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安意在安心的懷裡顫抖無助的哭泣,而顧心則是一個人在黑夜中,沉默不語,她在思念那個讓帶給她溫暖,帶給她笑容,那個陽光下無比爽朗的少年。
這樣的夜,註定的哀愁的,可是也同樣是充滿着不同的際遇的,就在遙遠的千里之外,已經在洞穴之中,昏迷不醒人世的柳墨,終於巧合的被幾個邊境的放牧人發現,然後在心地善良的放牧人的幫助下,離開了那個昏暗的洞穴,被放牧人帶回了家。
柳墨迷迷糊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只是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痛,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甚至來說,現在他除了可以感覺到身體的痛楚以外,竟是什麼也做不了,不能是說話,甚至說無法睜開雙眼,只能是宛如一個活死人一般,聽着周圍救治他的人說着一些外族的方言,猜測着他大概是被這裡的遊牧居民所救了,在心裡默默唸上幾句“阿彌陀佛”,感謝佛祖對他的保佑了。
不知道現實是過去了多久了,他從那個死人堆裡爬出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洞穴躲藏,在那個昏暗的洞穴裡,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讓柳墨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外面過了多久,更不知道現在的戰況怎麼樣了?
他現在很怕,很怕他被當做俘虜,被處決的消息傳出去,傳到父親和兄弟的耳朵裡,傳到家裡的母親的耳朵裡,傳到那個他最在意的妻子的耳朵裡。
可是,無論如何,此刻的他都必須努力的活着,努力的讓自己生存下來,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回去,回去和所有的人解釋,回去再抱抱那個有些冷漠的妻子,柳墨的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求生意志,不爲別的,只是爲了他那嬌柔冷漠的妻子,爲了和她一起再度過更多更多的人生。
柳墨聽着那些外族人的語言,心裡默默的感嘆,幸好他這次去刺探東臨國的那個將軍時,學過一些外族的語言,可以聽懂一些,也慶幸,此刻他身上穿的還是當初被俘虜時,換上的東臨國的衣服,更慶幸他身上並沒有戰俘的任何標記,讓他可以得到這些東臨國的遊牧民族的照顧。
雖然說他也知道,這些遊牧民族,其實按理來說是並沒有侷限的屬於那個國家,也不會對那個國家又太多的牴觸情緒和敵意,可是柳墨卻還是不得不小心的隱藏着自己的身份,因爲誰也說不準,在這種戰爭不斷的地帶,這些遊牧居民裡,是否有親人朋友不幸喪生在某處人,讓個別人恨上他們某個國家的當兵之人,將他這個此刻沒有一絲戰鬥力的人,當成是發泄的對象。
所以如此的柳墨,也只能是這樣保持着昏迷的狀況,即使他後來已經覺得有些好轉,卻還是不說話,也不睜眼,一直儘量讓他們只當自己是一個,在戰爭中,一不小心受傷的普通人。
“爹爹,你說,這個人是什麼人啊!怎麼會渾身上下都是傷呢?”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不過大概是因爲遊牧民族豪放的關係,雖是女子,可是這個女子的聲音卻並不嬌柔,反而透着幾分男兒的氣魄。
“我也不知道,不過從這個人待過的山洞裡看,他已經在那裡熬過了許多天了,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可以支持到現在,單憑這股毅力,就是很不簡單的。”一箇中年大叔的聲音。
柳墨仔細辨別着他們說的話,分析着其中的厲害關係,可惜大概是他身體的傷真的很嚴重,所以哪怕是這種意識的清醒,他也並沒有維持多久,才聽了幾句話,自己就再次的昏睡了過去。
等到柳墨再次醒來的時候,卻已經是到了第二天的黃昏,大概是睡過一覺,身體經過治療,也有了一些好轉,所以柳墨這一次竟是可以睜開雙眼,發出聲音了。
他住的地方,應該是遊牧民族特有的帳篷,誇大而暖和,裡面的佈置也是簡單而粗獷的,就連他身下鋪的,還有身上蓋的也都是一些動物的皮毛。
“你醒啦!”是昨天那個女子的聲音。
柳墨擡眼望去,只覺得雙眼一片火紅。
這個女子,渾身似火一般的,從頭到腳都穿着紅色的衣物,很是歡快的樣子。
年齡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模樣,梳着遊牧民族特有的髮飾,很是可愛的樣子,大概風吹日曬的原因,所以她的皮膚並不是很白皙,可是那小麥色的膚色,卻有着一種很是活力的健康美感,特別是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配合着她那濃密的劍眉,那種英姿颯爽的美,讓柳墨這樣見慣了大家閨秀的人,不得不爲之讚歎。
