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狹促的房間裡，洛天寧然後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的擡眸看看對面一臉氣定神閒的降羽，不由得心下一陣恍惚。
看來自己果真是和人家比不起的，這好情景完全是站在人家那裡的，她只能心甘情願的做個陪襯罷了。
洛天寧正打算一直默不作聲的時候，卻沒想到降羽大長老竟然先開了金口。只見他緩緩地放下手裡端着的茶盞，慢悠悠地擡起眸子，望着洛天寧一臉迷糊的模樣，不由得勾脣一笑，緩緩地說着。
“雪姑娘有事請說吧。”
降羽此刻已經把雌雄雙盜給趕到了房門外面去了，如今屋子裡就只剩下他與洛天寧兩人了。看着洛天寧想要一直保持沉默下去，降羽不由得心中不滿意。
但末了，也只是無可奈何地主動提出來。
洛天寧見他先提出來，便無所顧忌地說出自己此次來的目的。再說這有什麼爲難的地方，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
“就是我曾要雌雄雙盜幫忙變賣一些東西，如今算算日子，應該是賣掉了。所以我今日來便是爲了討錢的。”
降羽聽着洛天寧把要錢這回事說的耳不紅心不跳的，不由得對她多看了兩眼。
現在能夠正面談及錢財的人，似乎總會讓人在心裡深深地厭惡一會兒。但是洛天寧說這話的時候，他非但不覺得這個女子庸俗，倒覺得她直爽大度，有什麼說什麼，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物。
江湖中最崇尚的便是這類人了。
如此一來，降羽在心中給洛天寧的印象分好些了，也就對着她微微勾起脣角，淡淡地笑着說道。
“姑娘可知道，錢財如糞土，你何必如此在意那些錢呢。”
洛天寧一聽這話，頓時有些急躁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這個挺有威望的大長老想要賴賬？
如此一想，洛天寧便更加覺得自己心下一陣不爽快，自己好不容易從玉玲瓏的手裡，拿到那兩對玉璧人。還因爲那的緣故，如今可是被玉玲瓏給狠狠的盯上了。
若是還沒個錢財的話，她不就是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貨麼。
這樣一想，洛天寧便連連搖頭，恨恨地咬着牙齒，緊緊地盯着降羽平淡無波的眼眸，一字一字頓頓地說着。
“難道大長老沒有聽過一句話，錢財雖乃身外之物，但沒有卻是萬萬不可的。”
降羽聽到洛天寧的話，頓時覺得有些在理。但是他卻想要故意刁難一番洛天寧，便緩緩地擡眸，望着她因爲氣憤而糾結的那張漂亮小臉，無聲地笑了笑，冷冷地說着。
“是錢重要呢，還是你的命重要呢。”
洛天寧聽着這裡邊神情一愣，她根本就沒想過降羽這個人竟然會這般無恥。
他如此說，或許是爲了引起自己的怒火，也爲了找個合理的理由，然後痛痛快快地把自己給悄無聲息的幹掉。
肯定是這樣子的……
洛天寧如此一想，面色不由得黯然些，若是他想要殺自己的話，她也不是他的對手啊。若是他真的不想給錢的話，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
如此想着，洛天寧頓時覺得自己四肢都軟綿無力，悻悻然地悶聲答覆着。
“當然是我的命重要啊。”
廢話，若是沒有性命了，即使有再多的錢財，恐怕也是無福消受的。
“姑娘知道這些就好。”
降羽說罷，就緩緩的拿起桌案上的茶盞，打算繼續品下去，根本就不打算繼續和洛天寧談論。
就是這樣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態，深深地刺痛了洛天寧，她不由得感到心裡一陣吐血。
哪能這樣啊，欠錢不還，難不成心裡還安寧的下去？
“大長老，你可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洛天寧見到降羽大長老一臉平淡地繼續喝茶，頓時心裡一陣急切。她若是不在天亮之前拿着錢回去，恐怕那些暗衛就會餓肚子。現在她的錢財只有一些零散的銀子而已，雖然有貴重的東西，奈何賣不了。
想想就覺得——莫名的憋屈。
