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洛天寧一手搭在牆角上,一邊氣喘吁吁地詢問着站在自己前面的男子。
不用看她就能想象得出,此刻降羽大長老的臉上掛着何種神情——
肯定是鄙夷不屑,外加冷嘲熱諷。
想想洛天寧就覺得好氣,已經來到這是世界這麼久了,但是還沒有完全恢復自己前世的功夫。
這樣低人一等、仰人鼻息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
降羽聽着洛天寧上氣不接下氣的話,懶得去搭理她。深邃幽暗的目光瞥了一眼洛天寧,就匆忙移開了。似乎是不想見到眼前什麼場面一樣。
挺拔的身姿遠遠地佇立着,宛若一棵高聳有致的綠樹。
洛天寧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然後望着降羽那傲嬌的神情,頓時就明白了自己這樣子,果真遭到了他的嫌棄。
不過她卻光明磊落地鎮定問着。
“你要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裡?”
降羽停在這裡許久了,可他仍舊沒離去,是不是意味着他要帶自己來的便是此處。
正想着,洛天寧不由得環顧一下四周,黑魆魆,靜悄悄的。連個打更的人都沒有。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漆黑,這樣的寂靜——
不是越獄便是殺人的好時候。
想想洛天寧便覺得心頭忍不住地暗罵,降羽大長老帶自己來這裡到底所爲何事。
“嗯。”
降羽緩緩地點頭,朝着遠處的漆黑處走去。
洛天寧見狀,連忙跟上她,但又刻意和他保持着距離。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個轉身之際,就殺了自己呢。
沒準他會嫌棄自己煩,或者圖謀自己紅閣的至寶。
如此想着,洛天寧忍不住低下頭去看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晶瑩翠綠的鐲子,沒來由地淡淡吐口氣。
“本尊是紅閣大長老,又不是小偷小盜。”
前方遠遠地傳來一句冷漠淡然的聲音,害的洛天寧整個人一陣激靈。
他竟然看到自己剛剛的動作,真可怕。
可是,他是揹着自己走的,竟然還會看見?
“你腦後又沒有長眼睛,怎麼會知道我剛纔做什麼呢。”
洛天寧就不信降羽比神還神通,不由得憤恨詢問着。
“就你那點心思,不用猜就知道了,還需要親眼去看麼。”
降羽聽到洛天寧的問話,頓時鄙夷不屑地輕蔑說道,脣畔不由得露出一個翹起的弧度。
“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
洛天寧聽到這話,整個人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降羽雖然說得不錯,但是這麼淺顯易懂的答案,能否包裝一下再說出來啊。
畢竟這些話聽在她的耳朵裡,就是一萬點傷害。
“說得都是大實話,難不成自欺欺人比較好?”
降羽絲毫不理會失落的洛天寧,淡淡地輕笑着說道。
“呃……”
洛天寧的神思頓時愣住一會兒,降羽大長老就是這麼誠實麼。
可是想起前世,洛天寧總歸是有些憤懣不平的。前世的好閨蜜都說她聰明,從沒一個人說過她笨的,就連部長他老人家都誇讚自己。
但是現在來到了這個時空,她怎麼變成了人人口中的那個小笨蛋呢。
洛天甯越想越覺得氣悶,自己難不成越活越回去了。
……
“就是這裡了。”
降羽停下了腳步,指着前方某處告示欄,轉身對着洛天寧淡笑說道。
“這裡?”
洛天寧決定放棄自己剛剛的疑惑,先解決好自己面前的問題再說。
“就是這裡。”
降羽再次確定地重重點頭,緩緩地說着。目光裡帶着淺淺的戲謔,望着洛天寧狀似不經意地微微一笑。
“這裡只有官府的告示,你確定沒弄錯?”
