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縫裡的,赫然是個身形魁梧,腿上包裹着一層層棉布的受傷壯漢,他看到門外來人,面露震驚,不過也只是一剎那,似乎是辨出了來人是認識之人,立刻閃身讓他進門。
王大人知道,僅憑此不能斷定此人就是殺害馬木明兄妹的兇手,若是此時衝進去,這兩人都拒不承認,後續的審訊會很麻煩,須得耐心再等等。
早已安排好的人手也趁屋裡兩人說話之際,翻牆入院。
“你怎麼來了?”
“你還問我!”進到院中的蒙面人直接扯下面巾,赫然是方馬氏。
她喘着粗氣說:“此事我怎可託付給他人,自然是要冒風險親自走這一趟,你怎麼搞的?讓你去滅白家的門,你怎麼把我大哥和大嫂給殺了!”
“方夫人,你也知道,我一個外地人對你們當地又不熟,當初只說讓我滅白家的門,不留活口,我自然是衝進她家裡去,見者便殺,要怪也怪那兩人運氣不好,撞在我的刀口上。”
“你……”方馬氏氣得跺腳:“這件事情沒辦成,後續的那半錢不可能給你,這藥你拿着,早些治了傷,等這件事的風波過一過,務必再次去白家把事辦成了!”
她把一瓶金創藥遞給殺手。轉身正想離開,大門就在此時突然被人從外面轟然撞開。
王巡按冷着臉站在那兒:“好一個方夫人,你們藐視律法,一個買兇殺人,一個收錢害命,今日是被我抓了個現行!”
他話音落下,從四面院牆上跳下來十幾個蓄勢待發的帶刀捕頭。
變故就發生在一剎那間,院裡的兩人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有官差埋伏在這裡。
方馬氏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完蛋了,想起自己方纔對殺手說的那些話,一定是被這些埋伏好的官差聽去了,她當下心如一片死灰好在她細想剛剛的對話,並沒有把方青說出來,一咬牙。
哀呼一聲,直接跪在地上求饒:“大人,我知罪!可是,是白家欺人太甚在先,我家老爺因爲她……”
話剛說到這裡,喉嚨突然一緊,脖子上多了一根健壯的胳膊,直接將他緊緊勒住,往後拖去。
“都別過來!仔細我要她的命!”殺手自知已到了窮途末路,爲了逃生,直接把毫無防備的方馬氏當做人質。
王巡按現在已是破了案,又對兇手的行蹤盡在掌控,說話也是不疾不徐的,冷笑一聲道:“事以至此,你還不趕緊把兇器放下,乖乖束手就擒,你今日就是殺了她也無法逃離此處,接應的捕快很快就來,到時你是插翅難飛,不如現在就乖乖投案,說不準還能留個全屍。”
這殺手原本在外鄉就是犯了命案流竄而來,心知若是被官府捉拿,必然難逃一死。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索性豁出去了。勒緊方馬氏的脖頸將人往外拖。
“你們誰敢上前來,我立刻弄死他!”
王大人心有成算,立刻擡手,示意官差別輕舉妄動,任由殺手挾持人質出門。
另一邊,門外巷子裡潛藏的弓箭手早已準備就緒。就在殺手拖着方馬氏即將離開巷子時,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利箭破空而出,精準的紮在殺手的後肩窩處,他手一麻,下意識鬆開手,附近隱藏的官差立刻一擁而上將他拿住。
方馬氏也隨後被官差拿住,她被殺手摺騰的半死,臉色青灰,耷拉着腦袋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
方馬氏和殺手是犯下命案的重犯,王大人不敢掉以輕心,吩咐道:“把他們帶到牢裡去,派兩隊獄卒輪流看守!”
今日天色已晚,只能等明日升堂審案。
次日一早,馬家夫妻遇害的兇手被抓一事便在全城傳開了。王巡按一到衙門裡,就有不少同僚上前來恭喜他。
“王巡案真乃神探在世啊!”
“這次立了功,王巡按年底一定能升遷至七品巡督!”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王巡案心中有些受之慚愧:“李大人過譽了,王某怎麼算得上神探,能順利破案,還要歸功於馬木明的娘提供的線索。”
說到這兒,他陡然間一頓,眯起眼,面露狐疑,隨即趕忙回到自己的辦公處,招來一名捕快說:“你快去趟第一樓,把白糖帶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問她。”
白糖早已起牀了,她料到昨日設局的事有些疑點瞞不過王巡案,在看到官差進來時也不怎麼驚訝,笑了笑,平靜地說:“我這就去。”
到了衙門,王巡按開門見山的問:“兇手抓到了,不過我還有些疑惑,還望白姑娘在此解釋清楚。”
“您請說。”
“你大概還不知曉,昨日之所以能破案,多虧了馬張氏夜裡上第一樓裡探聽得到的消息,據馬張氏說,你與你家中兩位親戚親口說了一些話,提及了蘭花衚衕三號。”
白糖搖頭:“王大人說的地方,我不知。”
王巡按瞪圓了眼,重重拍桌:“你若不知,馬張氏又是從何處得來消息,官府又是如何抓到兇手?”
白糖淡淡道:“興許是有誤會吧,我確實不知蘭花巷子三號。”
王巡案冷笑:“白姑娘,矢口否認是沒有用的,你今日若是不把話說清楚,本官是不能放你離開,昨日你們在室內說的那些話,馬張氏已經全部告知於我,你說起潛藏在那處之人十分隱蔽,過段日子風波平靜後,便又是一條好漢云云,從你言談中不難推測出你認識此兇手,否則你也不會知曉這處地方,你要如何解釋?”
白糖一愣,隨即一臉恍然大悟狀:“我明白了,弄了半天原來是王大人誤會了,我昨日的確是跟張家巧雲還有我家哥哥白二柱他們兩人說起過城東胡同的事兒,不過,我說的卻是梨花衚衕八號,並非蘭花衚衕三號,這兩處發音相似,一定是她聽錯了。”
王巡按眯起眼,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白糖不緊不慢,從容地說:“梨花衚衕八號,住着一位與我傢伙計關係十分要好的同鄉,他叫樑青寧,是個可憐人,他家破人亡,在村中飽受非議,後來,他和母親從村中搬遷至縣裡,自從到縣裡後,周圍沒人認識他們母子,耳邊清靜了,再沒人嘲笑非議,故而我纔會和家裡人說他是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