降羽聽着洛天寧的話，不由得面色冷然，尤其是想起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臉上更是掛着黯淡無光的神采。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
想着想着，降羽不由得走神一會兒，等到回過神來便發覺洛天寧就緊緊地靠在他身邊，距離剛剛坐着的椅子有一段長度了。
他不由得輕輕撫額嘆惋，這丫頭竟是個坐不住的主。、
感慨完畢之後，降羽才緩緩地詢問着，臉上卻掛着似是寵溺的感情。
“那你說說什麼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當時的降羽承認自己的確有了些興致，他似乎有些想知道在洛天寧的心裡，什麼纔是最痛苦的事情。
還有她可是經歷過那般痛苦的事情，所以纔對着他詢問。爲的便是從他這裡得到些慰藉。
這樣想着，降羽不由得對洛天寧投去一抹同情的模樣，似乎他已經知道她想要說的話了。
“大長老，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人活着，錢沒了。看在奴家一窮二白的份上，你就趕緊把錢給我吧。”
見到那溫情的目光，洛天寧頓時覺得自己還有討回自己銀子的可能，於是就諂媚地笑笑，隨後便緩緩地、鄭重地說着。
“噗——”
降羽一邊仔細的聽着洛天寧說話，一邊悠然地品着自己的茶水。突然聽到洛天寧來這麼駭人聽聞的一句，他頓時忍不住了。
於是，自己纔剛剛飲下的茶水，便隨着噴灑出來，直衝着站在面前的洛天寧而去。
“你這是謀殺啊，就是看我不順眼，大長老你也不可以這般沒節操啊。”
早在意識到降羽噴灑出來的茶水朝着自己而來的時候，洛天寧就連忙閃到一旁去，但是氣急敗壞的她，卻不顧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高高在上的大長老給痛罵了一頓。
在洛天寧眼裡，對女人下手的男人都是沒品沒節操的渣貨。
“你說什麼？”
降羽雖然沒怎麼聽懂洛天寧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但是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那話是罵人的，是不好聽的。
所以他頓時就放下手裡的茶盞，定定地瞅着洛天寧，冷聲說着，似乎只要她再敢說一個他不好的字眼，下一刻就會被直接凌遲處死一樣。
“嘿嘿，大長老，奴家哪裡會對你不敬呢。”
洛天寧慫了，而且還是大大的慫了。
面對着氣質冷凜的大長老，她臉上雖然掛着絢爛如同三月豔麗桃花瓣的笑容，但是心裡卻想把自己給狠狠的甩一巴掌。
自己慫到這種程度，她雪依依的名聲也算是完全廢了。
“不是的話，難道你是說我耳背了麼。”
相比於洛天寧急切解釋的樣子，降羽便顯得慵懶與悠閒些。他緩緩地擡眸望着洛天寧，面上不由得掛上幾縷淡然地笑容。
但是洛天寧卻覺得那笑極其陰險狡詐，不由得在心中恨恨痛罵着。各種各樣的髒詞，她都快要用光了。
“怎麼會呢，是小女子嘴賤，你大人有大量，別往心裡去就好。”
降羽點點頭聽到洛天寧都開始自貶自己了，他也不再往下逼迫了。畢竟是個女子，比不得漢子的皮糙肉厚，打罵都可以。
但是，有一點他卻是無比承認的。
——洛天寧的臉皮也是厚的不一般呢，至少普通的閨閣女子，絕不會如此說話做事。
轉念之間，降羽不由得微微側過臉，帶着深沉感情地詢問着。
“姑娘若是你的人沒了，錢還在，你又是該何等痛苦啊，爲了避免那樣的結果，本長老還是勉爲其難地幫你收下吧。”
洛天寧不按常理出牌，那麼他也只好反着思路來了。
“長老啊，你不可以這樣的。你可知道小女子的日子過的有多苦。”
不管了，洛天寧這時候只知道，所有的招數快要使用殆盡了。如今只好試試自己的演技，要他同情自己一下，那麼那些銀子還不是乖乖到手了。
硬的必定不行，現在只好來軟的。
“譬如——”
降羽的嘴角忍不住地一陣抽搐，洛天寧那哭喪的模樣也忒醜陋了些，奈何他起了和她繼續玩下去的念頭，便緩緩的沉聲說道。
“納尼？”
洛天寧一臉懵逼地望着降羽，頓時停住了自己的哭泣。
“日子苦總該需要些例子來證明吧。”
降羽一臉無奈地瞅着洛天寧，心裡暗暗地想着，這丫頭一會兒機靈，一會兒愚笨，還真是咬人始料未及啊。
