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陷害,林招弟終究還是差了柳三升這麼一招,他們只是抓住了一點虛無縹緲,但柳三升這裡卻是放了真真實實的‘證物’!
柳三升的袖口那處,鑽出了一個半露的鼠頭,興高采烈。
方纔柳三柳二家的和柳三升的一衆員工都在那現場處,雖然柳大家的只有一個羅阿妹在場,但若是想弄點什麼東西進來,那也是十分困難的。
除非,那動手腳的不是人。
柳三升的陣營裡,似乎還真有這麼一個不是人的‘僱員’。
那巫毒娃娃不過半指大小,三狗子正好可以捎帶,今日也虧得它了。
柳三升摸摸三狗子的腦袋,順順它的毛,對衆人道:“現在這事情算是清楚了,鄉親們都散了吧,這家醜還是最好不要外揚。”
可那柳大就怕那點家醜沒外揚,就怕別人不知曉柳三升的‘醜惡面目’,不戳她的脊樑骨,恨不得讓全村人都知道柳三升害他兒子的事情,此番鬧得沸沸揚揚,去抖出是自家人搗鬼。
本想弄垮柳三升,卻弄出了自己人,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當下可是騎虎難下了。
村長作爲柳家的本家人,就要去趕那圍觀的衆人,但衆人也不是傻子。
“嘖嘖,這可就是你們柳家的不對了,明明是自家人弄出的人命官司,想賴給三升這麼一個外人,引了我們來看,現在捅出真相來就要趕我們走,柳大家的好算計啊!”
“就是就是,我們倒想看看這人命官司該是怎麼弄!”
“三升剛纔被你們這幫人誣陷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來趕我們走!”
衆人不走,反而是圍了個水泄不通,將那柳大一家圍在中央,睜大了狗眼要看個全部。
林招弟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看着那小小一個巫毒娃娃,泣不成聲:“當家的,這下賤東西真的不是我弄的,蒼天爲鑑,一定是柳三升那小賤人陷害我的!”
“喲呵!”柳三升不樂意了:“柳大伯母說話要講證據,我柳三升大小也是個老闆,皇上看中的人,在這寧山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害你這麼一個小婦人幹什麼,要是柳伯母實在堅持,咱們馬上去縣城,請清風堂裡最好的大夫來,給阿妹瞧瞧,到底阿妹是因爲什麼原因流的孩子,一個不行找兩個,找多少都行,出錢就是,到時候公堂對簿,誰對誰錯馬上見分曉,這可是一條人命的大事兒,殺頭流放坐牢,該怎麼判怎麼判。”
那一直安靜的蘇鸞鳳突然出聲道:“我蒼洱國人丁稀薄,鼓勵生產,隨意墮胎者要收監,按照我蒼洱國的律法,害人小產,等同於謀殺,鬧到官府,查明瞭真相,要遊街示衆,待得秋後處斬。”
衆人轟動了,那地上跪着的林招弟嚇得往那地上一坐,臉色慘白不已。
到底是自己的髮妻,若是她真的被處斬了,柳大也於心不忍,當下又氣又恨,氣林招弟害自己的兒子,恨現在這事情已經被衆人所知,想隱藏都隱藏不了了。
“好你個賤婦!竟敢害我女兒和外孫,看我不結果了你!”羅義一腳就將那林招弟踹得差點吐血,她哭得更厲害了。
“當家的啊,那東西真的不是我弄的,真不是不是我弄的,要是那東西是我的,我天打雷劈啊!”
林招弟真真地背下了這‘黑鍋’了,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正所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哭得那叫一個絕望,“一定是柳三升趁着衆人不注意弄進來陷害我的,我是冤枉的啊!”