洛天寧一臉不解地望着那些告示,不由得朝着高深莫測的降羽遲疑地問着。
就算是這些告示有用,但都是些人盡皆知的消息,她想了半晌,終究沒發現不知道里面的深層含義。
“你只需走過去,好好看看那些告示即可。”
降羽對洛天寧感到深深的無奈與挫敗,見到眼前的少女仍舊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於是就緩緩地嘆聲說道。
“那些告示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
洛天寧正心下疑惑着,但終究忍不住好奇心,於是就輕輕地皺着眉頭朝着那邊的告示欄走去,看着貼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告示,頓時心裡輕嗤一下,臉上掛着滿滿的不屑。
可是當她走近的時候,洛天寧冷不防地渾身一震,這告示欄上的東東都是些什麼啊。
“這,我……”
洛天寧不由得一陣結巴,說不出來什麼話來。
“這下你知道了吧。”
降羽見洛天寧滿臉羞憤錯愕的模樣,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不由得脣畔緩緩地勾起一抹絢爛的弧度,望着洛天寧的目光漸漸地變得幽暗深沉。
“這上面都是我的,畫像。”
洛天寧眉頭微微蹙着,不對,這樣說並不正確。這上面的女子畫像明顯地被布帛遮住了臉面,應該不是衝着自己來的。
因爲上面畫着的人一看就是洛天寧無比熟悉的雪依依——另一個自己。
“是,都是女盜雪依依的。”
降羽步伐悠閒地緩緩朝着洛天寧的身側走去,脣畔漫不經心地浮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聲線冷硬地徐徐說道。
“你知道雪依依就是我的另一個身份,不必再冷嘲熱諷的吧。“”
洛天寧受不了降羽這般說話,明明只是一句極其簡單的陳述句,從降羽的口中說出來就別具譏諷的意味。
“雪依依這麼受人歡迎,你難道不爲她開心麼?”
降羽看着那懸賞公告上的賞錢,不由得朝着洛天寧嘖嘖稱讚。這懸賞金還真是高,至少比雌雄雙盜的懸賞金高出一倍有餘。
“你說的很對……”
洛天寧聽出了降羽話中的意思,頓時一張小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隨後緩緩地側過頭朝着他輕快地笑說着。
“這懸賞金還真高,沒想到只是一介女盜,這賞金就到了五千兩。”
洛天寧淡淡地笑說着,目光不時地緊緊盯着那張告示欄,低聲嗤嗤冷笑着。
“你還可以選擇讓賞金更高些?”
降羽望着洛天寧陶然的神情,不由得換換低語着。
“降羽大長老的意思是?”
洛天寧一聽到降羽如此說,猛地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一瞬不瞬地緊緊盯住他,甚至連他臉上細小的表情都不放過。
她可不認爲降羽大長老會說些玩笑話,剛剛他話裡明顯有其他的意思。
“你就此加入紅閣,想來身價定比現在更高。”
降羽慢悠悠地說着,目光似有若無地飄到公告欄上的某處。
“大長老說的極是,可是我覺得這樣就很好,若是還升高賞金的話,恐怕我就成了那過街老鼠了。”
洛天寧撇撇嘴,一臉苦悶地望着降羽,他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的。如今只是爲了勸自己早日進入紅閣罷了。
只不過自己不進入紅閣,他不就可以牢牢地握住紅閣權力,唯我獨尊了麼。爲何降羽偏偏要自己加入他們呢,難道其中的詭計是她猜不透的。
“無知。”
降羽聽着洛天寧的話,冷冷地嗤笑一聲,望着少女迷茫帶着氤氳水汽看着自己的眼眸,不由得尷尬側過臉去,寡淡冷冽地嘲諷道。
“……”
洛天寧聽到這話,就一直不停地在心裡衝着自己小聲嘀咕着,自己這時候一定要忍。
就像降羽所說的,她現在打過他,若不忍的話,單挑定時戰不過他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洛天寧當然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怎麼做。於是她就緩緩地扭過頭去,假裝自己的身側沒人,這時候心裡才稍稍好了一些。
“你以爲雪依依現在只有懸賞公告麼?”