不過這樣纔可以給自己多增加些樂趣不是——
如此想着，他的脣畔不由自主地翹了翹，一副頗爲開懷愉悅的模樣。
“大長老，你可不知道小女子的日子有多苦啊——”
洛天寧聽到降羽提示的話，頓時覺得心裡一陣發慌。恨不得現在就有個百度，然後找度娘問問，怎麼才能算貧窮呢。
但奈何現在早不是那個時候了，無奈之下，她只好絞盡腦汁地苦思冥想着，最後才勉強想出幾個例子來。
“你不知道我半夜看書都沒有燭火，只好在牆上鑿個小孔、藉着別人家的燈光來看……”
降羽聽罷，一陣嗤笑，無奈地扶額說道。
“……這是匡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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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寧見苗頭不好，於是再哭哭啼啼地繼續說着。
“大長老，我剛纔說錯了，我是抓了螢火蟲來看書的，你若是還我錢，我定要買個燭臺。”
降羽再次輕輕的嗤笑着，面上的肌肉抽搐着。
“……這是車胤的。”
“我家狗餓死了,若是你還我錢的話……”
“你確定你沒搶了狗的食物。”
“我住的地方房頂露天，若是你還我錢的話……”
“你確定，不是你掀了自家的房頂。“”
……
洛天寧覺得自己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了，於是只好無奈地感慨句。
“我就想着吃安全放心的綠色食物，唉，奈何沒錢。”
就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害得降羽面上劇烈地一陣顫抖。他不由得猛地擡眸緊盯着洛天寧瞧，看着她臉色無恙便放心些。
之後，他便面色陰冷地思考着，洛天寧見狀便沒有去打擾他，只是做好了今日討不回錢的打算。
卻沒料到，降羽最後會說這麼一句，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
甚至連洛天寧都覺得不可置信。
“放心吧，日後你定會可以好好吃飯的。”
降羽凝着劍眉，擡眸深深地望了洛天寧一眼，便緩緩的站起身子，朝着房門走去了。
而洛天寧卻不知道他剛剛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便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根本不知所措，好不好。
片刻之間，降羽便從門外又走來了，他擡眸凝望着洛天寧，深邃的眼眸裡透露着濃濃的關切之意。就這樣看了一會兒，降羽便倏地對着洛天寧和煦地笑笑，害得洛天寧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誰能告訴她一下，爲何她會對這笑感到一陣惡寒呢。
“……”
降羽見到洛天寧臉上掛着的神態，不由得額頭一陣煩亂。這小丫頭定是又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要不然不會這般模樣的。
“你放心吧，本長老不僅還了你應有的銀子，還會給你一些額外的。只需要你配合我一件事情，若此事完成之後，我必然會重金酬謝你的。”
降羽定定地打量着洛天寧的渾身上下，然後微微勾起好看的脣角，緩緩地說着，語氣不鹹不淡、從容有度。
好似他在信中早就已經確定洛天寧會配合他一般。
“什麼事情？你以爲我會答應你麼？拜託，我們之間不熟的。”
雖然有銀子在前面做誘餌，但是洛天寧還是不大願意和降羽這樣的人，多加往來。她害怕日後的自己會被無辜捲入某某個事件裡，而那些事件根本就不是憑藉個人之力就能決定的。到那時候，她洛天寧穩妥妥就會成爲炮灰的。
這種事情，她可不願意幹。
“你放心，你的生命安全由我負責。只要你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本長老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保你一生安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