“柳大伯母怎麼這麼篤定,可是看見我弄進來的?這房間是你的,放進來你能不知道?”柳三升表示無辜,句句質問,“方纔大家可都看見的,我一直都在地基那處,爹孃小夢姐,還有二狗子南極北極大虎鸞鳳姐姐都是在現場的,大伯母說是我放的,這可是明明白白的冤枉了。”
“你個小賤人,爲什麼害我!爲什麼害我!”林招弟撲上來要打柳三升,但被羅義一腳給踹了下去。
一邊張氏聽聞了這消息,也是老淚縱橫:“你這不要臉的,怎麼這麼糊塗啊!”
大師收了銀錢,拿好自己的傢伙自去了,那外面圍觀的人紛紛將大師給圍住了。
“嘖嘖,大師算得好準!大師快給我家瞧瞧風水吧!”
“大師,來我家!”
“大師,我家有請。”
大師得了兩家錢,又一劍挑出柳大家的‘妖邪之物’,簡直成了神人了,簡直春風得意,出門就被外面的人哄搶着。
屋內卻是一片慘淡,柳大坐在堂屋之中,鐵青着臉,羅家人和柳家兩家的人擠了滿滿一屋子人,柳大倒想息事寧人,保林招弟一命,但是羅家人可是不幹的。
那巫毒娃娃被柳大踩了個稀爛,張氏和柳蓉在一邊哭哭啼啼,林招弟哭得眼睛都腫了,煞是淒涼。
“我是被陷害的啊,當家的你要相信我啊!”
林招弟死不認賬,那羅家人可是不管,道:“柳大,你當我羅家人好欺負不成,我女兒可是好好地給你了,好不容易懷上外孫,就讓這賤婦給弄了,你柳家今日要是不給我羅家一個交代,休想安生!”
“交代!交代!”
羅家一衆青壯年吼起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驚得柳家人個個臉色慘白。
鬧成這局面,怪誰?
誰不知道柳大心頭那點小九九,不就是想鬧大了,訛詐柳三升的錢嘛,現在可是好了,收不了場了。
“老丈莫急,我一定給你個答覆。”柳大隻得放低了聲音道。
可現在林招弟死不認賬,他也不可能真的將她送官了。
情急之下,柳蓉突地闖來,在林招弟身邊跪下了,對柳大道:“爹,你就原諒了娘吧,她也是聽了別人的讒言,鬼迷心竅了!”
“蓉蓉你——”
林招弟愕然,這女兒怎麼害自己,她相信自己再挺一會兒,還不信那柳大的不妥協。
柳蓉不理會她,對柳大懇求道:“爹,娘心中只有你一個,如今您娶了妾,她難免心中有氣,又聽了別人的讒言,纔會犯下這種大錯,您就原諒了娘吧!”
張氏也腆着老臉道:“老大啊,這招弟可是爲咱家勤勤懇懇了幾十年了,生了蓉蓉和成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好歹她也是個正妻,阿妹只是妾啊,哪有爲了妾滅了妻的道理——”
這個時候,怎麼能少了柳三升的風言風語:“嘖嘖,自家人的人命就是人命,我們這些旁人的人命就不是人命咯,想弄死就弄死——”
一邊用眼去看那羅家人,羅家人早就激憤不已了,那羅義將手中的鋼叉往那地上一叉,生生叉出兩個洞來:“我說了,今日不給我羅家人一個交代,你們休想安生!”
柳大嚇了一遭,一邊是羅家人的恐嚇,一邊是張氏等的哀求,一邊又是村民的指指點點,他該如何是好?
關鍵時刻,那林招弟也開了竅了,懇求道:“當家的,我真的也是聽了他人的一時讒言,慌了分寸,只想着做個小玩意來發泄發泄心頭的火氣,但真的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啊,自阿妹懷孕以來,我一直都是勤勤懇懇盡心盡力地照料她,一點差錯都不敢出啊!你不能因爲這麼一個小玩意就定了我的罪啊!”
“不管你這賤婦說什麼,今日不給阿妹討回公道,我們羅家人便不走了!”羅義大喝,蠻橫至極。
村長也急:“柳大,你倒是說說話啊!”