降羽見洛天寧轉過身去,便知道她心裡此刻定是不爽快,但無論如何,他都要讓她知道她在不久的將來要面對的困境、窘境。
若不然的話,洛天寧將會在劫難逃,甚至可能一命嗚呼。
“我知道不止這些,聽聞京都府尹正在全力追捕雪依依呢,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一些江湖門派,或者想要拉攏她,或者想要圖害她。”
能夠從泠玉閣盜取玉石,能夠自由出入和親王府而不被抓住。
就憑着這兩點,雪依依恐怕就成了江湖人士口中的佼佼者,從而想要拉攏,或者圖害。
更不用說從和親王府盜走自己心儀的玉帶。
當然以上的說辭是江湖流傳的版本,其實洛天寧的心裡一想到那玉帶,滿滿地都是沉重的無奈。
這一切都要怪責到玉玲瓏的頭上,若不是他的話,恐怕自己也不會沒事閒着非要拿回那個玉帶了。
“你知道這些就好,但我想要提醒你,你說的這些並不是全部。”
降羽望着漆黑深邃的夜空,緩緩地低語着,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來,心下漸漸浮起隱隱的擔憂。
他是否可以守護好紅閣,守護好當今紅閣的主人呢。
“嗯。”
洛天寧重重地點點頭,心裡卻一陣煩躁不安。但是她卻沒那個力氣去問其他的勢力了,即使知道了是誰,憑着她如今的身份,恐怕也會無法做些什麼的。
正在思慮着的時候,洛天寧猛然間望見那公告欄上有一個無比熟悉的畫像,頓時心頭一陣狂喜。
原來某某人的身價比她還高呢。
“啊哈,降羽大長老真是令人喜出望外啊。”
說罷,洛天寧就放肆地笑出來了。
“嗯?”
降羽滿面疑惑地望着洛天寧,這丫頭剛剛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怎麼這會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了。
“你快來看看,大長老的身價可比我高出許多倍呢。不行,我要好好地數數,看看你的懸賞令上有幾個零字。”
說着,洛天寧就一把緊緊地握住降羽的大手,然後猛地帶他來到了那張懸賞令下面。
“……”
降羽一臉無奈地緩緩跟在洛天寧的背後,氣質儒雅地望着她雀躍的背影,脣畔不由得浮現出暖暖的一笑。
關於降羽的那張懸賞令早已是斑駁破舊,上面殘留着風吹雨淋日曬的痕跡。洛天寧剛剛是視力好,所以纔在衆多雜亂的懸賞令中發現了這張。
不過不得不說,這張懸賞令上畫着的男子畫像和降羽本人簡直如出一轍,雖然經歷了這麼久的時光,但是洛天寧仍舊可以感受到這畫像的神韻——
那是和降羽大長老本人都極其相似的音容笑貌。
只是可惜的是,那畫像上的男子還是帶着面具的。
“大長老,你快來看看,這畫像真的好像你。”
洛天寧不由得稱讚着說道,臉上的小酒窩也隱隱閃現,一副天真爛漫的純粹模樣。
“嗯。”
降羽聽到洛天寧的話,目光不由得緩緩移到那張發黃的畫像上,慵懶地點點頭應和着。
“大長老,你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怎麼身價比我還高,而且畫像比我的還要栩栩如生。”
洛天寧不由得豔羨起來,剛剛一說話就把自己數好的數給忘記了。如今也沒精力再去數一遍了,只知道降羽的身價是自己比不得的。
“……我沒殺人,也沒放火,只是被天凰國的三公主看上罷了。”
降羽眉眼惺忪地瞥一眼洛天寧的神情,滿面寂寥地緩緩說着。
“就沒人來抓你麼。”
洛天寧心裡腦補了一些降羽和三公主相遇的情景,但是越想越覺得降羽這麼不在意,背後一定是有隱情的。
要不然這麼高的懸賞金,他爲何還敢獨自一人慢悠悠地出來,絲毫沒有緊迫感。
這麼高的懸賞金,理應會有許多人打他主意的。
“我好像記得,抓我的人都被我……扔進糞池裡了。”
降羽搜索着以前的記憶,緩緩地朝着洛天寧和煦地說道。
“啊,算你狠……”
降羽大長老如此做法,洛天寧不由得對他豎起大拇指。
這小孩子調皮一樣的懲罰,可真是令人——作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