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腿上……中了一箭……”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 急忙解開綁住我和安適的腰帶,躍下馬來檢查安適的情況。

沒了我的支撐,安適軟綿綿地趴在馬背, 有一下沒一下地喘着氣。

他的左腿上插了一隻箭, 大片的血粘在赤焰白色的毛髮上, 已經開始凝結了。可是血還在流, 一滴一滴, 清晰可聞一般落到地上。

我的腦子空白一片,滿腦子都是受傷的安適。

我愣住的時候,安適已經緩過神來, “柳兒。”他低聲喚我,因爲已經沒有多少力氣。

“你先幫我把血止住, 免得刺客順着血跡找過來。”

我深吸口氣, 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照着安適的話去做。

“我的腰上有把匕首,你取下來, 把箭尾砍掉。”安適看出我已經六神無主,放柔了聲音一步一步地指導着。

我點頭,從他腰間摸出匕首,砍掉箭尾。

“從你身上割一塊裙襬幫我包紮,壓緊一點, 不然止不住血。”

我一一照辦, 抖着手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包得不錯。”安適看看傷口, 竟朝我粲然一笑。

我突然想哭, 急忙咬着脣壓下。

“天色不早了, 我們要儘快找一個地方過夜。”安適擡擡手,指了一個方向, “剛纔從這邊過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一個山洞,你帶我過去瞧瞧。”

“恩。”我應了聲,牽着赤焰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怕安適受不住,我小心地一路慢走。大概走了半個時辰,眼前果然出現一個山洞。

“你先進去看看,小心一點,怕有瘴氣。”安適低聲叮囑。

我把繮繩掛到一旁的樹上,細心看了看周圍,確定將安適獨自放在這裡沒有危險之後,這才步進洞口。

洞口不大,卻沒想到內裡竟是寬敞,走到深處,居然還藏了一湖池水。

怕有問題,我又查看了四周可疑的坑洞,沒有發現什麼危險生物。

走出來的時候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經快要入夜,能在入夜之前找到這裡,實在是運氣。

我將安適從馬上扶下來,正要帶他進去,他卻道了聲,“等等。”

我不解看他。

“你把赤焰放了。”安適對我道,“它通人性,能自己找到出去的路。到時它會把若辰帶到這裡找我們。”

我已經不再害怕,想起遇刺迷路之後安適種種言行,只覺得他遇事冷靜,思慮周全,對他又有了一番新認識。

放了赤焰,我扶他在洞中坐好。

捧了些水自己喝了,又捧到他面前讓他喝了一些。

他見我精神多了,又開始支使我做事,“你到外面撿些柴火回來升火。”

他有傷在身,我倒沒有意見,只是有些擔心他,“你一個人在這裡可以嗎?”

安定下來他也有力氣說笑了,“柳兒只管放心,只要進來的不是比你還美的美人,我都能把持住。”

我有些失笑,居然覺得他不正經的樣子還挺讓人心安。

等我抱着一堆枯枝回到洞穴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沒有火種,怎麼升火?難不成學古人鑽木取火?

“不是有火摺子嗎。”我把問題告訴安適的時候,安適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摺子丟給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只覺有些不可思議。

“你身上怎麼會有火摺子?”如果這東西出現在方大哥身上我一點都不驚訝,但是但是他可是堂堂皇帝,事事有人服侍,出門必定有專人替他將所有東西備好拿好的皇帝!

“還有這個。”安適又往懷裡掏了掏,掏出一瓶傷藥來。

我的肚子正好“咕”了一聲,於是我問,“有吃的嗎?”

安適攤攤手,“沒有。我本來想帶點的,可是騎裝比較貼身,塞太多東西會壞了衣服的形狀,這樣就不好看了。”

我抽抽嘴角,對這彪悍的理由表示……理解。

“先把火升起來,然後弄點水過來幫我清洗傷口,我要把箭頭□□。”安適一邊吩咐我做事,一邊將腰間的匕首□□,自己割開褲腳,解開我替他綁的繃帶。

我看着那還在滲血的傷口,有些不忍直視。

升好火,我用手帕溼了水,依照安適的指示替他將傷口上的血水擦乾淨了。

安適將匕首放在火上烤了好一會,擡眼對我笑,“柳兒要不要回避一下,我怕你受不住。”

這人怎麼還笑得出來!我不知怎的有些生氣,揶揄地回,“傷的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受不住。”

“那再好不過。”安適把繃帶和傷藥放到我手中,“一會記得給我上藥包紮。”

我可笑不出來,守在他身邊緊張地看着他動作。

只見他取了一截樹枝,咬住,將匕首刺進肉裡,轉刀,拔箭。

“愣着幹嘛?”他拿掉樹枝,喝了我一聲,“還不給我上藥。”

我急忙回神,拿手帕壓了壓濺出來的血花,撒上傷藥,替他包紮。

整個過程他一聲痛都沒喊過,如果不是脣色較剛纔白了許多,我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中箭了。

“疼不疼?”我替他包紮好,忍不住發問。

他聽到這話竟愣了一下。

“真是的……”他低喃了聲,將我拉過,倚在我肩上低聲苦笑,“我一時忘了柳兒會心疼我,不然怎麼不記得喊痛了呢?”

他的語氣裡分明還是平日的調笑味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卻覺得有點心酸,張了張嘴竟回不出一句話來。

一時靜默,安適靠着我靜靜呼吸。

“撲通!”一聲。我被自己的心跳嚇了一跳,急忙將安適推開,轉過了臉。

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突然覺得……心亂如麻?

“怎麼了?”安適奇怪地問我。

“我……”我慌亂地左右看看,拿起藥瓶迅速找到話題,“你還沒說,怎麼會把藥瓶和火摺子帶在身上?”

安適撩撩脣,“我怕有個萬一,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這麼說,”我驚訝地看向安適,“你早就知道會有危險,還要以身犯險?”

安適輕哼了聲,“不這樣怎麼知道到底什麼人想我死呢?”

我更加不解,“除了藩東,還有什麼人想你死?”

“今天的刺客不是藩東的人。”安適肯定地斷言,“如果是藩東軍隊,根本沒必要蒙面。雖然我還不知道他是誰,”安適語調微沉,目光裡俱是冷意,“不過很明顯,他很瞭解我,也很瞭解若辰。說不定,是我和若辰的好朋友呢。”

“好朋友?”

“越是親密的朋友,越是能輕易置你於死地。比如說,”安適轉眸看我,目光裡盡是閃爍不明的光,“若辰想殺我的話,就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