柳大左右爲難,旁邊柳三升出口了:“不如,我這旁人來出個主意吧,林氏爲你們柳家也是兢兢業業了十幾年了,讓她去死也太不人道了,不如就讓林氏下堂回孃家去,將阿妹扶爲正妻,柳大伯再給阿妹給羅家一些補償,改日風風光光地再操辦一場,按照正妻的規矩把阿妹再迎娶進來,如此正好,羅家老爺子,您說呢?”
這鄉下小戶的,沒有那城裡人妾衆生不得爲妻的,這處理方法可是合情合理。
羅義一聽說要將阿妹扶正,心中一動,這正妻和小妾可不是一個概念啊,況且還有補償,一口答應了:“好,就這麼辦了,柳大你快給我寫休書,另外聘我家阿妹做正房,不然,我就鬧到官府去!”
林招弟聽此,哭得更厲害了:“當家的,你這是要往我將死路上推啊!”
柳蓉哭求道:“爹,不能啊!”
羅義兇猛:“快給我寫休書!”
柳家長輩:“林氏大逆不道,本該一死了之,柳大你就寫個休書,讓她回孃家,算是饒她一條性命吧。”
柳三升:“柳大伯,這可是人命官司,您要是想保伯母的命可就要趕快了。”
蘇鸞鳳:“害人小產,按律當斬。”
張氏:“老大,這事鬧大了不好,要不,你就寫吧,先給羅家一個交代。”
……
萬般無奈之下,柳大看了看那地上悽慘跪着的林氏,再看看那面色慘白的阿妹,又看看那兇狠的羅家人和衆多看熱鬧的鄉鄰們,知道今日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大嘆一聲:“成鬆,拿筆來!”
柳成鬆方纔一直傻站着,似乎還沒從這般的劇變之中回神,此時聽爹一聲吼,已經明白了柳大的選擇,默默地去拿紙筆來。
林招弟全身一直脫力,幾乎是癱倒在地,此時一聽柳大真的要將自己給休了,一下子便有了力氣了,從那地上蹦起來,一把奪過了柳成鬆手裡剛拿來的紙筆,指着那柳大一干人便罵:“好你個柳大,老孃伺候你這麼多年了,今天,你要是敢休了老孃,老孃就死在你家門口!”
“你——”
柳大瞪圓了眼,那羅家人可是不買賬了,‘呼啦’一聲就將那紙筆給奪了過來,往那柳大懷中一揣。
“休書,趕緊寫,寫好了就擇日再給我家阿妹再鬧一場重新娶進門!”
羅家人在前,柳大理虧,不敢不從,林招弟依舊是在罵,罵柳大罵張氏罵柳家罵柳三升,將柳家上前全部罵了個遍。
張氏那一張老臉也是扭曲着,聽見那林招弟罵自己,她一剁柺杖,老臉之上肌肉一跳一跳:“你這棄婦破鞋,幹出這事情將我們柳家的臉面都丟盡了,你趕緊給我滾!我柳家容不下你這災星!”
口裡罵着,一邊又心疼那柳蓉和王秀才的婚事怕是要吹了,又想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林招弟的身上,打發了那羅家人先去了,爲柳家掙點薄面。
柳大心中自然也是不好過,自責伴着悔恨,終是將那休書給哆哆嗦嗦地寫出來了。
“柳林招弟,妒心太旺,已犯七出之條,即日起,不再爲我柳家之媳!我柳大,今日休妻!”
