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娘不知道的是朝堂上最近也不太平,爲了配合定國侯,皇帝已經連連斥責他多次,並且隱隱有要貶斥他的意思。
再加上前頭皇帝和定國侯做的一些功夫,都讓那人相信,定國侯是真心投誠,因此放鬆了戒備,使得定國侯打入對方內部。
二姨娘這些日子的囂張無非也是以爲定國侯是真的投靠了那位“主公”,倚靠着了自己,纔會這麼肆無忌憚。
所以最近府上的風平浪靜和風起雲涌,都是定國侯設的一個局。
嘉娘不解的看着定國侯,說了這麼多,她卻只有一個問題:“父親早就知道二姨娘私底下的勾當,卻一直忍了這麼久沒有說破?甚至還提出要扶她做正妻?”
定國侯說了那麼多,小女兒卻只問了這一個問題,他不禁有些愕然,卻也嚴肅的點點頭告訴嘉娘:“三年前爲父就知道了,只是當時覺得虧欠府內衆人良多,也就沒有過問。”
嘉娘點點頭,的確,一個男人常年在外,就算回來了,心裡放着的也是一個早就死去多時的女人,是誰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吧。
“那鸞哥兒是——”嘉娘看了一眼定國侯,並沒有直白的問出來,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
“鸞哥兒是張氏和那人私會之前的。”定國侯回答的也隱晦,畢竟嘉娘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種事情不好明說的。
父女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原來定國侯對府上的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難爲老太太和嘉娘都還替他圓面子遮掩,真是,早知道不費那個心了。
“那父親一直壓制鵬哥兒,是不是也是因爲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控制力。”嘉娘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關於鵬哥兒的事情,到底還是心裡一個疙瘩。
定國侯告訴嘉娘,其實也不是刻意壓制鵬哥兒,和鸞哥兒猜的一樣,定國侯並不希望自己的後代繼續習武,而是希望鵬哥兒和鸞哥兒都能在科舉上走出一條路子。
誰知道鵬哥兒的天資都在習武上頭,定國侯也是恨鐵不成鋼、有苦說不出,這回要不是鵬哥兒抗議出聲,只怕定國
侯還會繼續自己的執念。
嘉娘很想問問關於簡容媛和鵬哥兒的事情,可是又覺得到底難以說出口,而關於定國侯這麼多年來到底是爲什麼冷落自己,其實也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道。
是以嘉娘在聽完定國侯的解釋之後,只是輕輕“恩”了一聲,兩人就再沒有下文了。
“關於這次的事情,父親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嗎?”嘉娘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
定國侯沉思一番,斟酌道:“不管兇手是誰,這次都要委屈嘉娘你了,如今皇上收網在即,這會兒沒有時間去查真兇,爲父更怕兇手是藏在背後的三王爺,那就更不好看了,因此不論是爲了麻痹真兇,還是爲了大局,都只能先對外認定你一個了。”
原來那個幕後的神秘人是三王爺,嘉娘想的卻是這麼一件不相干的事情,關於自己的名聲、閨譽和歸宿問題,都沒有考慮。
不過顯然定國侯替女兒打算好了:“你這麼昏了一回到正是時機,對外爲父會告訴衆人,你是急火攻心昏迷不醒,將你禁足在自己的屋子裡,等到此事完了之後,不管兇手是誰,將黑手推到三王爺身上就是了。”
嘉娘敏感的捉住了其中的關鍵信息——不管兇手是誰,難道定國侯心裡有懷疑的對象,只不過不肯這時候說出來,寧願委屈自己,毀了自己的名聲也不肯將真兇在此時交出來?
也許定國侯和自己心裡想的那個人一樣——三姨娘。
心裡剛剛點亮的火苗又涼了下來,聲音也硬了起來:“父親說的哪裡話,這都是女兒應該做的,女兒累了,父親就先出去吧,不管怎麼說,女兒受着就是了。”
定國侯眼中似乎也浮現了一絲愧疚之色,然而轉瞬即逝,替嘉娘掖了掖被角,就轉身離開了。
不過半日定國侯府上下就傳遍了,大姑娘惱怒二姨娘頂替了自己母親的地位,一不做二不休的下了狠手,毒死了二姨娘。
定國侯原本打算大義滅親,大姑娘卻擡出死去的夫人做擋箭牌逃過了一劫,如今被定國侯禁足在院中,自己身子也毀了。
還有人說定國
侯是等嘉娘養好了身子,就得送到官府去。
而二姨娘的家人也在定國侯府鬧了好一陣子,據說是要嚴懲兇手,不能讓自己家的閨女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甚至有兩回都差點鬧到了嘉娘跟前,不過嘉娘對這些事情渾不在意,甚至巴不得他們鬧得再大些,他們鬧得越大,定國侯對自己就越愧疚,到時候補償的也就越多。
指不定還能修補好兩人多年來破裂的父女感情。
可是想到定國侯爲了袒護三姨娘不惜拿自己出來做替死鬼,心裡又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吶喊,不要原諒他,不能原諒他。
而除了這些事之外,嘉娘竟然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這具皮囊裡的另外一個靈魂似乎在漸漸甦醒,嘉娘有時候覺得在這樣下去,薛容嘉沒準兒真的會變成一個瘋子。
想起剛剛醒來的時候在相國寺裡方丈曾經說過的話,自己是替薛容嘉重活一回,也許到現在,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是該把身體還給人家的時候了。
可是每當想到這一年在大夏朝過的快樂生活,鵬哥兒的關心、老太太的疼愛,以及剛剛享受到的定國侯的父愛,還有來自周晉安、楊文月的仰慕之情和友情,嘉娘都覺得萬分不捨。
不知道若是這回從薛容嘉的身體裡離開,真正的自我的意識又會飄向何方。
每當想起這些的時候,嘉娘就會覺得頭特別疼。
合歡送來安神藥讓嘉娘喝了好安心入眠,嘉娘在喝下之後剛剛躺穩當,忽然就覺得腹內如刀絞之痛,一口溫熱得鮮血從口腔中噴出來,嘉孃的意識漸漸渙散、模糊掉了。
當她看着另一個自己躺在牀上痛苦的抽搐的時候,嘉娘忽然覺得,也許真的是到了魂歸西天的時候了,到時候就算是能醒來,恐怕也是真的薛容嘉迴歸真身的時候。
嘉娘只覺得遁入了無限的混沌黑暗之中,腦海裡卻只有兩個念頭——是誰害我?是誰給二姨娘下毒?是不是一個人?報仇、報仇啊!薛容嘉!!
(本文上卷完,請繼續觀看第二卷《重生之嫡女當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