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清冷孤傲的玉玲瓏,洛天寧便再也沒有心思去睡覺了。
想起玉玲瓏微蹙的眉頭,還有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洛天寧的心神不禁更加忐忑。
——雪依依的那個身份如今算是岌岌可危了。
一邊無奈地感嘆着,洛天寧一邊走向聽雨軒的書櫃前,拿出一兩本通俗易懂的識字書,便緩緩地走向奶媽的房間。
煩心事不是想想就能化解的,趁着這個空閒的時間,她還是多看些識字的書本,以免日後真成了文盲。
……
另一邊,洛天芙在靈兒的陪伴下,緩緩地來到李月英的院子。
院子裡的梨花樹下,擺放着石凳石桌,李月英便端正地坐在石凳上,緊憋着一口氣猛地飲下手中的湯藥,眉頭倏地一皺,最後掏出手絹緩緩擦一下脣角。
遠遠地望見洛天芙到來,她便淡淡地出聲說着。
“芙兒,你來了。”
洛天芙的餘光好奇地瞥一眼放在石桌上的瓷碗,面上輕揚着一抹絢爛的笑容,說着便恭敬地朝李月英請安。
“孃親,你可是病了?”
跟在洛天芙身後的靈兒也隨着她的動作,朝着李月英微微一拜。
“只是些小毛病,並無大礙,你不用擔憂。”
李月英淡漠地說着,就擡眸示意身側的李姑姑快些把石桌上的東西收拾下去。
“倒是你的瘋癲,似乎‘完全好透了’。”
洛天芙聽到這話,面色頓時一陣哀慼,語氣潸然地遲緩說着。
“孃親有所不知,洛天寧早就知曉女兒是在做樣子,所以她才日日吩咐廚娘做些噁心人的肉湯送到翠玉閣,女兒實在是受不了,便和那個賤人攤牌了。”
洛天芙咬牙切齒地恨恨說着,面色也因氣憤而變得通紅起來。
“你呀。”
李月英聽着洛天芙的這話,輕輕地搖搖頭。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洛天芙的性子,她一直都很清楚。她沒那個耐性與忍力,所以遲早是會和洛天寧再次爭執起來的。
“孃親,女兒可又是壞了你的事,若是如此,還請孃親責罵。”
說着,洛天芙便淚眼婆娑起來,一副乖巧等着捱罵的模樣。
李月英見狀,便起身挽起她的手,冷冽地沉沉說着。
“爲娘怎會爲了這種小事責怪你呢,芙兒還是別多想了,等過段日子,我定要讓老爺把洛天寧趕出府去。”
說着,李月英的一雙手便不由自主地緩緩撫上自己空落落的肚子。
“孃親,女兒信你。”
洛天芙眼尖地瞥見李月英的一舉一動,心中不禁冷然地笑道。她現在可已經人老珠黃,如今還想懷個孩子,打的真是個好算盤。
“最近爲娘要好好休息,所以你也儘量不要惹是生非。”
李月英輕聲囑咐着身旁的洛天芙,語氣裡透露着不可違抗的意思。
“是,孃親。”
洛天芙重重地點點頭,她終於明白了這些日子李月英這麼平靜的原因。她還真的想懷個男孩,只可惜憑她如今的年紀,怕是有些不行。
李月英見到洛天芙點頭答應,便放下心來。
“孃親,女兒今日來還有件事想要請示你。”
洛天芙緊咬着牙關,深深地望一眼李月英便不再言語了。
“何事?說來聽聽。”
見到洛天芙嚴肅地神情,李月英心中不由得疑惑起來。
“女兒懷疑最近府中有污穢作亂,所以想請個高明的道士來府中做法,也好把府中的污穢除去,樂得個安然。”
洛天芙一字一頓地緩緩說着,李月英聽着眉頭頓時緊蹙起來。
“孃親,可是同意?”