當那一紙還未乾的休書扔到林招弟臉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傻了。
“你、你、”她指着柳大半天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便要尋死覓活的,柳蓉忙去抱住她,但一雙怨毒的眼卻不時朝那興致勃勃看熱鬧的柳三升送去。
熱鬧也看完了,柳家那點醜事幾乎是人盡皆知了,村長將人都陸續遣散了,留下幾個柳家長輩之人,商量那將林招弟從柳家祠堂除名的事情,正巧羅家人也在,便也順便提起了要將羅阿妹由妾變妻正式入祠堂的事情。
林招弟則是坐在那地上,抱着一紙休書哭哭啼啼。
柳三升偏是不讓他們好過,趁着那看熱鬧的還沒走完,上前道:“柳大伯,我的事情可是還沒完呢。”
“你個小賤人,我們柳家的事情你少參合,你給我滾出去!”張氏又氣又惱,今日之事,她已經認定了都是這柳三升在背後搗鬼,她揮舞着柺杖衝上去,被柳成鬆給攔住了。
柳三升冷冷一勾脣,道:“柳奶奶說得好,今日之事,本是你們柳家的家事,卻偏偏拿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誣賴我這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便是你們的不對,”她抱着手腕,幽幽道:“方纔我也說了,我柳三升現在也是縣城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孟大人、王員外、衛老闆左公子這些大人物哪個不是和我時常來往,像我這般有頭有臉的人物,最在意的就是臉面,今日,柳大伯你如此侮辱誹謗誣賴我,那簡直就是活脫脫打我的臉,若是讓別人知曉了,不知道怎麼在背後議論我,這事,柳大伯得給我一個說法,要不然,我可是不依!”
柳大認栽了,訛詐不成,卻被柳三升給訛詐上了,只得咬牙道:“你想怎麼樣?”
柳三升伸出了一隻白嫩柔荑來,往那柳大面前一攤:“一口價,三十兩。”
“三十兩!”柳大還未說話,張氏怪叫一聲,“你這小賤蹄子,竟然還敢敲詐到我這老婆子頭上來了!”
柳三升不理會那張氏的罵罵咧咧,“我可是一早便說好了,我柳三升光明磊落,絕對不會做那等滅絕人性的事情,柳大伯誣賴我,我定要討回公道來,三十兩,少一個子都不行!”
柳大一家那是又氣又恨,柳大握緊了拳頭,果斷道:“三十兩,沒有。”
“沒有嗎?”柳三升挑挑眉,那忽閃的眉睫如有生命般跳動,眼中劃過幾絲不容欺辱的野性,一邊沉默已久的二狗子知道,今日這柳大家是要遭殃了。
從來只有那柳大壓榨別人,現在可是輪到他被別人壓榨了。
那就要走的鄉親們也停了腳步,紛紛回頭看。
堂中響起柳三升清音:“上次奶奶拿了爹孃家二十兩銀子,前幾天,柳奶奶又拿了爹孃家的衣裳,那衣裳可是好東西,折價了不管怎麼都要賣個二十幾兩,三十兩,大伯是無論如何都能拿出來的,大伯竟然還說沒有,我可不是好糊弄的,”柳三升低頭,漫不經心地撥弄着自己的手指,“這可是人命官司啊,若是我一紙訟狀告官府那裡,我這不聽話的嘴這麼一張,縣令大人這麼一判,判你柳大伯一個誣告誹謗之罪,再判給林氏那下堂婦一個殺人之名,可不僅僅是三十兩銀子的事情了,怕是你家那下堂之婦的命都要搭上了。”
林招弟坐在地上,捏着那揉爛的一紙休書,臉色慘白無比,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
這事情,若是到現在爲止完了,她回了孃家還有一絲絲的藉口,畢竟這巫蠱之事虛無縹緲,說是柳大一家故意誣賴她也有人信,但若是鬧到了縣城裡,大夫這麼一看,確鑿的證據落入人手,縣令一判,她就真的是毫無翻身的可能了!甚至連命都保不住了。
她現在可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柳大猶豫,他到底還是顧念情面的,現在讓林招弟離去還能留她一條命,但若是鬧大了,她的命可就是不保了!
但三十兩,那可是大錢啊——
他猶豫,但那無情無義的張氏可是絲毫不講什麼情面,將柳三升往外面趕:“滾滾滾,我家可沒錢,你要錢,找林氏那下堂婦要去!他們林家有錢,你要是要不到,隨便告,要死也是那林氏去死!幹我們柳家屁事!”