柳墨望着這個女子,並沒有說話,只是發出“唔唔”的聲音,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說自己不能說話。
這也是之前柳墨就想好的,雖然說他聽得懂東臨國的語言,也可以說上一些東臨國的話,可是畢竟他並不是東臨國的人,說東臨話的時候,難免會有一些生澀和錯誤,與其因此遭到懷疑,到所幸乾脆裝作不會說話就好,也省了他好多像人解釋的麻煩。
“你不能說話啊!可是卻可以聽的到,是因爲嗓子受過傷嗎?”瑪雅很是好奇。
那日是她無意間發現了這個人,本以爲他已經死了,可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下,他居然活了下來,那樣頑強的生命力,讓她很佩服,也很好奇,特別是將他帶回來以後,給他換了衣服,擦去身上的污垢以後,那張俊秀異常的面容,更是讓瑪雅好奇極了,這才總是三番五次的過來探查他的情況。
而今天,他終於睜開了雙眼,那雙明亮的雙眼,是那樣的璀璨生輝,讓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如此的好看。
只是可惜,他竟然是個啞巴,讓瑪雅興奮的心,多少有了些失望。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柳墨來說,其實算作是很不錯的了。
救他的這個遊牧居民,應該是一隻比較大的遊牧民族的統領,而那個一身火紅的衣服,叫做瑪雅的女孩子就是這個統領的女兒,也是當初最先發現他的人。
他將自己說成是過路的商人,因爲商隊遭到了附近的強盜所襲擊,這才重傷至此,也獲得了他們的信任,每日躺在牀上靜靜的養傷,等待着可以傷好回去和家人團結,心中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只是柳墨不知道,此刻因爲他身死的消息,早就讓他的家人亂了套。
先是柳成將軍一改以往的平和帶兵風格,突然變得暴躁無比,不停的屠殺着東臨國的軍隊,將這場原本並不慘烈的戰爭,一下子爆發成了你死我活的生死爭奪站。
而他的母親,更是早就病到在牀,一直無法下地。
至於顧心,他的妻子,在那日回家以後,一直渾渾噩噩的思索着,到底要不要留下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思索着到底該怎麼面對以後的人生和未來。
“我聽安意說,你在猶豫要不要肚子裡的孩子?”顧夫人一直過了很多天,纔來和顧心談心。
面對如此苦命的女兒,顧夫人其實比誰都要難過,都要爲女兒擔心,可是如今的她,卻也只能是強壯鎮定,努力的安撫女兒如今那脆弱的心,哪怕如今顧老爺已經離家多時,不正常的音信全無,兒子也出去尋找多日未歸,她也只能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的。
“如今孩子的父親已經不在了,我實在不知道我能給這孩子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怎麼樣?”顧心將雙手放在小腹上。
感受到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其實顧心的心裡真的很捨不得,這是她的親骨肉啊!是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啊!
她真的不想就這樣放棄掉這個孩子,可是一想到她以後的未來,這個孩子以後的未來,顧心又覺得,如此不負責的將他帶到人世間,很自私,畢竟他一出生,就要面對沒有父親的未來,而自己還不知道是否會改嫁,以後的命運如何。
“你知道嗎?思蓮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懷孕了。”顧夫人突然提起了顧憐,讓顧心很是一愣。
不過,顧心也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顧憐經過前後兩次的小產,在這樣醫療技術落後的古代,她的身體恐怕已經吃不消,垮掉了,確實是很難再懷上孩子了。
雖然說,在現代有好多人刻意的不要孩子,可是一個女人若是不能生育,生命就等於是不完整,未來也會變得很荒涼的,況且,她們如今生活的還是這樣封建的古代,一個女人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就幾乎等於是失去了一生的幸福。
顧心沒有回答顧夫人的話,只是一直將雙手放在那微隆的小腹上,再也沒有拿開,或許連老天也覺得,她不該將這個孩子打掉吧!
顧心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小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