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蘿村,已經不是當年的蘿村了。
在夏錦華離開之後的幾年之中,蘿村一直在不斷地開荒,按照夏錦華說的方法,改良土質,肥料作坊裡面自己生產肥料,使用輪流耕種的方法,加強村中綠化,防止水土流失,一邊又不斷地開荒種田。
當年的魚塘也一直在不斷地擴大,地也不斷擴大,村中有空地的地方都載滿了果樹,特別是香蕉、桃李等,所有的田地都不敢有空,種滿了莊稼,特別是紅薯等。
在四國戰亂的時期,遍地是餓殍的大背景之下,這裡依然奇蹟般的保持了平定,成爲亂世之下的一處烏托邦。
這裡土地肥美,存糧很多,而且造紙作坊和肥料作坊可是賺了不少錢,如何能不受人垂涎?
但幸運的是,在那幾年裡,寧山縣幾度易主,他們太忙了,攻下縣城之後要隨時警惕着敵人殺回來,實在是太忙了。
先是被武安佔了,後來又被傲來國打進來,順便將這裡給佔了,再後來唐國的打過來,再後來,蒼洱又奪回來,來打蘿村注意的都是些小股的流兵,村民自己都能應付。
連年的戰爭,讓百姓們苦不堪言,多少歡樂家庭流離失所,多少良田被踐踏,小小的寧山,也不知道是死了多少人,鄉親們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都是走不動的,或者是實在捨不得這塊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的。
蘿村便就是這麼一羣捨不得走的人。
蘿村可是附近出了名的大村,整個村子都成了一個大農場,載種着很多番邦來的蔬菜水果,還有大量的糧食。
村中有大魚塘,旱年也能保收,紅薯大米很多,村中已經好多年不曾餓死人了。
自從時局開始變化之後,蘿村馬上就開始修築高牆,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堡壘,村中的造紙作坊被迫關閉了,水泥作坊也因爲沒有原材料而停工了,所有的水泥都成了那高牆的原料,將高牆築得異常堅固,接連有幾波流兵前來打主意,都被打走了。
村中糧食足夠,自給自足,就算是被圍困幾年裡面的吃飯喝水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蘿村的牆是越來越高,越來越厚,人也是越來越多,很多人都逃到了裡面,進來了不少壯丁,力量也更強大了,甚至都能堪比一個土匪山寨了。
如今那村中,柳家人都走光了,當年柳成龍回來,將一家老小都接走了,包括了柳大柳二柳三一大家子人。
那一趟接走了不少人,留下來的都是實在不想走的人。
好不容易纔過上了好日子,衆人自然是不肯輕易搬走的。
村中,蘇鸞鳳還在,是這個農場的主人,幾年時間過去了,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柔弱無依的下堂婦了,如今可是農場的一把手,她如今也再嫁了,嫁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大虎的兄長,李大龍。
如今這兩人算是這農場的主事,村中,還有當年從良的土匪趙隆等人,如今,趙隆也是村中安保方面的主力。
他這些年來,在村中,耕作完了,無事便教一衆莊稼漢學個武操練操練身子,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能用上了。
他將以前山寨中的那套學了來,帶領着鄉親們挖了深坑陷阱,築了高牆,護了村中幾年的寧靜了。
今日,日頭剛剛冒出來,村中好似十分寧靜,還有炊煙升起,但是那高牆之上,瞭望臺之上的人卻不敢放鬆。
此時,高牆之上的男子正盯着那高牆之下的地方認真地看着,他着一身短打錦衣,袖子高高地挽過了手腕關節,露出了一塊塊古銅色的肌肉,還冒着汗水。
那男子粗黑的面孔之上,還有幾道深深的傷疤,一雙銳利雙眼從未有過放鬆,因爲背後就是家園,他不能有半絲的放鬆。
“爹!”
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子一路飛奔着上了高牆,身後還跟着一個素衣的婦人。
聽見那一聲脆生生的呼喊,那男子回過頭去,嚴肅的臉龐之上已經帶了笑意,“林子!”
名叫林子的小孩兒一頓飛奔着上來了,身後的婦人提着一個山木做成的食盒,後背的揹帶還背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孩子正對着那男子癡癡地笑着。
那男人正是趙隆,如今他和夏寡婦已經生了一雙兒女了。
“當家的,該吃飯了。”
夏寡婦打開了食盒,食盒裡面是幾個烤好的紅薯,一點稀粥,還有鹹菜,村中糧食是絕對足夠的,但也要省着吃,在這亂世之中有口飯吃實在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的夏寡婦,已經不是夏寡婦了,如今見面,大家都要叫一聲‘隆嫂’!