林招弟那是恨得牙癢癢,看看柳大,再看看那柳蓉,現在唯有這個女兒能救自己了。
柳蓉也是心一狠,進了房,很快便抱出了張氏從柳三家中搶來的衣服,還有二十兩銀子。
她知道,柳三升是在討要那張氏要來的錢和衣服。
“這些值三十兩了,望柳老闆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娘,我柳蓉在此替我娘謝您了。”
張氏一聲罵:“你這丫頭,這些都給我放回去,這是我們柳家的東西,萬不可落入這外人的手中!”
柳蓉沒理會她,將那衣服連同銀錢雙手遞給柳三升,便地下了頭,等着柳三升去接。
柳三升微微一勾脣,將那錢和衣服都收了,還道:“以後有什麼事情,可看清楚了,別老是往我這外人身上推,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下次可就不是這麼容易了事的了。”
說罷,帶着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此時已經鬧到了中午了,工人們已經開始上工,繼續蓋房子了,那猶猶豫豫的人眼見着事情水落石出了也紛紛來幹活了。
柳大家中一直在吵吵囔囔個不停,張氏和林招弟吵,林招弟和柳大吵,柳大又和林招弟吵,柳蓉哭哭啼啼,羅家人還沒走,一定要給阿妹一個說法,柳大家中家不成家,雖然一道門將所有人看熱鬧的人都隔在了外面,但那吵鬧哭喊之聲似乎整個村都能聽見。
對此,柳三升卻一點同情之心都無。
人家想整她,她不過只是小小的自衛加上一點反擊而已。
狠的還沒用出來。
二狗子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來了,那一身的臭雞蛋味道總算是去了,正不動聲色地給那停在肩膀之上的三狗子喂東西,今天的事情,它功不可沒。
要是沒它偷偷地將那草人給送到柳大家中,要想找到林招弟的罪證可是還要費一番努力。
吵到下午的時候,才叫柳大家的院子門開了,林招弟被一巴掌推出了門。
“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柳大冷冷的聲音從那院中傳來。
“你們柳家人都去死,都去死!”林招弟氣極敗壞的一陣罵,她披頭散髮,衣冠不整,臉上幾條血痕,看得出方纔家中定然經歷了一場好戰,又一個包袱從那院中扔了出來。
林招弟撿了那小小的包袱,又一陣罵罵咧咧:“柳大你個負心漢,老孃辛辛苦苦伺候你們娘倆二十幾年,你說納妾就納妾,說休妻就休妻,你這種負心漢遲早跟你家那不要臉的老孃一起天打雷劈!”
院中傳來張氏罵罵咧咧:“你這下堂婦,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看我老太婆不給你拼到底!”
“我說了怎麼樣,老賤婦,死不要臉,你家那點醜事誰不知道,你不要臉的大名早就傳遍十里八鄉了!老賤人,老孃詛咒你屁股生瘡腳底流膿,後年就進棺材,我呸!”
“你這不要臉的下堂婦,看老太婆不弄死你——”
“好了,娘少說兩句。”柳大之聲傳來,似乎是拉住了那張氏。
門口,林招弟又罵罵咧咧一番,罵得嗓門都啞了,收拾了包袱邊罵邊哭,一邊往外面走,柳蓉和柳成鬆出來送她。
母女兩人哭哭啼啼,柳成鬆還安慰着,等這事情過了,再將她接回來,她還是這家的主母。
但沒走幾步,幾個臭雞蛋從天而降,紛紛落在那林招弟三人身上,也是仍得滿身惡臭。
林招弟看去,見那廂幾個野孩子拿着臭雞蛋就是一頓猛砸,柳成鬆憤怒地去趕,那幾個熊孩子一頓亂跑,他也揪不着全部,沒揪着的繼續往林招弟身上扔臭雞蛋,無可避免的,柳蓉也是一身臭。
幾個熊孩子扔得高興,邊扔還邊喊:“下堂婦!下堂婦!害人性命的下堂婦小破鞋,不得好死!”
