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閻璃的忽然出現,令夏錦華始料未及,更是嚇得那方纔還熱鬧非凡的包廂變得落針可聞,處處都是筷子落地的聲音。
緊接着,便就是整整齊齊的跪地之聲。
“屬下參見皇上!”
夏錦華也盈盈一拜:“臣女參見皇上。”
閻璃進來,笑道:“免禮,你們且起來吧!”
“謝皇上。”衆人起身,卻不敢坐下了,閻璃進來,看見這包廂之中足足三張桌子,坐了整整齊齊三桌人,桌桌都是大魚大肉,伙食一等一的好,還都是錢家酒樓裡面最上等的酒席,連閻璃都不免羨慕了,做夏錦華的護衛福利還真是好,衣食住行全包,前幾天還發了一大筆年終獎,還有那個所謂的週末,可以放假一天。
連閻璃這皇上都沒這麼好的待遇。
“今兒個是什麼日子,錦華你怎麼如此高興,說來與朕也聽聽。”閻璃在夏錦華的身邊坐下了。
夏錦華今日似乎很是高興,還喝了酒的,臉蛋紅撲撲,瑩潤無比,正慶祝着又找了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敗了一次家。
她如實地道:“今日家父與臣女議親了。”
閻璃早已經知曉了,只是淡淡地一點頭,對衆人道:“你們出去吧,朕與郡主有話要說。”
衆人魚貫而出,夏錦華還不忘讓他們每人端走一盤菜,一會兒便將那三張桌子都收拾了出來,換上了新鮮的酒菜。
此間卻只有夏錦華和閻璃兩人。
“來嚐嚐,這是威廉王子進貢的紅酒,朕今日專程給你帶來了,你且嚐嚐味道如何?”閻璃親自給夏錦華倒了一杯,頓時一個醉人的香氣瀰漫全場。
夏錦華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她忙道:“陛下垂愛,臣女惶恐,只是臣女不勝酒力,怕是要擾了皇上的興致。”
閻璃笑道,親自將那一杯紅酒推到了夏錦華的面前,“無礙,這酒不烈,女兒家也能喝得。”
既然君有命,夏錦華不敢不從,便接了過來,輕輕地抿了一口,還道:“臣女恭祝皇上喜得龍子。”
夏錦華做的雞尾酒便是用了葡萄酒做的基酒,葡萄酒自然也算是紅酒,只是她的葡萄酒,還是沒有眼前這杯正統的紅酒醇香。
她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今日這氣氛有些怪異,她不敢多喝。
閻璃也喝了半杯,聽見夏錦華的話語,面上春風得意,如今他有兒子了,可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放下了杯子,才步入正題:“不知道侯爺,與你說的是哪戶人家的公子?”
他明明早已經知曉了,卻還是明知故問。
夏錦華也順從地答道:“是王丞相家的大公子,日子已經訂下了,便是下個月二十,臣女今日便是出來採買置辦東西的。”
閻璃聽罷,點頭道:“那王家公子朕也曾見過一兩面,也是個芝蘭玉樹的好兒郎。”
但他還是問了:“錦華心中可滿意這門婚事?”
夏錦華低下了眉睫,眼中閃過鄙夷——狗皇帝,裝模作樣作甚!
但她還是嘆了口氣,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臣女一個小女子,就算是心裡不願,又能如何?”
但他知道,閻璃肯定不會真的同意這門婚事的。
“既然你不願,等你父親上了摺子來,朕便給你回絕了。”
“多謝皇上。”夏錦華忙道,有了這話便放心了。
但未料,下一刻,一雙溫軟的大手便伸了過來,將她的小手捏住了,夏錦華渾身如遭雷擊,下意識地想縮回手,但是那一雙溫潤如玉的大手,卻死死攥着她,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那一雙手,不同於司空絕那雙佈滿了老繭的掌,而是一雙溫潤如玉,柔滑如絲的手,正握着她的手,把玩着她手上那一枚亮晶晶的戒指。
閻璃低頭輕笑,帶着幾分令夏錦華心驚不已的情愫。
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這不合禮數!”她忙想抽手,但哪裡抽得回!
閻璃依舊是揉捏着那雙小手,像是在玩賞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似的。脣角噙着輕笑。
“錦華,朕與你說一門全蒼洱最好的婚事如何?”
