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節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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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飲不歡而散,沒有達到趙書禮拉攏人心的目的,最多混了個臉兒熟。
趙書禮知道這種事急不來,文火燉好肉,人脈得慢慢積累。當前他得先把一件事處理好,那就是練兵。
說實話他這些兵雖然經歷了戰火的洗禮,但是遠遠算不上精銳,頂多有一股子蠻氣。
但是對於練兵趙書禮是絕對的二把刀,於是只能找別人,他找到的是宋遠。
“宋兄,訓練這些士兵就交給你了,我可是外行,你能者多勞吧!”
自從在北倉相遇後,宋遠就一直跟着趙書禮了,收編的時候,宋遠被認爲是趙書禮的手下,因爲他跟他手下的士兵也都騎着馬,被誤認爲是騎兵。
“放心吧,交給我好了,反正閒着也是無聊!”
宋遠說的很不在意,自從跟趙書禮一起被收編後,他就很不順心,他本來跟趙書禮一樣是個旅長,可是現在不過是個騎兵團長而已,對於以當官爲目的的他自然不高興了。
宋遠此次逃出來,跟他一起的還有手下的十幾個營長,另外還有他的副手李三江。這李三江倒是科班出身,出身東北講武堂,原本是東北軍的一員,可是幾次入關後,跟着自己的長官一起被皖系收編了。
把自己的一干手下交給了宋遠和他的軍官後,趙書禮終於閒了下來,看書讀報不亦樂乎。
這日,趙書禮看着東勝縣的地圖,若有所思。
伊克昭盟下轄七旗,鄂爾多斯左翼中旗,鄂爾多斯左翼前旗,鄂爾多斯左翼後旗(達拉特旗),鄂爾多斯右翼中旗(鄂托克旗),鄂爾多斯右翼前旗(烏審旗),鄂爾多斯右翼後旗(現杭錦旗),鄂爾多斯右翼前未旗,每個旗前面都帶有鄂爾多斯四個字。
“新中國成立後,爲了表示民族平等,內蒙古的許多地方恢復了蒙古名字,這伊克昭盟七旗全都帶有鄂爾多斯四個字,而東勝縣又是治所,這裡大概就是後世的鄂爾多斯市吧!”
趙書禮想着,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鄂爾多斯也確實是在河套地區。
隨即趙書禮又想到鄂爾多斯出名的是煤礦和石油天然氣資源,石油深埋地下不好找,但是煤炭不難,這種已經被人類利用了數百年的資源,人類對它們也非常瞭解,懂探礦的專家自然知道在哪裡能找到它。
想到了鄂爾多斯的優勢後,趙書禮第二日就派人請東勝商會會長常守成小聚。
“常會長,有日子不見了,生意興隆啊!”一見面趙書禮客套道。
“旅長大人說笑了,賺些小錢而已。”
“小錢?常會長是開玩笑吧,誰不知道山西人會掙錢啊。”
“哎,那是過去了,眼下誰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趙書禮看對方說的倒不像是客套,似乎真有幾分隱情,於是疑問道:“當真不及往日了,比之前清如何。”
常守成搖頭道:“大大不如了。晉商之所以富甲天下,當初是靠着獨佔中俄茶葉貿易,可是清末國勢衰微,洋人紛紛來簽了商約,清廷對他們的捐稅比我們的還低,後來俄國人修了西伯利亞鐵路,俄商便開始直接從漢口進口茶葉,走海路販運到海參崴,從此這條茶葉商路基本上就跟山西人無緣了。可即便如此,山西大商人還能做票號生意,也有直接到俄國去做生意的。但辛亥之後啊,軍閥掌權,今天護國軍打北洋軍,明日北洋軍打護法軍,打來打去啊,這厘金稅捐就都壓在了我等商人身上。再後來啊,連俄國人也亂了,他們紅色的軍隊掌管了天下,結果晉商在俄國的產業都被沒收,從此基本上跟俄國斷了商業往來。”
趙書禮聽着不住的點頭,哀嘆道:“個人的命運跟國運息息相關啊!”
常守成同樣感嘆:“是啊,奈何國運堪憂啊!”
兩人哀嘆了一陣,趙書禮切入正題。
“常會長,我聽說這東勝縣附近可是煤礦礦藏不少啊,怎麼不見有人經營開採?”
