說並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人,而且,他的面相雖坦蕩堅毅、眉宇間卻又有一絲化不開的褶皺,大概是心中有所羈絆鬱結。所以,雖然這樣會讓摩西失望,李靜還是把不去賞花燈的希望寄託在了這位被雨天滯留在府上的客人身上。

可是,出乎李靜的意料,朱說起身拱手道:“即是李公子拳拳相邀,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靜也站起身,臉上笑着,心裡卻苦了。

這種雨後溼冷的天氣,身體最容易矯情了。她還想着朱說拒絕了之後,以陪他爲藉口,隨便跟他說幾句話,就打發他去休息,自己也回房臥牀呢。

臨出門前,摩西讓李靜回房換了件初春深秋時才穿的衣服,色澤雖是淺黃色的,可是,卻是夾襦,就算是下過雨之後的天氣,在初秋時分,穿這樣的衣服還是太厚了些。況待會兒入城之後,那是要用雙腿走路,而不能騎馬或乘車的。

可是,李靜還是聽摩西的話換上了。她的身體,摩西似乎比她自己還多一分小心。但是,即使這樣,在摩西聽說七夕節就是東方的情人節時,還是想着和李靜一起去逛花燈會。

萬家的馬車,即使有知府和節度使家的公子在,萬麒還是大刺刺的坐了中間的座位,當然,非常時期的李靜,也有幸坐上了萬麒特地加了靠墊和軟榻的主位。

剩下的四人,王炎和魏紀一邊,魏紀挨着萬麒。摩西和朱說一邊,摩西一直握着李靜的手。

馬車上,多是王炎和萬麒在說話,王炎雖然不過是四年前才隨着知府搬到了宋州,但是,對宋州城的瞭解,尤其是對那吃喝玩樂場所的熟識,絕不亞於李靜這個土生土長的宋州人,甚至比多半時間在府中習武讀書的魏紀更像宋州人。萬麒,商人出身,加上母親孃家是宋州的,對宋州的熟悉更像如數家珍。

王炎雖是極力想要表現的“從良”,但是,說到遊玩行樂,他那本性還是暴露了七分,萬麒還能不動聲色的與他交談,只是苦了坐在兩人之間的魏紀。而摩西,聽了王炎的話,抓着李靜的那隻手,指甲幾乎嵌進了李靜的肉裡。萬家的馬車,加上之前剛剛對王炎發過火,李靜也不好發作,只能用另一隻本來放在小腹的手,附上了摩西的手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着。

同時,李靜那眼角的餘光看向朱說。朱說臨出門前到門房那裡拿了他的行李,換了他自己的衣服。洗的發白的藍色儒衫,跟其他幾位錦衣華服的人相比,生生落得寒磣;但是,他坐在那裡,竟是神色間沒有絲毫的不自在。

甚至,只是用餘光看着他的側面,李靜錯覺的感到,他的周身,似乎散發着一種光芒,就是那種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光芒。這種光芒,至今爲止,李靜只在李讓一人身上看到過。

但是,李讓因爲錦衣玉食,反倒讓那份光芒看上去理所當然的不那麼耀眼;而朱說身上,雖稱不上襤褸,但絕對是寒磣的衣飾所帶來的反差,猶如“敗絮藏金玉”,反而現出一種光光華瀲灩,咄咄逼人的氣質。

尤其是,朱說一看就是出身貧寒,加上年齡在那裡,比李讓多了生活和歲月的磨礪。如果說李讓是一塊人人一眼就能辨認上好的和田玉的話,朱說似乎更像一個被石頭包裹着的價值連城的極品玉石。

李靜雖然年幼,但是,見識過蘇家一家的人物,又整日與李讓、萬麒這樣的人呆在一起,看人的標準,無形中已經拔高了許多;而只是在萬麒和王炎嘈雜說話的車廂中用眼角餘光看着朱說的側面,李靜竟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搖了搖頭,李靜覺得,自己果然是因爲生理期的原因,出現幻覺了。

再怎麼說應天書院如今已經聲名鵲起,慕名而來的學子,正巧因爲大雨滯留在她家的窮書生,總不見得就是那潛水中被困的錦鯉,他日能夠魚躍龍門扶搖直上的大人物吧。

看着李靜搖頭覷眉,摩西傾身用另一隻手撫上李靜的額頭,探了探溫度道:“靜,不舒服嗎?”

這樣的互動,以前,李靜雖偶有不自在,可是,卻因爲心中無愧,在人前也是理直氣壯;如今,在摩西身邊的朱說面前(雖然,對方的視線並沒有被摩西的動作吸引),李靜竟是彷彿做了見不得人的虧心事一般,臉頰不自禁的升起羞恥的紅暈。

她用力撐着,強作鎮定的輕輕拂開摩西的手道:“沒事,就是有一點點難受。不用擔心,不會影響待會兒看花燈,欣賞美人的。”

摩西坐回座位,卻握住李靜拂開它的那隻手道:“真的沒問題嗎?要不到了城裡,讓萬公子把我們送到戎的醫館吧。今天下了雨,讓他給你開些藥吧。”

李靜抽了抽,沒有抽出來,只得用沒有被摩西握住的大拇指摩挲着它的手背讓它放鬆道:“現在喬大哥肯定已經邀請了哪家姑娘到河邊放河燈去了,況且,我真的沒事,又不是紙糊的。別太擔心了,要不然讓萬麒他們還有你身旁的朱公子笑話了。”

