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安適要滅了潘婧滿門?
潘婧如果知道安適的想法,會爲了自己的家人做什麼?
身爲安適左右手的方大哥又該如何自處?
如果潘婧死了,那麼喜歡潘婧的方大哥又該如何面對他和安適的關係?
“嚇傻了嗎,柳兒?”安適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我的腦袋。
正在上演的虐心大劇戛然而止,我一把抓過安適的手,淚水一下就出來了,“安適,不要殺潘婧……”
“你這……真是不好玩……”安適長長嘆了口氣,無奈地從袖子掏了一張手帕給我,“拿去把眼淚擦擦。我不殺潘婧,剛纔逗你玩呢。”
我的眼淚啪嗒啪嗒地下着,聽到他說不殺潘婧一陣欣喜,沒料到他後面還有一句,逗我玩?
“安適!”我怒吼出聲,“你這個大混蛋!”
安適急忙捂住耳朵跳到一旁,有些委屈地看我,“我不過隨便說說,我說什麼你都信呀?”
“你……”我顫着手指指着安適,想罵點什麼來宣泄心裡的憤怒,卻不料淚水上涌,竟哭得更兇了。
“你真的很過分你知不知道?”我哭得差點沒背過去,只能抽抽嗒嗒地埋怨,“人命可以拿來看玩笑嗎?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嚇死了?”
“好了好了,不哭。”安適走過來抱抱我,而後拿起那塊我遲遲不肯接的手帕,替我把亂七八糟的眼淚擦掉,“你還真是水袋子,怎麼說哭就哭了呢?”
“要你管!”我順過氣來,搶過他手中的帕子,忙忙把殘留的淚花都抹乾淨了。
“姑娘!”安適拿眼看我,三分笑意七分嚴肅,“拜託你往後說話做事用點腦子。你想呀,潘婧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捨得殺掉嗎?”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聲,咬牙切齒,“人家說君心難測,我怎麼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這話倒是有點道理。”安適似乎樂了,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看來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聽到這話,憤憤地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安適立刻討好地在後面追上,“怎麼了,柳兒真生氣了?”
“哼!”我又哼了一聲,一字一句地對他道,“天都晚了,我要回家吃飯了。我這個人可是很有節操的,從來不在外面過夜!”
安適看着我,開了摺扇,掩了脣止不住地笑。
摺扇後那一雙鳳眸難得地彎成了兩道新月,笑意像暖暖的月光融化了他眼眶的棱角,漂亮得不太像他。
我急忙收回目光,只怕自己又犯了花癡,被他耍着玩。
回來的時候,安適死乞白賴地爬上我的馬車,非要我送他一程。
雖然沒能將他趕出馬車,但我很有骨氣地整個過程中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回到鎮國公府正是掌燈時候,潘婧在門口迎接從書院散學回家的方忠義。
方忠義是方大哥的兒子,今年六歲。你若是問他這個世上最喜歡的人是誰,他一定會大聲地告訴你,這個世上他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大娘。
我不知道潘婧怎麼做到的。作爲一個後媽,她在方忠義心中的地位已經遠遠地超過他的親孃。
“大娘!”看見潘婧的方忠義笑跑着撲進潘婧懷裡,剛剛站穩便開始討喜,“大娘,今天小考我成績最好,先生又誇我了。他說我不愧是鎮國公的大公子,說……”方忠義的包子臉皺了皺,終於想起來了,“虎父無犬子!”
潘婧摸了摸他的頭,“做得好。”
方忠義樂開了花,拉着潘婧的手撒嬌,“大娘,你說爹知道了會不會誇我?”
潘婧沒有正面回答,“只要你做得夠好,你不說他也會知道。”
方忠義想了好一會,最後自己悟了,“先生說,勝不驕敗不餒。我大聲誇耀自己的成就,爹爹一定會覺得我驕傲了。恩,我要更加努力,讓他知道我真的很優秀。”
我在一旁默默聽着,突然覺得安適讓我經常動動腦筋的建議十分中肯。畢竟身邊人都不是一般人,就連一個六歲的男孩都聰明得太過分了。
“回來了?”
我愣了愣神,正對上潘婧望過來的眼。
我急忙點頭,“潘姐姐。”
“快開飯了。”她的語調平靜而自然,“回去洗個手換身衣服,等你吃飯。”
不知道剛纔是不是哭上癮了,聽她這麼說突然鼻頭一酸。我忙垂了首,別過她的目光,匆匆回房。
等你吃飯……那一瞬間,真的有回到家的感覺。
晚飯的時候,居然沒看到方大哥。問了才知道,因爲臨近歲末,方大哥多出許多應酬,經常不能回家。我想到閒到到樹林發呆的安適,深深爲方大哥感到不值。
這狀況一直持續到年底。
因爲連除夕夜方大哥都沒能趕回來吃晚飯,方老夫人很是生氣。只因今年是潘婧嫁入鎮國公府的第一個年關,方老夫人覺得一家不能團圓太不吉利。雖然潘婧在旁勸了很久,方老夫人依舊不屈不撓。於是全家人一直等到子時過後,方大哥終於回家,聽方老夫人將方大哥從頭到腳罵了一頓。
我在睡眼惺忪中只聽到方老夫人一口一個“婧兒”,分外地心疼;再一口一個“辰兒”,聲聲控訴。
老夫人呀,好像方大哥纔是你生的……
第二天大年初一,大家都起得晚了,當然並不包括潘婧。
她依舊早早起身,打點府裡一切事務。點鞭炮、祭神、祈福,分發紅包……這一天府裡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分到了一個吉利的紅包和一套新衣。
上下一派和樂,只可惜了男主人依舊不在家。
方老夫人自然不太高興,乾脆到佛堂唸經去了。
潘婧有許多事要忙,特許了我帶方忠義出門去玩。
我帶着方忠義把整條長安街逛了個遍,到傍晚纔回到鎮國公府。
府裡靜悄悄的,看來方大哥還是沒有回來。
我暗歎了聲,將方忠義還給奶媽,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剛從方忠義的房間出來,就看見潘婧步履匆匆地走出東廂,神情有些凝重。
我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在院中的鱗波亭前停了下來。
亭中已經有人在等着她。遠遠地只看見那人一身深紫裘衣,紙扇在手,揹着她負手而立,風華絕世。只一個背影,已然可以讓人一眼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