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真的印證了銀歡的話一樣,朱瞻基果然夜暮剛至的時候就出現在了輕洛的面前。輕洛仍然縮在塌上保持了原來的姿勢,只是手裡的翻開的書,仍然還是之前的那頁。顯然,她的心也不是平靜無波的。
輕洛擡起眼定定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不開頭,她也不會主動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一個縮在塌上,兩兩無言的對峙着。
終於,朱瞻基打破了僵局率先開口問道:“怎麼了?好象看到我回來一點反應也沒有?”
輕洛還是一聲不吭的望着他。
朱瞻基被她看的心裡有點發毛,連忙又問道:“你是怎麼了?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輕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着平靜的語調問道:“我已經是嫁過人的了,爲什麼你還肯對我花那麼多心思?爲什麼我會在這裡?我的家人呢?”
“你這是聽誰胡說八道的?”朱瞻基心下暗暗吃了一驚,聽第一句話的時候自己的心驚訝的快要跳出來了,還以爲她恢復了所以的記憶,還好不是。那就是一定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麼,怪不得今天的輕洛很是反常。
輕洛冷冷指着無名指上那枚銀戒道:“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裡清楚。我結婚戒指都戴在手上,你還能騙我說這個是你送的麼?”
朱瞻基看着那枚小小的戒指越看越覺得礙眼,以前她只是以爲那是輕洛偏愛的小飾物。沒想到裡面竟然還包含着這樣的意義?他真的是太大意了。
“怎麼?答不上來了?”他的沉默更好的印證了輕洛的猜測,說出的話也更加的尖刻了。
朱瞻基劍眉一攏,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是不是我貪圖富貴,紅杏出牆了?”輕洛自己也不確定失憶前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緊張的手裡的書都快被她攥成一團了。
“你怎麼這麼詆譭自己?你是不那樣的人。”朱瞻基被她如此豐富的想象力弄的哭笑不得。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就連宮女們都私下議論說堂堂一個太子殿下,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眼睛叫豬油矇住了纔會喜歡上我這麼個有夫之婦!我也想知道這是爲什麼?”
“哪個亂嚼舌根的大膽奴才敢這樣講話?看我不拔了她舌頭!”
“你除了施展淫威你還能做什麼?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流言,你難道要殺光東宮裡所有的奴才嗎?”
“別生氣,我就是說說。你見我隨便打罰過宮人沒有?我只是被氣昏了頭。”朱瞻基軟下身段,好言相勸道。
“你別顧左右而言其它,快老實交代!”輕洛哼了一聲,語氣也沒有剛纔那麼僵硬了,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朱瞻基見她面色開始軟化,自己的眉眼也暗暗舒展開來。笑盈盈的走上前攬着輕洛的肩膀親暱的偎依在她身旁。“你聽我慢慢說啊。本來你和我是青梅竹馬的一雙戀人,因爲一些小事情相互賭氣就分別了幾個月。然後你爲了氣我就一怒之下就隨便找了個人下嫁了,我當時知道之後很傷心,傷心了好幾個月。後來你發現盲目成親後,心裡喜歡的人還是我,一直放不下我,所以就不怎麼理會那個人。好在那個人也通情達理,知
道我們真心相愛,就寫了休書放了你自由,成全了我們。” Wωω◆тт kān◆℃o
輕洛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故事,可是怎麼聽起來有點敷衍了事的味道?“就這樣簡單?”
“不信我給你看看這個!”朱瞻基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封來,遞到輕洛手中。
輕洛好奇的接過來,抽出裡面的信箋,大致瀏覽了下。果然醒目的兩個字:休書!休書的前面內容寫的很含糊難懂,輕洛只看到後面這段:……故立此休書休之,此後各自婚嫁,永無爭執。恐後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爲照。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立約人納蘭逸風,甲辰年丙子月庚辰日。上面還有枚殷紅的指印,還散發着淡淡的印泥獨有的麝香味道。
輕洛面無表情的看着這好長一段拗口又晦澀難懂的這一段話,雲山霧繞的說了怎麼多,還不如就開頭那醒目的“休書”二字來的直截了當。這東西就是一拍兩散的證據了?難怪殿下敢明目張膽的把她帶進宮。
“這個給我吧,本來就是我的東西。”輕洛說着把這紙休書原路摺好,又重新塞回了信封裡。
朱瞻基沒有反對,點點頭不做聲。不動聲色的小心觀察着輕洛的神色,見她並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就在心裡偷偷的舒了口長氣。
“殿下,娘娘們都在殿上等你赴宴呢。您看——”福順站在門外爲難的催促了一聲,焦急不安地深深皺着苦瓜臉。真是兩邊都不敢得罪,最爲難他們這些下人了。
輕洛推了身邊的人一把。“快去吧,莫叫大家都等急了。”
朱瞻基不情願得站起了身,磨蹭了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一個急轉身折返了回來,一把將輕洛橫着抱起。嚇的沒有防備的輕洛驚叫了一聲。“呀——你這又是發什麼瘋!還不快放我下來!”