林招弟躲之不及,被砸了一臉的臭雞蛋,幾個路過的村民見此紛紛哈哈大笑。
笑這林招弟有這般的下場真是便宜她了。
林招弟怨毒地掃了衆人一眼,整理了一下那一身是臭雞蛋的衣裳,依舊是將挺直了脊背,強裝鎮定,但看到那一邊看熱鬧的柳三升時,那強裝的鎮定再也保持不住。
“柳三升,你這個小賤人,我要是有條命在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柳三升磕着瓜子,漫不經心地道:“那大伯母稍等,今晚我就寫了誦狀,明日進縣城這麼一告,請了大夫官差來瞧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許您這一命也沒了,我也落得清閒。”
“娘!”柳蓉知道其中的厲害,拉拉林招弟,林招弟又氣又恨,卻是毫無辦法。
要是鬧到官府裡,她的罪名可是不如現在了。
二狗子的身邊還站着二狗子,一下一下地給那肩膀之上的三狗子順着毛,看着那遠去的林招弟母子三人,未曾言語,只是眼中一層波瀾在微微盪漾。
“繼續砸,砸一個,一個銅板,砸中一個,五個銅板。”
聽柳三升掏得兜裡的銅板清脆作響,幾個小破孩砸得更勤奮了。
林招弟最終還是下堂了,灰溜溜地收拾了包袱離開了蘿村,從村尾到村頭,被人扔了一地的臭雞蛋,狼狽至極,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吭。
村民都道,那是做賊心虛了。
的確,她就是做賊心虛。
林招弟雖然走了,那柳蓉也還是時常會去林家探望,卻不知道,這也成了她的機會。
走了一個林招弟,村中議論了許久,但議論最多的還是要數柳三升的新房子。
此番那柳大家是遭了劇變了,一邊要忙着生意,還要忙着阿妹的事情,終於是將那羅阿妹給重新按照正妻的名分給贏取進門了。
對此,張氏那是嘴都氣歪了,好歹那林招弟家還是個小地主,能有林家這麼個親家好歹有些臉面,而這羅家,小門小戶,獵戶出生,按照張氏的說話,根本配不上他那個要做大事的兒子。
而且林招弟一走,和林家的關係就徹底臭了,加之林招弟回去隨便一嚷嚷,說柳家負她,拿莫須有的東西陷害她,林家怎麼可能罷休,時常便來村裡鬧,特別是柳大娶羅阿妹的時候,林家人來那是鬧翻天了!
最讓柳大和張氏痛心的是,柳蓉和那王家小秀才的婚事算是徹底吹了。
張氏一沒事就端個板凳坐在柳三升的地基旁邊罵,罵那柳三升,罵柳三,罵他們斷了柳蓉的前程,斷了柳家的氣運。
那工地之上,各種敲敲打打,咋咋呼呼,哪裡有人能聽見她說話,她罵一陣,罵得口乾舌燥自然是滾蛋了。
人多力量大,衆人算是見識了,在年底之前,衆人便已經看見了柳三升的房子成型了,還未曾裝修,單看那外面便已經夠讓人震驚了。
居然有五六個院子,足足佔了好幾畝荒地,每個院子都有好幾個房間,各個院子的造型都是不一般的,院中還挖了小魚塘,養着小魚小花。
如今還在整治院子的地面,糊牆也進行得差不多了,風乾個一段時間就可以搬進去住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房子裝修用的塗料,那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玩意,衆人都知曉,那是柳三升買材料來自己配的。