洛天芙再次輕嘆道,眉宇間流露出滿滿的抑鬱之色。
“若不是日夜被那污穢纏繞,苦痛不堪,女兒也不會斗膽來此請示孃親的。”
李月英越聽臉色越是陰沉,一時竟沒了個主意,最後才重重地點頭應允。
這時候,李姑姑帶着一些蜜餞走來,望着李月英臉色不正常,心中難免疑惑起來。
洛天芙見到李姑姑走來,心中頓時想起先前答應洛天寧的事情,雖然她不願意幫她的忙,但是她現在的確需要她的幫助。
她想要查明自己的真實身份,洛天寧想要查明林錦茹的死因,而這兩件事都指向一個人——李月英。
所以她倆也算互幫互利,再者說,李獻那個人生就風流,如今要爲自己往日的風流買單,也算是罪有應得。
即便當年那些事是她在背後指使又如何,洛天寧從未想過饒恕她,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呢。
“孃親,昨日女兒夢到了李獻哥哥來,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自從李獻被送到鄉下後,洛天芙便再也沒去打聽他的消息。
“這個爲娘也不知,李姑姑你來說說吧,芙兒自小和你侄兒玩的來,如今可又是念及了。”
李月英伸手揉揉眉心,然後捏起一塊蜜餞緩緩地放到口中,細細地嘗着。
“二小姐,老身那個不爭氣的侄兒,你還不知道,整日裡遊手好閒的,一點都不上進,讀書沒讀好,反倒是賭博賭出個名堂來。”
說着,李姑姑就滿臉氣憤,他弟弟家如今只有這一個單苗,可就是不爭氣,又讓他人如何奈何。
“李姑姑,你可千萬別生氣,李獻哥哥也不應像你所說的那樣不堪,孃親,不如你就和爹爹說些好話,讓他提拔一些李獻哥哥,到時候,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洛天芙想了一會兒,便輕抿着嘴角笑着說。
“我害怕若給你爹說這些事情,他會厭煩,尤其是之前他就對李獻沒好感。”
李月英有些遲疑,如今洛有成都不在她的房中休息了,都歇在書房了。雖然她一直監視着那些不安分的丫鬟,但是也怕有一兩個漏網之魚。
所以這時候,她很害怕和洛有成說些令他厭惡的話。
“……”
李姑姑靜默地站在一邊,聽着李月英的話久久沒有言語。自己的侄子當然自己很是疼愛,即便他再不濟,他也是自己的侄子。
哪個做姑姑的不盼望自己的侄子升官發財,所以聽到李月英的話後,她一時便在親情與恩情之間抉擇不了。
“孃親,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李姑姑是自己人,若是她侄子謀個一官半職,到時候也好幫到我們不是。”
洛天芙狀似不經意地瞥一眼不遠處的李姑姑,望見她臉色的鐵青,心中頓時一喜。若是把李月英的好助力李姑姑給收買了,到時候李月英便真的是孤掌難鳴了。
“夫人,奴婢的侄子雖然不爭氣些,但可是個銘記恩情的人,你就看在奴婢的面上,給他一個機會吧。”
李姑姑如今得到一個好機會爲侄子謀取福利,她哪裡肯輕易放下。
“要是孃親害怕爹爹反對,不如先把李獻哥哥接到府中來住一段時間,藉着這段時間讓他在爹爹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到時候說不定事情就成了。”
洛天芙淡淡地說着,眉頭不由得輕輕上挑,心下一陣激動難安的情緒。
“……芙兒爲何對李獻如此在意。”
李月英聽着洛天芙縝密的想法,臉色頓時一陣陰沉,她什麼時候學會這麼一套套的。
而且還格外關懷李獻,即便關係再好,也應該有個度纔是。
“孃親,女兒只是想快些找個良人罷了,女兒如今殘花敗柳的身子,哪個男人肯願意娶到家中。忽然想到李姑姑家的李獻哥哥,他曾對女兒海誓山盟過,女兒才如此幫她。實則是在幫自己,也請孃親幫幫他,幫幫女兒。”
洛天芙面色緋紅地緩緩說着,目光時不時地望向一臉欣喜且惆悵的李姑姑。
李月英的餘光不經意地望一眼李姑姑,雙拳不禁緊緊握着。她竟然不知道李姑姑會在暗地裡找到洛天芙,然後交給她這些話。在她心中,洛天芙就是個草包,怎會想出這一套套的。
唯一的一個解釋便是,李姑姑藉着洛天芙的口說出她自己的請求。
雖然心中如此猜疑着,但是李月英卻一個字不肯對外提及。如今她要靠着李姑姑爲自己尋找受孕的藥方,若是遷怒與她,恐怕她一時會生出怨恨之心。
只好恨恨地把慍怒吞迴心中。
“芙兒切莫傷心,爲娘會盡力幫助李獻的,只不過嫁給李獻恐怕要委屈你了。”
李月英的語氣漸漸舒緩,面色也緩緩恢復過來。
“不委屈,女兒的名聲已經臭了,能有個人還願意要女兒,心中已是開懷。”
李月英安慰她幾句,便沒再主動開口了。
之後洛天芙再和李月英說些其他的事情,便向她款款告退了。
走出李月英的院落後,她便帶着靈兒到附近的花園玩耍。
午後毒辣的陽光不禁令人眩暈,靈兒有些受不住,便朝着洛天芙微微一拜,請求說着。
“小姐,我們還是先回翠玉閣吧。”
洛天芙聽到這話,脣畔輕揚着一抹笑,緩緩地搖搖頭。
“小姐。”
靈兒的聲音有些不解。
“等着。”
靈兒聽到洛天芙的話,頓時更加迷惑。洛天芙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好了,爲何還要在這裡等候呢。
直到不多時後,一位身穿粉嫩衣裳的丫鬟急切地朝着這裡跑來,望見坐在涼亭裡的洛天芙,便朝着她深深一拜。
“二小姐,李姑姑讓奴婢來傳話,若是二小姐日後有用到她的地方,還請二小姐直說就是。”
洛天芙淡淡一笑,朝着她微微點頭,緩緩說道。
“就請你代我轉達謝意。”
小丫鬟得到這句話後,便再次朝着洛天芙拜謝而回。
“原來小姐是爲了等這句話。”
靈兒望着那個小丫鬟漸漸消逝的身影,脣畔不禁勾起一個陰冷的笑意。不得不說,她家小姐的心思越來越深沉,只可惜,她已非完璧之身,若不然她也能跟着長臉。
“小姐,你就真的願意嫁給李獻?”
靈兒緊緊蹙着眉頭,轉頭望着洛天芙問道。
“我什麼時候竟如此低賤了。”
洛天芙生硬的聲音響起,靈兒心中頓時一陣明白。
“那小姐看中何人?”
世人必是在意洛天芙昔日的那些名聲。所以洛天芙頂多做個通房小妾什麼的。
“我自有主張,最近你打着孃親的名目,多和玉美人聯繫聯繫,她一定很樂意有人爲她肝腦塗地的。”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