山下,村外,靠近河邊的地方,還有炊煙升起,卻帶着幾分硝煙的意味,武安流兵還不曾離去,反而是在山下紮營,隨時都在對這個溫飽的村落虎視眈眈。
夏寡婦看着那河邊的炊煙,獨自出神,似乎有些害怕。
忽然聽見她道:“要是柳大當家的能回來就好了!”
趙隆正吃飯,提到這個話題,他不禁篤定地道:“會回來的,一定就在路上了。”
夏錦華還是能時常捎點書信回來的,只是這些年打仗了,信才斷了,雖然他們這裡隔那澶州遠了一些,中間還有一座無邊無際的大山擋道,但夏城的事情,鄉民們還是有耳聞的。
衛瑾前些年去過夏城,回來與他們說了夏城那邊的情況,說是夏錦華允諾了他,兩年之內他們必定打回來!
如今,正是兩年,涼州城便真的被夏城接管了,寧山之中的蒼洱守軍全部被夏城的人給收編了,還有附近的幾個小縣城,都成了夏城的,但沒想到,最近武安軍忽然殺了出來,趁着夏軍力量薄弱,不能分出太多兵力的時機,將寧山等幾個縣城都給佔了。
那趙林天真地問道:“爹爹,誰是柳大當家啊?”
趙隆那守了一夜而發紅的眼忽而發出了亮光,道:“咱們這個村子以前都是吃不起飯的,虧得柳大當家的教我們怎麼做肥料,還挖了魚塘,如今,我們村才能衣食無憂。”
“那柳大當家的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呢?”
趙隆笑着,“會回來的。”
又一個素衣的女子走上了高牆來,正是夏錦華多年不曾見的蘇鸞鳳,如今的蘇鸞鳳,幹練、凌厲,眉眼之間多了幾分不容欺凌的氣勢,大概是被這亂世給磨練出來的。
“趙大哥,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蘇鸞鳳上來便問道:“昨夜可有異動?”
趙隆幾口將那紅薯給吃完了,道:“暫時沒有,最近都不曾有異動,我懷疑是他們在等援兵。”
蘇鸞鳳看着那河邊隱隱約約現出一角的軍營,眼中寫滿了擔憂。
她的夫君李大龍正在那高牆之下,給昨晚守夜的人派早飯。
還帶着他們的一雙女兒。
又走上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婦人,給高牆之上守了一夜的壯丁們發早餐,聽見她道:“大家吃了早飯,等下一波人來了,就各自歸家去休息吧。”
那女子正是柳三的女兒柳夢。
當初柳成龍回來,將柳家人都接走了,還接走了一些老弱,柳夢卻沒有離去,留了下來。
柳成龍也是能力有限,能接走這麼多人已經算是非常不容易了,柳夢從未怪過他。
如今,她成婚了,還是兩個孩子的娘,這農場也有她的一份辛勞,絕對不能讓亂軍活活地糟蹋了。
在這城牆之上守了一夜的青壯年們,都各自歸家去了,換上另外一批前來繼續守。
村中日常耕作從未停過,特別是在這亂世之中,糧食纔是重中之重。
一半的男人們在村頭守衛着村子的安全,一半的男人和女人老人在村中繼續種田,才保證了這村子在這亂世之中得以安寧。
趙隆在高牆之上,一直看着那河邊的武安軍營,一直覺得心神不寧,感覺今日很是不平常,夏寡婦催促了好幾道,他才準備揹着自己的弓箭離去。
但將走的時候,卻看見那武安軍排着整齊的隊列,慢慢地上山來了,還有人揹着鋤頭,在那高牆之下不遠處,便開始挖土。
趙隆心中一跳,忙停了下來,拿出了夏錦華留在村中,已經用了幾年的望遠鏡來,看見武安軍正努力地挖出一個空地來。
幾十個武安軍正吃力地從山下搬東西上來。
看見那龐然大物,趙隆大驚失色,二狗子那裡有很多兵書,他走的時候將兵書都送給了趙隆。
那東西,他在兵書上見過,是攻城之用的拋石機!