李靜雖是這樣說着,但是,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什麼,臉上紅暈一圈圈暈染開來,眉間、鼻尖都有了汗珠。

坐在她身旁跟王炎侃得正歡的萬麒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從袖間掏出一方錦帕,一隻手翹着蘭花指虛攬上李靜的肩,另一隻手仔細輕柔的給她擦着汗道:“李家弟弟,真的不舒服的話,奴家就帶你去舅舅的醫館。

李靜頭靠在萬麒的頸間,屏住呼吸道:“我沒事,萬麒,只是穿得太厚了而已。待會兒下車吹吹風、透透氣就好了。”

說着,李靜試圖掙脫出萬麒的懷抱。可是,萬麒卻突然施了力緊緊攬住了她道:“你要逞強,也要看看時候。算了,今日不去賞花燈了,萬安,把馬車趕到舅老爺的醫館。”

李靜突地抽出被摩西握着的手,推開萬麒的懷抱道:“我真的沒事,喬大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總不好一點兒小事就麻煩他。況且,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我自小習武,身體比一般人更健康。

今年還是我第一次逛花燈會,摩西也是第一次,而且,還有即將成爲我們同學的朱公子,總不好因爲我一人讓大家掃興吧。”

萬麒那張總是帶笑的臉染了戾色道:“你真好意思說,如果不是因爲自小習武,你至於變成現在這種樣子。舅舅說的話,你自己都當做耳旁風了嗎?本來以爲你已經好了,怎麼幾月不見,你又成了這種樣子?你再強撐着,等暈倒在宋州城的大街上,這次,我絕對不會抱你回家。”

萬麒這話一說,車廂裡的氣氛驟然沉重了三分。魏紀那張本就已經滿是愧疚的臉,現在急得都快哭出來了。饒是一直聒噪的王炎,此刻因爲萬麒的怒火,也變得安安靜靜的坐着,雙手緊抓着摺扇,眉宇間難掩不解的惶然。

李靜脾氣也上來了,蹭了蹭身子,與萬麒中間隔開一人的空位道:“我說過了只是因爲穿得太厚了,真的沒有不舒服。待會兒下車透透氣就沒事了。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承認是我魯莽了,可是,你難道要一直抓着不放嗎?我臉皮厚,你說了,我聽了也就過去了。你這樣一直提一直提,讓元方如何自處?又不是女人,怎麼就這麼婆媽?”

萬麒瞥了魏紀一眼,恢復了神色把錦帕收回袖間道:“狗咬呂洞賓,你真是不可理喻。奴家也沒心思多管你的閒事,到時候暈倒在大街上,被人發現身份讓李家人責難你的時候,也別找奴家幫忙。即使是多出一倍的彩禮,奴家也不會再收你。”

李靜看了眼王炎和朱說,王炎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初識的朱說,盯着李靜的頸間看了一會兒,轉開目光,微微覷眉,半是瞭然,半是不解。

李靜往中間挪了半個身子,聲音軟下來道:“對不起,萬麒,我剛纔話說重了。不過,我真的只是穿得太厚纔出汗了,不是因爲身體不舒服。雖然進你萬家門這種事我是不奢求了,不過,同學一場,我相信,像萬少爺這樣玉樹臨風、俠肝義膽的人,是不會讓我有機會暈倒在大街上的。

難得的七夕節,還有今日初識的朱公子在,還有我家摩西這樣的美人相伴,萬麒真的要一直生氣下去,不想好好過了嗎?”

萬麒翹着蘭花指把剛剛爲李靜拭汗的手帕舉起來放在鼻端輕咳了兩聲,轉過臉跟王炎繼續剛纔侃着的話題,眉飛色舞、花枝招展,彷彿剛纔與李靜的爭執不曾發生。即使王炎因爲萬麒剛剛發火沒有緩過勁兒來,讓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他也絲毫沒有表現得赧然。

李靜抿嘴笑了笑,對着眼神偶然飄過來的朱說,拱手露出抱歉的神色。

第一次,朱說對李靜露出了笑容,雖只是嘴角微微扯動,不過,神色間的包容與理解,卻讓李靜瞬間覺得春風拂面、愜意非常。

輕咳了一聲,李靜收回眼神不再看向朱說。

後來逛燈會的時候,因爲李靜身體不適,幾人可以放慢了步伐。當然,其實不刻意,也快不到哪去。

七夕節的夜晚,城中楊柳垂岸的河前那條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李靜從來不知道,原來宋州城,竟有這麼多的人?

除了適齡的少年少女,還有帶了孩子出門的夫婦、沿街擺攤的小販,售賣河燈的店鋪,河中畫舫上,還有宋州城各大妓院遊河彈唱的□□。

華燈初上的夜晚,當真是好不熱鬧。

進城之後,王炎拉着萬麒左衝又逛,不久就看不見身影。

李靜本是一直牽着摩西的手的,可是,在過橋時,被對面走來的人一擠,不得不放開。到過了橋走了一段路,在柳樹下俯身喘氣,再看向身邊時,哪裡還有摩西的影子。

李靜擔心摩西又遇到什麼事,心急的喊着它的名字,一邊喊,一邊往回找,可是,哪裡還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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