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亮掛在樹梢之上,輕緩的月光被樹影切割成不規則的圖形。
柳越越擡眸看着月色之中的楚寒灝,兩旁的橘色火把的光芒讓他冷清的面上多了些暖色,黑亮的眸子比夜色更加的濃稠,嘴脣緊緊的抿着,一副即將發怒的模樣,卻叫她的心中多了些暖意。
“我現在正在感嘆劫後餘生的美好,什麼時候得意過了?”柳越越聳了聳肩膀,語氣淡淡的說道,“大家都在爲我死裡逃生高興呢,你非得讓自己顯得與衆不同嗎?”
她說完頓了頓,眸子裡面閃過一絲從心裡涌起的笑意,靠近他的身邊,踮起腳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楚寒灝眸子裡面的寒意沒有散去,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低聲呵斥道:“待會兒再跟你算賬!”
他隨即面上堆起了笑意,朝着完顏佑抱拳說道:“三皇子,京城一別,好久不見了!”
“上一次我們三人相聚雖然只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不過短短時間卻是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可以說是恍如隔世,今日我們三日還是再聚,當屬幸事!”完顏佑屬於感性的人,回憶起往事心中也是感概無限,“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大周皇帝,而且我也相信你定當可以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楚元析之流定然不會是你的對手!”
“那麼多謝三皇子吉言了,三皇子亦是遠道而來,裡面請!今日我們不談公事,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完顏佑被邱毅先行帶往了營內,楚寒灝又看了一眼柳越越說道:“你的臉色不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他們是你的人,自己安排吧!”
“知道了!”
楚寒灝前去款待完顏佑,將剩下的事情交給柳越越自己處理,雖說如此,不過早在他們回來的之前,他已經將事情都妥善安排的差不多了,還未等柳越越開口說話,副將已經開口說道:“夫人,陛下已經將休息的營帳安排好了,是否需要屬下帶他們前去!”
“有勞!”柳越越點頭說道,她眸子微微一轉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在副將耳邊囑咐了幾句,副將點了點頭。
柳越越將秦巖他們三人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你們幸苦了,夜色已深,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休息一晚上,其他的事情我們明日再說可好?”
三人點頭,隨着副將而去。
柳越越也回了楚寒灝休息的營帳內,趕了一日的路,加上最近這些日子神經一直是緊繃的,晚上睡眠也很淺,擔心隨時可能有事情發生,此刻到了自己可以完全放心的地方,那股子的疲倦感翻江倒海而來,她稍稍洗漱了一下之後,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柳越越是被外面操練的號角聲吵醒了,她雖然醒了,卻不想睜開眼睛,這一覺睡得很沉,好像一閉眼就已經天亮了一般,臉在枕頭上面磨蹭了一下,如貓兒一般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享受着一個飽覺之後給身體帶來的充沛的精力。
漸漸的她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立馬睜開眸子,轉過頭立馬對上了楚寒灝黑亮的眸子,她下意識的抹了抹嘴角,沒有流口水吧?然後起身聲音有些沙啞問道:“你怎麼在這裡啊?”
楚寒灝嘴角一勾笑了起來:“這裡是我的營帳,我不在這裡又該在什麼地方?”
“你不會這麼看了我一晚上吧?”柳越越坐了起來,將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將臉頰上的亂髮壓倒了耳朵後面,“那我磨牙流口水說夢話的窘態豈不是被你全部看到了?”
“我若不是不這麼看着你,真怕一個不小心你就不見了,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楚寒灝目光深深的看着面前髮絲凌亂的女人,他伸出手將女人的一縷秀髮拿到手上把玩了着,幽幽的嘆了口氣,“對於你,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已經好幾天沒洗了,上面還有血!”柳越越將自己的頭髮拿了出來,“我又不會飛,怎麼可能不見了,你別一天到晚杞人憂天行嗎?”
她跪坐在楚寒灝的面前,見他態度和煦,笑眯眯的問道:“你不生氣了?”
楚寒灝擡眸看着女人的眼睛,淡淡的一笑,然後趁着柳越越不備,以迅雷之勢,一把將她拉到了懷中,捏着她的下巴冷聲道:“上回子你瞞着我去京城的事情我已經原諒你一次了,這一次你又跟左丘易瞞着我去了大夏,自己說說看怎麼辦吧?”
“你身上怎麼有一股酒味啊?難道你跟完顏佑喝了一晚上酒?他人呢?”柳越越眸子滴溜溜的轉着笑着問道。
“他已經喝趴下了!”楚寒灝說道,“你也不要轉換話題……回答我的話,這一次該怎麼辦?”
“我……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而且我也平安的回來了,你就不能夠睜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嗎?幹嘛非得逼我!你以爲我願意冒險啊,我是爲了誰啊!”柳越越決定轉守爲攻,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大。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下一次打算去幹什麼!刺殺楚元析?”楚寒灝的聲音更大更冷,柳越越的氣焰一下子就被打壓了下來,他繼續說道,“我最看重什麼,我最在乎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你拿自己去冒險的時候,你考慮我嗎?你想過我嗎?”