“我們一起去。”朱瞻基賊兮兮的笑得有些無賴,眼睛裡盪漾着滿滿的喜悅。
輕洛不安的扭動着身子,緊張極了。“那怎麼成,我又不是你的誰!”她纔不要跟他的大小老婆坐一起吃飯捏,想想就彆扭。
“我等下就告訴大家你是我的誰,明天我就去跟母后商議,看看能不能先冊封你爲太子側妃。等將來生了孩子我就好藉機把你扶正,你看怎樣?”
“不怎麼樣。你再不放我下來我真的要惱火了!”誰稀罕正啊側啊的虛名,無論是哪個,都免不了要承受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的悲劇生活。她纔不要呢!輕洛越想心裡越火大。原則問題,她寸步不讓!
朱瞻基見輕洛滿臉怒火,這才停住了腳步將她放下來。“好吧,不去就不去。我陪你在這吃。”
“你別胡鬧了,我可不想成爲衆矢之的,你還是趕緊的去吧。算我求你了成嗎?”輕洛不耐煩的將朱瞻基推到門外。反手關緊了大門,腦袋抵在門上徑直髮起呆來。
朱瞻基面色微慍地快步來到正殿,看着滿室的鶯鶯燕燕,頓時覺得滿腹邪火迅速攀升。不等佳麗們開口,就悶生悶氣的甩袖離開。留下一室不知所措的衆人。
納蘭逸風就好象變成了木頭人一樣,一個人把自己
關在房裡好幾個月,有時候一天都吃不下一頓飯。整個人,迅速消瘦了很多,人也變得格外憔悴,好象得了一場大病一樣。無論誰勸都不肯見,不肯聽。一句話也不說,沉默地叫人害怕。
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神色自若的打開門,梳洗整理掉身上的頹廢之色,匆匆扒了兩口飯就駕着馬出莊了。他去了輕風居,輕洛不在了,但是這個店還在。他守護不了人,不能連這個店也守護不了。打定了主意後,他每天早出晚歸,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在輕風居。只是笑容再也沒有從他的臉上出現了。
北庭修隔上幾個月也會去杭州看他,見了他這個樣子,稍稍又放寬了心。關於輕洛的近況,納蘭逸風不問起,北庭修也不好提及,生怕又會觸到好友的痛處。
而遠在京城的輕洛則是優哉遊哉的過着單調簡單的宮廷生活,和殿下仍然保持着淡淡的曖昧關係,卻仍然不肯放棄自己的原則,輕易的把心就交出去。朱瞻基則仍是很有耐心的,依舊拿她當做手心裡的珍寶,呵護倍至。那些個妃子夫人的,全部當作透明人一樣,連張好臉色都吝嗇的不給她們。
輕洛見殿下每日都要處理堆積成山的奏摺,很是辛苦。於是看書看乏了的閒暇時候就幫他歸類整理好,瑣碎的小事就放在後面,緊要的公文急件就放在最前面。工刑吏戶禮兵六部的文件各自也分開來放,這樣他處理起來效率就快了許多倍。這一功勞也深得殿下賞識,連帶着就連宮裡的張皇后也漸漸的不是很排斥輕洛了。只是輕洛固執的要命,死活不肯接受太子側妃的冊封。這件事就這樣一直僵持着。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夏天。
輕洛百般不願的被殿下拉去了坤寧宮請安。皇后是殿下的生母,倒也是個和藹可親的婦人家,穿戴的很是樸素典雅,大有一代賢后的風範。母子倆多日未見,自然坐下來就說不完的知心話,輕洛聽得想睡覺,只好找了藉口去外面透透氣。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個花園邊,樹上,地上都開滿了各色的鮮花。這個時候正是花開的盛季,風一吹,滿圓芳香馥郁。
蕭彩兒眯起眼睛看着遠處花園裡一抹熟悉的身影,打量了周圍,發現並沒有殿下或丫鬟等人陪同,獨自在花叢裡流連。一個惡毒的念頭頓時在腦海中飛快形成。
“美人,在看什麼那麼出神呢?”金盤龍紋樣明黃龍袍的朱高熾伸出手,勾着蕭彩兒的下巴強迫她轉過頭對上自己的視線。
蕭彩兒咯咯一笑,巧妙的擋在朱高熾的面前,掂起桌上的酒杯就往體形比自己大一倍還多的朱高熾身上蹭過去。嗲着聲音軟軟撒嬌:“皇上你說是那百花美,還是彩兒美嘛?”
“當然是彩兒美,彩兒比百花還要嬌嫩香豔,你這個小妖女,迷的朕魂都快沒了。”朱高熾順勢喝下那半盞瓊漿,大手不規矩的遊移到那起伏的雙團玉丘上,熟練地揉拈起來。
“嗯……”蕭彩兒側過身體東躲西藏避開那隻“狼爪”,她越是躲避,大手的力度就越是加大,疼得她哀叫了幾聲。“皇上!皇上停下聽彩兒說,快停下。”
朱高熾眼裡開始泛上紅光,不耐煩的停下手中的動作粗聲問:“什麼話快點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