柳三升還是住在了小屋子之中,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一邊忙着蓋房子的事情,一邊還要去看田地裡的情況。
村中大部分的地使用權都是自己的了,那地裡的作物都是自己的了,如今蘿蔔下地了,正茁壯生長,只等年關來了收穫。
蘿蔔和麥子是這一季主要的作物,麥子的銷路倒是不愁,但是蘿蔔的銷路就是問題了。
但這也難不倒柳三升,每天不是在地裡忙,家裡忙,就是去縣城裡找衛瑾。
爲了出門方便,她不僅是特意買了一艘船,還賣了一輛馬車,這交通工具全部都是由柳二來指揮,他現在可是三升農產品開發公司運輸部的部長,當然,他肯定不知道那運輸部部長是個什麼玩意,只知道,柳三升現在是自己的東家了,他手頭的幾匹馬都是柳三升,還有那一輛馬車,都歸他使喚了,別提有多威風了。
柳三升是被流放到此地的,除非將來得到了聖旨得到了赦免,不然一輩子也沒辦法離開這個地方。
她可能要在這地方停留很久,這寧山縣,這蘿村就是她的根基,雖然已經脫離了柳家了,但她在潛意識裡還是將柳三當做了自己的家人。
柳三一家都沒什麼心機,柳三升將他們當做自己真正的家人,那柳二雖然有些小心思,但給的好處多了,也自然是聽話。
這幾日,那李香時而便竄到柳三升面前來獻殷勤,話中有意識無意識地提到了想住到柳三升的房子裡來。
柳三升未曾當場應答下來,只是道等來年的豐收了,自然是不缺他們的房子。
那李香可是高興了,柳二幹活也賣力了。
一切井井有條,柳三升有時間就往那縣城裡跑,主要是去尋衛瑾。
地裡的東西想要賣出去,得從衛瑾這裡找突破口啊,她有能讓自己和衛瑾雙贏的辦法,那衛瑾自然是樂意幫助。
一切在緊鑼密鼓之中進行着。
眼看着天漸亮了,這南方雖然沒有北方的冰天雪地,但好歹也是冬天,那冬天的冷風,吹得這村中一片冷清。
南方的冬天,依舊是滿眼蔥翠,地裡的蘿蔔還在孕育之中,小麥也開始長得密密麻麻的。
今年,村裡除了少數幾家實在是不願意賣地租地的外,大部分田地都是屬於柳三升的。
那麥種蘿蔔種也都是柳三升提供的。
說來也怪,凡是柳三升提供的種子,那種出來長得都比別的作物好,而且蟲害也少,可是讓鄰村的人看紅了眼了。
村民都知曉,那是種子的不同,當他們拿到種子的時候,都發現那種子似乎是被染了色般,經過了別樣的處理,他們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處理方法。
那纔是作物長得比別家好的緣故。
但是那種子具體是經過了怎樣的處理,無人知曉,那是柳三升的絕密秘方,據說也是因爲有了那秘方,她的番瓜才能長出來。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二狗子站在那新修還未入住的房子面前,眼巴巴地看着那村頭,那村頭,除了些從地裡收工回來的村民,再無其他,他期盼的那個人遲遲不出現。
昨日便聽見柳三升說要去縣裡,叫他在家待着完成她交給的任務,便讓柳成秋趕了馬車,出了村去。
但昨日一天,今日一天都未曾見她回來。
二狗子急得團團轉,心頭千迴百轉。
遇上土匪了?
遇上大蟲了?
遇上山洪泥石流了?
遇上地震海嘯了?
越想越是惶恐,見那些晚歸的村民紛紛給他打招呼:“二東家,大東家還沒回來啊?”
“二東家別急,大東家的肯定是路上有事情耽擱了。”
“二東家,今年咱們村裡的蘿蔔長得比以前都要好啊!”