“我不是已經跟你道歉了嘛!”柳越越底眸嘟囔道。
“雖然你現在在我的懷中,可是我覺得自己還是無法完全掌握你,你的秘密,你的害怕的東西,你迴避的東西,我完全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從我身邊離開,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夠將你留在我的身邊,那麼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楚寒灝眸子泛紅,語氣深沉的說道,眼睛死死的看着柳越越,似乎想要將她看穿,似乎想要將她的表情完全印在腦子裡面一般。
可是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閉上了眼睛掩飾住眸子裡面的失望之色,她的面上永遠掛着一層淡淡的面具,叫他永遠拿不準她的想法,叫他無所適從,也叫他無可奈何。
“你……幹嘛突然說這些啊!”柳越越舔了舔嘴脣,喉嚨有些乾澀,心中有些酸澀,“你幹嘛非要這樣呢……幹嘛非得拉着我呢……你明明知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正常人啊……我現在在你身邊不就好了嘛,爲什麼一定要想着將來呢?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沒心沒肺的蠢女人!”楚寒灝低低的自嘲的笑了笑,將柳越越在懷中抱緊,他一直將將人的關係當作一場貓鼠遊戲,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連做老鼠的資格都沒有,他一直沒能夠真正跨入她的世界之內。
就在兩人短暫的享受了一下靜靜依偎的時光,帳外突然傳來了邱毅的聲音:“陛下,夫人醒來了嗎?”
柳越越急忙從楚寒灝的懷中起身,問道:“怎麼了?”
邱毅打開簾子入內,抱拳說道:“夫人,白小姐出事了!”
“她怎麼了?”昨晚上就感覺白婷婷那妞兒會闖禍的,沒有想到還真的給她猜對了!
“她去刺殺皇甫盟主,被皇甫盟主的手下給抓住了!”邱毅說道。
“這個笨蛋!”柳越越罵道,“明明知道現在那些武林人士恨不得殺了她,在軍營裡面不老老實實的呆着,還去招惹,現在落到了他們的手上,他們還不得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啊!昨晚上就猜到她會衝動行事,故而將其安排在了離皇甫潛最遠的帳篷裡面,沒有想到還是給我闖禍了!”
柳越越嘴上罵着,可是也不能夠真的不管她啊,急忙穿了鞋,趕了過去。
白婷婷被五花大綁的立於皇甫潛帳篷的中央,小臉一臉的倔強,雖然身陷囹圄,但是眼睛裡面的怒火跟仇恨是一點不少。
柳越越見此,不由得嘆了口氣,入內之後,面上揚起一抹笑意,朝着皇甫潛抱拳說道:“大哥,好久不見了!”
“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妹子,你真的超出了我的預料之外啊,憑你一己之力居然免除了兩國的戰火,從哪方面說,你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女英雄啊,巾幗不讓鬚眉,我這個義兄的面上都有光啊!”皇甫潛笑呵呵的說道。
“事情那有外面穿的那麼誇張!我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又不是什麼神仙,那裡有那麼大的能力!”柳越越笑道,“倒是大哥你讓我很佩服,雖然現在大周與大夏止戰了,不過之前大哥能夠帶領武林之中的愛國人士不顧生死趕來了這裡相助,此番大俠豪情讓我好生敬仰!”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柳越越眸子一轉,說道:“大哥,有些話想要跟你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了帳外,立馬將面上的畢恭畢敬給丟了,柳越越直接問道:“白婷婷的姐姐是不是你殺的?”
“我都不怎麼會武功,怎麼殺人啊,這估計是我來這裡之前的事情了,我怎麼知道!”皇甫潛聳了聳肩,“不過皇甫潛既然能夠當上武林盟主,之前做過一些爲武林除害的事情也不足爲奇吧!”
他話落,有笑嘻嘻的拍了拍柳越越的肩膀:“真是沒有看出來啊,你居然還有這本事!”
“別提了,還是讓尤暉給跑了!”柳越越說道,“雙魚佩還在他的身上呢!不過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還是要將他給找出來,不過最大的收穫就是他在大夏的根基倒了,那麼以後估計也不會給我們帶來太大的麻煩,我們只需要將他找出來就好了!”
“那就好!”皇甫潛笑呵呵的說道。
“白婷婷跟我有點交情,給我個面子,放了她怎麼樣?”
“放了她沒什麼問題!可她要是還要殺我怎麼辦?”
“我會勸她的!”
“你自己可能還不太瞭解現在的情況,你現在可以說是居功至偉,不管是楚寒灝麾下的將士還是我手下的那些江湖人士,對你可謂是崇拜的不得了,你現在的威望正高,你開口不會有人不給你面子的!”皇甫潛經過此事越發的覺得柳越越深不可測,他隱隱有些擔憂,“那個,我這個人從來殺過人,也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思……”
“你擔心我會對付你?”柳越越聽出了他話裡面的意思,“你跟夏侯琛是我的朋友!”
她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該傷心纔好,沒有想到居然也有被人害怕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