想不到武安軍當真是使用拋石機來對付他們這個小小的村落!
鐵盾的掩護之下,武安軍將那拋石機擡上了山來,放在村口不遠處剛挖出來的空地,便開始組裝了。
高牆之上的衆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趙隆已經打響了村頭的大鐘,鐘聲很快便傳遍了全村,那村中,早起耕作的男人們扔了鋤頭便回家去將弓箭拿着奔上了高牆,老人和孩子則是歸家去躲了起來。
高牆之上,女人們都下去了,只留下了蘇鸞鳳和柳夢,柳夢也是跟着柳三學過的,揹着弓箭,巾幗不讓鬚眉。
“放箭!放箭!”趙隆的大喝聲之中,箭矢如同雨下,村中的鐵已經完全不夠了,很多箭都直接是竹子,根本不能造成大多的殺傷力。
趙隆看見那拋石機,似乎是看見絕望,不顧一切地拉弓,射向了那搬運拋石機的武安軍,一箭將一人放倒,但是後面馬上就有人補上來。
對方人太多!
“砸石頭!”
柳夢紅了眼,大喝道,牆上,不少的人將那巨大的石頭給砸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石頭,順着山坡往下滾,還是能砸到很多人的,但還是沒有多大的用處,那拋石機就要完成了。
牆上拋下去的石頭,正被他們裝填進了拋石機之中,馬上就要投射上了牆了。
城牆之上,柳夢蘇鸞鳳和趙隆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眼看着那拋石機已經萬事俱備了,不知道這是水泥做的城牆能堅持多久。
而那山下,武安軍傾巢出動,如潮水般的涌上來,正虎視眈眈,只等那牆倒下,他們便衝進來,若是那般,這個村子便真的毀了。
男人們緊張萬分,女人們在房中默默地祈禱,害怕得流淚。
整個村落,似乎被一種絕望和悲涼的氣氛所籠罩。
“繼續砸!”柳夢不死心,率先抱起一塊大石頭砸了下去,石頭滾下去,也未曾造成多大的傷害。
趙隆看着那山下越來越多的武安軍,足足幾百人,本已經通紅的雙眼泛出了極端的憤怒,提了刀,對大家道:“大家做好準備,若是這牆不保,我們也絕對不能放棄!”
衆人大喝一聲,紛紛抽出了大刀,沒有刀劍,便就是鋤頭,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
但忽然,山下傳來一陣激烈的喊殺之聲。
趙隆向下看去,見那山下,武安軍的後方,忽然出現了一波未知的軍隊,他們居然身穿綠衣,十分罕見,潛在這綠色的鄉野之中,像一羣精怪,來無影去無蹤,那山下,只見的刀光劍影之下,便就是一陣陣慘叫,長刀落下,鮮血揮灑,殘肢斷臂齊飛,彷彿不是戰鬥,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那綠色的一隊人,似乎是一把尖刀,竟然生生地從那幾百個武安軍之中生生地撕裂出了一條縫子,很快便佔領了高地,到了高牆之下,見那其中一個綠臉綠衣的年輕人,縱身凌雲,幾步便躍上了那已經準備好的拋石機,手中尖刀如同是割草般,瞬間便收割了幾條人命,拿下了那拋石機。
高牆之上衆人正在奇怪,見一羣人,綠臉綠衣裳不同尋常,手段如此前強大,難不成是山神派來的鬼兵?
忽然見那其中一個年輕人回頭,看了一眼城牆之上的衆人,忽然朝那牆之上的人激動地揮手,但那牆上的人卻是看見他背後一個武安軍正猙獰着面孔,一把長刀正往那人的腦袋上落去。
衆人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來路,但還是大喝道:“小心!”
那青年還是衝衆人揮手,似乎是不知道一般,但是那背後的長刀還不曾落下,那青年看似輕鬆地往後一刀,那武安軍便順着山坡滾下去,死得身首異處。
衆人看見那青年看也沒看,便直接取了身後之人的首級,這手段,實在是高!
由此看來,這波人與那武安軍完全是處於兩個檔次!
還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那下面的武安軍便已經全部成了地上的死屍,全都是被人一招致命。
綠衣人卻連一個負傷的都沒有,一羣人站成兩列,整整齊齊地排在山下,對腳下的死屍視而不見。
趙隆還在驚奇對方的身份,見那有三個綠衣綠臉人衝了出來,正對着牆上的衆人招手。
“大哥,我是虎子,我回來了!”
