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啊——”怡妃的宮女嚇得尖叫出聲。

寶珠也嚇呆了, 驚恐地看着我簌簌發抖。

附近巡邏的侍衛聽到動靜立刻趕到現場,浩浩蕩蕩的一支小分隊。

“參見怡妃娘娘……劉姑娘?”

我定睛一看,居然還是熟人, 這不是在舒華院的閣樓下守了我半個月的侍衛隊隊長嗎?

“出了什麼事?”他環顧左右, 最後小心而恭敬地看向我。

“我打了她一巴掌。”我實話實說。

那隊長動了動嘴角, 彷彿吞了蒼蠅一樣, 面色難看地沉默了。

入宮這麼久, 終於難得的覺得心情好轉了。

“寶珠,”我叫上寶珠,笑語盈盈, “我們回去。”

安適來的時候我在喝酒。

腳步聲伴着嚶嚶的哭聲漸行漸近,“皇上, 你一定要爲臣妾做主呀!她……她居然動手打人……嗚……”

“不哭不哭。”安適的聲音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 “愛妃哭得朕的心都揪起來了。朕一定爲你做主, 愛妃乖。”

門被推開,安適帶着怡妃走進門來。

我拿着酒杯轉過來, 順道換了一邊翹腿。

怡妃

娘娘一見我就不哭了,微紅了臉指着我義正言辭地罵,“不要臉!”

我穿得很清涼,外袍底下未着寸縷,換腿的時候可謂風光無限呢。

“皇上!”怡妃拉了拉身邊的安適, “您看, 她連你來了都不行禮。還在衆目睽睽之下, 穿得這麼不檢點!”

“恩。”安適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我喝掉杯子的酒, 走上前來勾住安適的衣襟, 整個人幾乎貼到他的身上。

“皇上。”我挑眉看他,“你不是說昨夜沒盡興, 今晚還要早來嗎?我可早早就候着了,連衣服,都沒敢多穿呢。”

“皇上!”怡妃氣得跳腳,大聲將安適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安適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朝她揮了揮手,“怡妃你先退下,今天的事,日後再說。”

“皇上!”怡妃盯着我幾乎要七竅生煙,“您答應過我要爲我做主的!我今天一定要把公道討回來!”

“咳。”安適咳了一聲,回她,“愛妃準備怎麼把公道討回來呢?”

得到安適迴應的怡妃立刻挺直了腰板,指着我道,“我要她跪在地上跟我賠禮道歉。”

“恩。”安適轉頭看看我,“也不算太過分。”

“確實不過分。”我從安適身上離開,轉身回到案几邊倒了杯酒,挑眼去看安適,“先敬怡妃娘娘,好不好?”

安適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一圈,點頭。

我拿着酒杯走到怡妃面前,隨手一潑,那酒便全部撒到了安適的臉上。

怡妃驚得眼珠都快要從眼眶裡飛出來了,屏着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我巧笑嫣然地轉向安適,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

安適不說話,周圍靜得要死,幾乎能聽見他臉上滴水的聲音了。

“幫你舔乾淨如何?”我笑着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湊上他的臉,捲了一滴酒入脣。

“皇……皇上!”怡妃突地回神,跪在了地上,大聲道,“劉柳冒犯天威,罪無可恕,請皇上賜她死罪!”

我的手已經伸進他的衣裡,仰頭看他,“裡面也溼了,要都舔乾淨了纔好。”

安適似乎咬了咬牙,但很快挽過我的腰,低聲問我,“這次想要什麼?”

我斜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怡妃,“我要你,把她打進冷宮。”

安適眉頭蹙了蹙,把李忠叫了進來,“把怡妃打進冷宮,你帶她過去。”

怡妃乍聽此言,臉色大變,不可置信地大喊大叫,“不可能!皇上,我犯了什麼錯……”

後面的話再聽不到,李忠把人帶了下去,還關上了門。

安適將我抱起來便往牀塌方向走。

“高興了嗎?”他俯身看我。

“高興。”我湊上去在他脣上咬了一口,“有我在這兒,你的後宮就得熱熱鬧鬧的。”

熱熱鬧鬧,雞犬不寧。

“賞!漢白玉一雙。”

“賞!雲州錦十匹。”

“賞!珍珠一斛。”

“賞!黃金千兩。”

我打着哈欠,在聽到黃金千兩的時候站起身來,走到裝黃金的箱子前。千兩黃金沉甸甸的,足足裝了十箱。我打開其中一箱,這黃金成色好呀,明晃晃的扎眼,到底是這些日子賣身的錢。

“寶珠。”我喚。

寶珠恭敬地上前聽講。

我指了指已經打開的箱子,對她道,“這箱拿去賞人。來宣賞的公公人手一錠。”

聽到這話,那一溜公公全樂了。領頭的最是機靈,先跪了下來謝賞,“謝姑娘賞賜。”

我咯咯地笑,讓他起來,問,“你叫什麼?”

那公公又行禮,“回姑娘,奴才內務府掌事太監張桂。”

安適的賞賜很快就全部搬進來了,張桂看看,就要領人下去,對我道,“要是姑娘沒什麼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我讓人把黃金搬到腳邊,隨手拿了兩錠出來,丟在桌上,“我總覺着這舒華院的大廳太空曠,總想着該擺些什麼才能稱得貴氣些。不知公公可否留下來爲我參詳參詳?”