現在二狗子也算就是村裡的風雲人物了,柳三升是一號,他就是二號,都知道他是柳三升的左膀右臂之一,他是左膀,蘇鸞鳳就是右臂。
王宏和李大虎還在跟着二狗子習武,此時兩人都各自歸家去了,南極北極出來道:“頭兒,不必着急,柳老闆不會有事的,這如今土匪也沒了,路上也太平了。”
蘇鸞鳳拿着形影不離的賬本,出來道:“二狗子,你就放心吧,三升沒事的,有成秋與她一道呢。”
二狗子不說話,在那門口,揹着手,淡然地跺着步子,將那還曾平整的地方踩得熟得不能再熟了,面上冷靜,但那微微零亂的腳步還是出賣了他心頭此時的慌亂。
直到一聲馬的嘶叫從村口傳來,二狗子的精神纔是一震,步子踱得越發的零亂了。
遠遠地看見一輛馬車從村頭的山坡之中露了頭,往新房子這邊來了,在二狗子那炙熱的目光之下,馬車停在了門口。
柳成秋叫停了馬,那馬車的簾子也揭開了,二狗子上前,伸出了自己有力的膀子橫着,那馬車之中的人兒便熟絡地扶着他的膀子,下了馬車。
“南極北極,快把馬車裡的石灰下了,”那下來的自然是柳三升,穿着一身披風,臉蛋似乎是又長開了一些,已經開始有那京城名媛的模樣了。
她下車來,那臉蛋紅撲撲,想是被凍紅的,說話也有些哆哆嗦嗦的意味,二狗子扶着她的手,冷得入骨。
“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原不是說今早便到的嗎?”二狗子那話中帶着幾分責備。
柳三升吸吸鼻裡凍出來的鼻涕,道:“拉了一車石灰,馬走得慢,現在纔到。”
一隻碩大的老鼠從二狗子這邊繃進了柳三升的懷中,她高興地繃住了,還親熱地在它腦袋上親親:“三狗子,想我了嗎?”
三狗子忙點點頭,它可是想得很啊!
柳三升笑笑:“我也想你了,想得不了的。”
自從上次,三狗子立了大功,柳三升可是將它寵上天了,讓那一邊的二狗子看得眼裡幾乎噴出火來了!
果然老二比不過小三!
逗完了三狗子,柳三升又從那馬車之中拿了一大個包袱出來:“成衣鋪的便虎皮大衣做好了,我給你取來了,快瞧瞧是什麼模樣。”
二狗子未曾說話,將那包袱給拆開了,一件嶄新的花皮虎紋斗篷已經做好了,他二話不說,將那虎皮往柳三升的身上一批,將那小小的身子從頭蓋到腳,那尺寸,分明就是給她做的。
“這——”她摸摸那柔軟的虎紋斗篷,看着他,不解。
二狗子道:“這是給你做的,穿上,別凍着了。”二狗子將繫帶給洗上了。
說罷,便不和柳三升多話了,指揮了南極北極將那石灰給運入了倉庫之中。
柳三升穿着那溫暖的虎紋大衣,整個身子都是暖暖的,似乎是二狗子的那雙溫暖的手包裹着她一般,站在那處看着二狗忙着將石灰運入倉庫之中,不禁會心一笑。
耳邊傳來蘇鸞鳳責備的聲音:“好了,別美了,吃完飯再美吧,人是不會跑了。”
柳三升尷尬地笑了一笑,裹緊了那虎皮斗篷,往房中走去。
如今這新房子客廳和廚房都裝修得差不多了,只是臥室還未曾裝修好,傢俱也未曾運來,衆人都是暫時睡在已經裝修好的房子之中。
那簡單的廚房之中,蘇鸞鳳將飯菜都上來了,都是一些柳三升教的家常炒菜,柳三升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舉起筷子就要吃,但蘇鸞鳳馬上便奪了她的筷子去。
“你遲遲不回來,你家二狗急得茶飯不思的,他不吃飯,南極北極也是不吃,連帶着我也餓了一天,你現在回來了,只管自己吃飯,就算不管管我和南極北極也要顧念顧念你們家那餓了一天的二狗啊。”
“胡說,我怎麼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柳三升不禁臉紅,還硬着頭皮狡辯道。
蘇鸞鳳一邊給衆人盛飯,一邊趁機道:“三升,二狗也要十八歲了,別家的男人十六七歲就已經當爹了,也該是給他操辦操辦了。”
“哈哈,我又沒說錯,你早該嫁人了,嫁給二狗正好!”
“叫你胡說,看我不打死你!”
二狗聽見那聲音頓住了腳步,未曾言語,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看着那燈火通明的廚房發呆。
若是能娶到柳三升……
但他自嘲地搖搖頭,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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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太好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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