“小夢,我是你表哥啊!”
“蘿村的鄉親們,山人回來了!”
縱然那臉上全都是綠色的油彩,但那高牆之上,李大龍還是認出了自己的弟弟,當下激動得連聲音都變了:“虎子啊,那是虎子!虎子回來了!”
“你是王宏表哥!”柳夢也大驚失色,認出了王宏來,看看那一長隊的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放聲長哭。
山下,整整齊齊的兩排綠軍之中,緩緩走來一對人,也是綠衣,但是在那萬千綠軍之中,顯得異常顯眼。
蘇鸞鳳一眼就認出了那領人之人,正是夏錦華和司空絕!
當下,多年強行嚥下去的眼淚,再也攔不住,呈決堤之勢而出!
縱然是趙隆這鐵血漢子,也不禁淚水長流,長喝一聲:“柳大當家的回來了,開門迎接!”
柳大當家的回來了?
原先蘿村的人自然是認識他們,也有些從外村逃難而來的人,就算是不認識,那也肯定聽說過,當下都到了牆後面來迎接。
關閉了許久的大門開啓了,牆裡的人出來撤了陷阱,出來迎接。
親人相見,場景實在是熱烈,李大龍一把抱住了李大虎,兩兄弟痛哭流涕。
王宏與柳夢相見,激動道:“這些年村裡還好嗎?鄉親們過得怎麼樣了?”
柳夢只想哭,哽咽道:“好好好,大家都好,你爹孃都讓我哥給接到京城去了。”
神棍在那出來迎接他的人裡面尋到了自己的家人,縱然當了一輩子的神棍,也終究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慾,不由得痛哭流涕。
蘇鸞鳳從牆後奔了出來,到了夏錦華面前,夏錦華也看着她,見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蒼老了好多。
這些年,她爲了這農場,付出得太多了。
那一刻,夏錦華強忍着讓自己不流淚,卻還是哽咽:“蘇姐姐,我回來了。”
蘇鸞鳳哭着,以爲自己還在夢中,輕輕地推了夏錦華一巴掌,似乎是在呵斥:“你還知道回來!”
但下一刻,卻不禁死死地抱住了夏錦華,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
“……三升,你終於回來了……”
離別了這麼多年了,總算是回來了!
趙隆看見那人羣之中,走出了一個偉岸高大的男子,似乎和自己記憶之中的他,又不一樣了,更強大更深沉了,更令人折服了,衆人只看見那一個男子,步步走來,帶着席捲的王者之風,雙眼媲美天上星辰,帶着凡人無法抵禦的霸氣和魄力,不由得驚歎,此人定是人中龍鳳,實在是真龍之相啊!
司空絕上前來,與趙隆只是相視一笑,趙隆卻不禁淚流滿面,道:“頭兒你總算是回來了,咱們村子,我守得很好,你放心,你放心……”
司空絕拍拍他的肩膀,道:“別的話暫且不說,咱們先進村吧。”
一行人回家去,綠軍將河邊的武安軍營都給佔領了,將俘虜收押,和村民們一起合力將那山下的武安軍屍體都給埋了,將軍營之中能用的東西都搬進了村子裡,那東西還是挺多的,有糧食,有武器等,那一批武器正是解了村中的燃眉之急。
回了村中,夏錦華一直與蘇鸞鳳一道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她親自設計的那套宅子前面。
看見那宅子,夏錦華感觸良多,當年的事情似乎還在昨日,原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媽媽,我能不瞎了嗎?”
葫蘆娃和一個女侍衛抱着一雙糙漢來了,糙漢的眼睛上還蒙着黑布,畢竟方纔的一場屠殺實在是太血腥太暴力了。
“好了,可以不瞎了。”夏錦華親自將那黑布給他們取開了,糙漢睜眼,看見了這麼一座漂亮的宅子,道:“媽媽,這是哪裡?”
夏錦華一手牽着一個糙漢,往那宅子裡走去,道:“你們忘了嗎,這是當年嗲嗲和媽媽成親的地方,嗲嗲喝醉了,還是你們給拖進洞房的!”
糙漢一拍腦門,像模像樣地道:“怪不得這麼熟悉呢!”