夏錦華心中一跳,裝作不知曉,僵硬地問道:“皇上,敢問那是誰家公子?”
閻璃笑着,又伸過一隻手來,伸出兩指,輕輕地從夏錦華那微醉而酡紅的臉蛋上一劃而過,放軟了聲音道:“自然是天家了。”
天家!
夏錦華震驚當場,美眸瞪圓了,看着眼前那笑吟吟等着她迴應的男子。
閻璃竟然想讓她進宮爲妃!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一環。
她終於使勁掙扎,得以抽身而退,微縮了身子道:“皇上,這不合禮數!”
“如何能不合禮數了?”閻璃看着她如受驚的兔子般退縮,心中不禁越發愛戀,又握住了她的小手:“侯府本來便有一個秀女名額的,如今空缺,你如今年近十九了,年紀也不小了,正好補了這空缺。”
“皇上!”夏錦華震驚地看着他,閻璃果真是想要將她收入後宮之中?
君命不可違,難道自己的下場就是進宮做這個被後宮三千輪過的男人的小妾?
絕對不可能!
她似乎惶恐跪地,忙道:“多謝皇上錯愛,只是錦華在南方已經成婚,註定了不能常伴皇上身側。”
他明明知曉自己已經成婚了,現在這是作甚?
忽然,她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了司空絕曾經給自己講過的,他的父皇強幸皇叔王妃的故事。
難道……
她似乎還能聽見那門外,傳來了司空絕那憤怒到極點,卻極力壓抑的粗重呼吸聲。
夏錦華警惕乍起,摸了摸腰間隨時帶着的那把雄刀,若是這狗皇帝敢動自己,拼死也要護住清白之身!
閻璃將她扶起,扶着她在一邊的美人榻之上坐下了,面色如常地打趣道:“錦華,你小時候不是還曾經哭喊着要嫁給朕嗎?現在怎麼都忘了。”
夏錦華窘迫,那跋扈女夏錦華到底是想嫁給誰!垂涎完了司空絕,意淫了龍捷,甚至連這皇帝也在她的歪歪範圍之內不成?
“皇上,那不過就是稚兒的一時稚言而已,如今臣女已經嫁做了人婦,怎能入宮?”她低着頭回道,心裡面七上八下,努力地收回自己的手來。
不時看向那門外,分明看家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子,似乎已經氣憤到顫抖。
想起那個“宋太宗強幸小周後”的傳說,宋皇奪了李煜的天下,將李煜的妻子小周後時常召入宮中強幸,還命人畫下了春宮圖,與司空絕所講的故事完全相同,這便是帝王之爭啊,落敗之人下場完全不能以悽慘來形容,司空絕雖然未曾同閻璃爭奪過江山,但也是支持當年的三皇子的,閻璃若是羞辱他而強暴了夏錦華也是正常的。
夏錦華也不想做下一個春宮圖主角!
閻璃笑笑,似乎是憐惜她那驚恐的神色,忽然便拉了她的手,將她拉入了自己懷中,將她攬住了,“錦華,你與他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皇上,”夏錦華驚愕地看着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皇上,我與絕哥已經成婚了兩三年了,若問幸福不幸福,臣女心中最是清楚。”
閻璃笑了一聲:“他曾經的身份或許能與你相配,可是如今,他什麼都不是,他不過就是一條喪家之犬,如何配得上你?你可是我蒼洱國最美麗的郡主啊!”
夏錦華也沒想到閻璃會說出這般的話來,已經十分確認,司空絕便站在門外,正聽着他這話,閻璃此舉純粹就是爲了羞辱他!
“皇上,錦華多謝皇上厚愛,只是錦華已經身爲人婦,不能入宮了。”她態度堅決,絕對不能進後宮那個大魔窟!
誰料閻璃握住她的手一緊,面上的笑意也退去了,變得異常嚴肅:“若是,朕定要你進宮呢?”
夏錦華睜大了眼看着他,此事纔是真正的不知所措,她和司空絕兩人,如論如何都是鬥不過這至高無上的皇權的,“皇上,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閻璃也正色了道:“錦華,朕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朕已經擬好了懿旨,但朕還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只是來問問來,根本不需要她的同意。
夏錦華低頭沉思了半刻,擡起頭問他:“皇上,你既然想要臣女進宮,那臣女敢問,皇上是要以何身份來讓臣女入宮?”