常守成疑惑了一下道:“旅長是聽誰說的?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趙書禮忽悠道:“我是聽一個學地質的朋友說的,他曾經在這裡考察過,寫過一個考察報告,我看過。”
常守成點點頭:“如果是真的,倒是大有可爲,如今洋人人打完仗了,海路通暢,洋行都回來了,煤礦出口行情正好。如果這東勝縣有煤,開挖出來運輸也方便,直接運往包頭就是了。”
“常會長可有興趣?”
常守成搖搖頭笑道:“我只是一個小商人,在這東勝縣竊居會長一職,實在是貽笑大方。要開礦,還是要到包頭或者山西找有實力的大商人才行啊。”
趙書禮一聽,趁勢發出邀請道:“常會長肯不肯幫本人一個忙啊,我想招徠商戶開礦,不知道會長可有門路,能否引薦一些大商人來這東勝縣開發啊。”
常守成答應下來,說自己馬上就要回山西辦貨,剛好試着聯繫一些商人。
趙書禮剛剛送走了常守成,突然衛兵報告,說有人找他。
趙書禮是旅長,在東勝縣人看來是一個軍閥,基本上很少有人跟他打交道。
趙書禮把人請進來一看,原來是自己名義上的叔叔,庫倫的經營義常盛的傅倫。
“書禮,你可出息了!”
一見面,傅倫興沖沖的就說道,臉上充滿興奮。
“見過叔叔!叔叔不在庫倫經營,怎麼來了這裡。”
趙書禮客氣的道,禮儀還得講啊,儘管從心裡很不認同這個叔叔。
傅倫似乎沒有感到趙書禮語氣中的淡然,依然興致勃勃。
“上次你給我的那些金銀器皿,讓我出手,我知道你缺錢,養這麼些兵肯定很辛苦吧。所以我就趕緊變賣了東西,趕回來了,可惜只賣了兩百萬大洋,是賤賣了啊。”
一聽有兩百萬,趙書禮心裡一動,他最近可是缺錢啊。雖然他給別人送禮是出手大方,動輒上千上萬,可其實真是沒有多少錢了。就是打仗的時候,徐樹錚給了十萬軍餉,後來基本上就沒有進項了。這幾個月光是伙食就幾乎把那點軍餉消耗光了,好在這些蒙古人只要吃飽,就沒有其他要求了,趙書禮有時候想,他大概是唯一可以不發軍餉就能掌控五千軍力的旅長了吧。
趙書禮沒想到他上次在蒙古王公那裡搜刮的那些金銀器皿,還有一些玉器之類的竟然值這麼多錢,他當時可是沒怎麼在意,就通通交給了傅倫,要他折現的。其實他不知道是,這些蒙古王公世世代代臣服於滿清的優待就是經常會有來自皇宮的賞賜,雖然蒙古王爺們都很缺錢,可是他們用的東西很多可都是清宮裡的好東西啊。
突然趙書禮有些不好生意了,有些尷尬的問道:“現在,那些大洋——”
傅倫似乎恍然大悟‘哦’了一聲:“你看我都忘記了,光顧着說話了,大洋都通過票號弄回來了,在包頭或者歸綏隨時都可以取出來。對了,這是兌票,你收好了,需要錢了就去取來。”
“這個謝謝叔叔了。”
“你這孩子跟我這麼客氣,我的還不都是你的,咱遲早不都是一家人嗎。”
“一家人?”
“哈哈,你還不知道啊,當年你和青荷都還小的時候,我跟你父親就給你們定了娃娃親了。這可是立有婚約的,一直沒有告訴你是怕你分心,你也一直不讓人省心。可我就知道金麟豈是池中物,但是也沒有想到你竟突然就成了一個大軍官了。哈哈,你父親在天之靈也算寬慰了,我算是不負他託孤的重託了。”
傅倫說着,笑着,似乎沉浸在當年的往事中。
這不是表演,趙書禮能感到他的真誠,一時間他似乎真的感覺這人就是自己一個長輩。心裡第一次生出了一種信任感,他儘管他崇尚厚黑學,懂得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在一定程度上都是靠不住的,可他就是有這種感覺: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絕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