夏錦華也不戳穿,領着糙漢回家了。
“娘!”
宅子裡奔出了蘇鸞鳳的一雙女兒,一個四歲了,一個三歲了,長得似乎跟她一個模子,孩子他爹還在前頭商量正事,還不曾回來。
糙漢看見那蘇鸞鳳的那一雙女兒,笑道:“我記得他們,我跟他們比過尿尿!”
一行人進了房去,如今這宅子裡面住了好些人,都是外面來投靠的,只有夏錦華和司空絕住的那個院子還永遠空着,隨時有人打掃,等着他們回來。
蘇鸞鳳和柳夢一道進屋來,宅子的大院子裡有好些孩子正玩耍,有趙隆的孩子、柳夢的孩子,如今都這麼大了,糙漢見着一羣新夥伴,便高興地去玩耍了。
三狗子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紅太狼和灰太狼去看着孩子,五狗子領着小五和黃太狼進屋來,去看看他曾經住的狗窩。
四狗子已經帶着一家老小飛上了二樓,站在曾經的那個制霸位置,俯視蒼生。
蘇鸞鳳道:“你們走了之後沒多久,我就嫁給大龍了,大龍待我很好,如今婆家的房子都被拆了做村口的牆了,我們就一直還是住在這宅子裡,村裡頭好多房子都被拆了做牆,我就自作主張地讓他們來宅子裡住了。”
“春奴和夏奴雖然是丫鬟但年紀也不小了,都給許了村裡的人家,如今都還住在這宅子裡面呢。”
夏錦華笑道:“蘇姐姐安排就好了。”
蘇鸞鳳又道:“當初成龍回來,村裡不少人都被接走了,留下來的都是不想離開的。”
今日村裡迎回了夏錦華和司空絕,算是遇上大喜事了,一向節儉的村子,今晚破例殺了幾頭豬,要犒勞綠軍之人。
綠軍也吃了好久的乾糧了,該是開葷的時候了,夏錦華也同意了。
肉能吃,酒可不能喝。
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宅子裡開始升起炊煙了,女人們開始做飯,男人們還在不斷地從河邊的軍營裡面搬東西上來,雖然累,但各個都是喜氣洋洋的。
司空絕在趙隆的帶領之下,正去看那村口的高牆。
見那牆築了兩層,裡外一層,外面那座牆基本都是泥土磚瓦,裡面的那座牆,卻都是水泥。
趙隆道:“村裡的作坊都停了,沒打仗的時候王家還能給我們供些原料,但是一打仗,原料也不送了,王家人都逃去京城了,廁紙造不了了,水泥也沒造了,倉庫的水泥,全部用來做了這座牆,多虧了這兩堵牆啊,護了咱們村子好些日子了,外間死的人太多了,好些人都往咱們村子裡擠,以前還能進來,但現在村子裡也住不下了,再進來,糧食也不夠了,都不敢放人了,更怕有敵人的細作。”
司空絕看那牆,倒是修得有木有樣的,雖然比不上夏城城牆那改良過的水泥和鋼筋混凝土,但已經不錯。
衆人在那兩堵牆之間走着,趙隆嘆息一聲:“世道不太平啊,原以爲仗打不到我們這裡,但沒想到,這仗一打,哪兒都避免不了,臨近的幾個村兒都毀得差不多了,沒多少人了,就算是有人也經不起那些流兵的折騰。”
“傲來國佔了寧山,處處流兵作亂,上頭有規定,也完全不管用,下面的人還是又槍又殺,咱們這些老百姓也奈何不了他們,唐國更甚,武安都是羣窮兇極惡,一直在打我們這村子的主意,若是我蒼洱,倒是看在柳當家到底還是蒼洱郡主的份上,不敢來打擾,還有不少人被逼成了土匪落草,也來打村子的主意……”
這些年,大家都過得實在是不容易啊!
司空絕聽着,和衆人一起走出了那牆,看見眼前是青蔥的田野,身後是那高大的牆,像個巨大的保護神,護着這寧靜的村莊,他忽然問道:“如今寧山縣成裡面情況如何了?”
“不妙,前幾天已經被武安給佔了,據說守軍足足一萬人呢!”
一萬人?
司空絕蹙眉,卻忽然笑了,與衆人一道進村去吃晚飯。
天慢慢地黑了,夜色之下,一場危機,正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慢慢地籠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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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寫文的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