“錦華,何出此言?朕是什麼身份,有區別嗎?”
“有!”夏錦華堅定地直視龍顏:“若皇上,您是以皇上的身份來讓臣女進宮,臣女不會拒絕,因爲君命不可違,但若是皇上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來要求錦華嫁您爲妻,那錦華便只能說,不!”
聽見那一個毫無猶豫的‘不’字,閻璃一愣,從來不曾有人如此果真而直接地拒絕他這一國之君。
“那我可否聽聽錦華拒絕入宮陪伴我的理由。”閻璃問道,說話之間,那一個高高在上的自稱都不知不覺之間換去了,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對她對話。
夏錦華心平氣和,一點也不曾感到羞澀,理直氣壯:“皇上您有後宮三千,或許只是一時覺得臣女好玩,將臣女招入宮中,等您的新鮮勁兒過去了等臣女年長色衰了,註定被新人所取代,那個時候,臣女不過就是一個棄置在冷宮之中無人問津的玩物而已,臣女一生註定了生不如死,臣女本來有一個世上最好的夫君,能陪伴臣女一生,無論我生老病死,還是年長色衰,他都不會放棄,如此一比較,皇上您覺得臣女有理由入宮嗎?”
“你——”閻璃微帶怒氣地看着夏錦華,但還是反駁道:“錦華,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就算是司空絕,他總歸有一日對你疲倦,迎娶新人進門,但隨了我入宮,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甚至我可以將皇后之位與你,讓你母儀天下。”
皇位之後啊,還真是誘人啊!
但夏錦華不屑一顧。
“既然世上男子都是這般,那臣女便也只能接受現實了。”夏錦華悲悽一笑:“那皇上便下詔吧,讓臣女入宮,臣女便只當是皇上給臣女的任務,只要每月給了俸祿,臣女保證一年之內給皇上產下龍子,保證將皇上伺候高興,比那青樓的妓女伺候得還好!”
“夏錦華!”閻璃幾乎是一下子便坐了起來,怒聲質問:“你當自己是什麼!”
夏錦華跪地,“臣女對皇上無愛,皇上許我榮華富貴,臣女便還皇上一片虛情假意,還給皇上生兒育女,我們只是等價交換,放心,臣女一定會勝任皇后一職,對得起皇上付的俸祿!”
閻璃無言以對,沒想到,在夏錦華的心中竟然是這般想的。
忙將語氣放軟了,將夏錦華扶了起來:“錦華,你且聽我說,你放心,司空絕能給你的,我都絕對不會少,你入了宮,朕一定待你與別人不同,你的皇后之位無人能撼動。”
“皇上,不必勸了,明日家父上朝的時候,您便直接下詔吧,臣女自會遵旨。”夏錦華油鹽不進,直接放下了話來,便又跪地不起。
閻璃慌亂了,他的意思,絕對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他不想以一個皇帝的身份來將她強召入宮,只是想如一個普通男子一般,迎娶自己心中的女人。
“錦華,你知曉,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夏錦華面無表情:“皇上不用解釋,臣女知道皇上的意思,您是皇上,只要您一句話,臣女自會獻媚求寵,自薦枕蓆。”
夏錦華跪着不起,閻璃也終於是耐心用盡,一甩袖便拿出了天子威嚴,嗔怒道:“朕已經提升司空絕爲護龍隊副統領,此生效忠於朕一人,生死由朕決定,夏錦華,他與你是不可能的。”
夏錦華擡起頭看向了他,似乎是不明白那‘護龍隊’是什麼東西,但聽那語氣,終歸不是好東西。
“皇上,臣女說過,您什麼都不必說,您的旨意,臣女不敢違背,皇上,您想如何就是如何。”
她在賭,賭閻璃對她的感情。
閻璃背對着她站立:“絕弟爲朕護龍衛副統領,朕定不會虧待於他,朕決定將黃家嫡女黃兮妍許配於他爲正妻,另選二十名美姬,賜將軍府。”
聞言,夏錦華只是微微一笑,帶着無比的嘲諷和悲哀,而後伏下了頭去,輕輕一磕:“臣女,多謝皇上棒打鴛鴦之恩!”
閻璃面上也是一陣狠色,他不信,世上有女人能抗拒那皇后之位的誘惑,只要讓司空絕另娶妻了,她自然是會死心,而自己遲早能感動她,讓她心甘情願地成爲自己的皇后!