張桂看了看桌上的兩錠金子,回道,“這廳堂裡擺放的東西,學問可大,說起來倒要費些時候。”他說完之後,揮手先讓手下回內務府去了。

我朝寶珠使了個眼色。她也乖覺,默默掩門退下。

那張桂開始娓娓而談,“姑娘姿容絕美,貴氣天成,所居之地自當精緻考究,才能稱出姑娘絕世風華。這廳堂又是會客之所,更該好好裝飾。奴才以爲,首先,這廳堂這南,當擺放一屏蝶穿牡丹的屏風,用金絲勾邊,才顯大氣……”

我將一錠黃金自桌上拿起來,嘆口氣截斷了他的話,“我在宮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是這廳堂裝飾得再奢華,又有誰能看見?”

張桂又掃了一眼桌上的黃金,想了一會才接話,“姑娘是少個體己的人?”

我笑着將手中的黃金放下,“有個體己的人更好,但宮中而今現在有誰敢跟我走得太近?我只求有個人肯跟我說說話,聊聊天,也就心滿意足了。”

張桂亦笑,“姑娘這是什麼話?能跟您攀上話,那是奴才們的福氣。”

我從箱子裡又摸出一錠黃金,放在手裡把玩,“我這人就愛說話,尤其愛聽外頭髮生的大事。張公公每日忙裡忙外的,肯定知道不少新鮮事,也拿來給我解解乏如何?”

張桂的目光在我手中的黃金和桌上那兩錠黃金間繞了一圈,“其實……其實而今皇上聖明,天下太平,朝廷哪裡有許多大事……”

我掂掂手中的黃金,作勢要丟回箱子,張桂見了急忙加了句,“奴才想起來了,前幾日荊州上表說荊州出了鼠患,皇上已經令賢王爺處理去了,這算大事。”

我不滿地掃他一眼,“那些個王公貴族,我又不認得,我管他賢王庸王,誰關心他去了哪裡!”

“這……”張桂遲疑。

我的話已經挑得相當明白了。我而今也算這大玄國的頭等名人了,摸約沒有人不知道我跟誰是舊識了。

又摔了兩錠金子到桌上,掙扎中的張桂終於壓低了聲音對我道,“大將軍被罷了兵部侍郎的職位,連先祖皇帝御賜的世襲爵位也被削了。而今皇上,竟讓他到大理寺去做文書。”

文書?我暗自咬牙。安適可也夠狠,方家世代習武,從來都是征戰沙場,他卻讓方大哥去做文書?

“大不了便不爲官,也就不受這屈辱!”我終是沒忍住,恨恨地說了句。

“劉姑娘忘了?”張桂附在我耳邊輕語,“大將軍的老母兒子都被禁着呢。大將軍的孝順在大玄可是出了名的,人在皇上這,自是皇上怎麼折騰,他都不敢做什麼。”

我深吸口氣,又拿了一錠黃金,跟原先的四錠一起,盡數推到張桂懷裡,“多謝公公對我推心置腹。來日若得了好,必定忘不了公公。”

張桂喜不自禁地接過金錠,“姑娘客氣了。我不過跟姑娘閒聊些屋內擺設。”

我點頭附和,喚了寶珠,讓她替我送張桂出門。

張桂走後,我逼自己冷靜下來,分析情勢。

看來安適已經跟方大哥關係已經惡化。不過安適此人心思深沉,冷血無情,本就不是好結交的人。離開了他,方大哥說不定過得更好。只是而今,方大哥最在意的東西都在安適手上。

我努力回想我跟方大哥成親那天的細節。

方老夫人和方大哥的兩個兒子,是在安適搶我之前被人帶走的。那時安適帶了兩頂轎子,回來的時候,另一頂轎子走的路線似乎跟我所在的這頂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安適很有可能,把方老夫人和方家兩位公子,藏在了後宮。

想到這裡我立刻從椅子上起來,大聲叫道,“寶珠!”

寶珠從門外進來,朝我行禮,“劉姑娘有什麼吩咐?”

我壓下胸口燥氣,對她道,“我想到宮裡各處走走,你爲我帶路吧。”

皇宮佔地太大,我跟寶珠步行了一個時辰,纔不過走馬觀花地看了兩個行宮——鳳儀宮和貴儀宮。

安適還未立皇后和貴妃,所以這兩個行宮都暫時無人居住。

安適雖則風流,但於封妃冊嬪卻少有的謹慎。而今他的後宮妃位以上的只有三人:淑妃爲上官世家嫡長女,出身正統,家世顯赫,入宮以來一直代皇后執掌後宮;怡妃是林太傅的次女,原先住在流華院,而今被我送進了冷宮。這麼說來,這三個妃子裡我只有一個惠妃沒見過了。惠妃是中書令王大人的千金,寶珠說我入宮以前,她最受寵,脾氣也稍稍……驕縱。

寶珠說得小心翼翼地,我只不停地笑。

再驕縱蠻橫,難道還能比得上我?

這不,說着說着便走到了惠妃娘娘住的錦華院。這錦華院難得得十分熱鬧,我都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裡面的鞭打聲和罵聲。

“該死的賤婢!連碗茶都端不好?想燙死我嗎?”

我扇了擋門的太監一巴掌,順利地在未經通傳的情況下走進了錦華院大門。

進去只看見院子裡一個怒氣衝衝的翠衣美人正揮着鞭子教訓跪在地上的婢女。

要是寶珠這樣的宮女被打,一定閉着嘴任主子打完泄過憤就好了。可那小宮女也不知怎麼回事,一個勁地回話,“惠妃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茶水沒潑到您身上……”

惠妃娘娘聽了自然更加氣惱,鞭子下得更狠了,“你倒還真想潑到我身上是不是?怎麼皇上不來,你們就以爲我失寵了不濟事了?還是覺得舒華院那個到現在都沒名沒分的女人也能把我弄進冷宮,好讓你們都快活了?”

“娘娘,奴婢沒有,奴婢絕不敢這樣想……”

這樣打下去可會出人命的。我這麼想着,大聲開口,“惠妃娘娘剛纔是在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