但沒想到,聽得身後一陣細微的拔刀之聲,閻璃渾身的汗毛一豎,以爲夏錦華是要行刺於他,誰料回頭便看見夏錦華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往自己的脖子上面放去,面上一點懼色都沒有,拿了刀便抹脖子!
“不要——”
閻璃大呼一聲,便撲了過去,但有人比他更快,見一個人影破門而入,飛奔而來,奪了她的刀,但是那白玉般的脖子之上還是留了一道血痕,登時便血流如注。
那衝進來的鬼面將軍一言不發,立刻便將夏錦華給抱了出去,只聽得‘哐當’一聲,那還帶着血的刀刃便落在那地上,驚得閻璃立在遠處,站了許久許久……
她寧願死,也不願成爲他的後?
爲什麼!
爲什麼?
可是那刀刃之上的血跡,卻刺痛了他的心,若是慢一點,她恐怕現在……
這包廂之中便只剩下閻璃一人,安靜了許久,纔有鋼鐵俠小心翼翼地進來彙報道:“皇上,郡主她不曾傷及要害,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閻璃沉默着,似乎是未曾聽見一般,許久之後,才答道:“護送郡主回府吧,這段時間,郡主若是出府,定要上報,也不得讓鬼面將軍接近她半點,若是郡主失了貞潔,你們提頭來見!”
“是!”鋼鐵俠一聲應,出了包廂去。
錢家酒樓的大夫那處,大夫剛給夏錦華包紮了一番,她那口子其實也不是很大,基本都能自己結痂,但到底是郡主,大夫們還是親自好生包紮了一番。
鬼面將軍便一直在一邊等着,不曾言語。
這空氣是非一般的靜謐。
最終,夏錦華先出口了:“護龍隊是什麼?”
鬼面將軍沉默,不曾回答,許久之後才道:“郡主今日受傷了,且回侯府安歇,不要出門。”
夏錦華紅着眼圈看向了他,眼中帶着委屈,帶着憤怒,更多的是淚。
“你到底答應了他什麼?”
他還是不曾回答,低着頭,似乎是在迴避她那質問的目光。
她忽然從那椅子之上站起身,向他走去,質問道:“你當真是要娶黃兮妍不成?”
他還是不曾回答。
葫蘆娃忙將她攔了,冷冰冰地道:“郡主,皇上吩咐了,您不能再和將軍接觸,請不要爲難屬下!”
夏錦華不再前進,只是看着他,“你當真是要放棄我?”
他終於是擡起了頭,看向了她,腳步才微微挪動,但馬上便被侍衛擋住了,也是同樣的話:“將軍,皇上有旨,您與郡主要保持距離!”
兩人被生生地分開了,只得隔空相望着。
夏錦華看見對面那人的目光之中,分明有千言萬語要說,分明是有千般的苦衷,可是卻說不出口。
“郡主,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府了!”
葫蘆娃拉扯着夏錦華往外面走,她被強拉着,出了客棧,上了馬車之中,回頭,卻看見那人也追了上來,只是依舊被人擋着,只能和她遙遙相望。
夏錦華看見,他的眼中閃着堅毅的光,決不放棄的光。
她鼻子一酸,淚便從心頭涌上了眼眸。
她也朝他點點頭。
決不放棄!
縱然是死,也絕對不能放棄他們的感情!
她入了馬車之中,鬼面將軍看着那馬車遠去,直到看不見。
他遙望着那個方向,不曾說話,但眼中的閃耀的堅毅光芒說明了一切。
很快了,很快他們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誰也休想分開他們!
送走了夏錦華,司空絕轉身便回了錢家酒樓之中,尋到了方纔的包廂,閻璃還在裡面,還有閻羅和一衆侍衛,他似乎是不曾看見他們一般,將那地上還沾着血跡的雄刀撿起,小心翼翼地擦乾淨了血跡,裝入了刀鞘之中。
“司空絕。”忽然,那閻璃一聲喚。
司空絕頭也不擡,跪地道:“皇上喚屬下何事?”
閻璃站起身,似笑非笑地走向了他:“你如今不過一條喪家之犬,你有什麼資格得到她?”
司空絕還是未曾擡頭,平視前方,目光之中沒有半點情感可言。
“回皇上,郡主所要的,你給不起。”
“哼,”閻璃冷哼一聲,帶着幾分譏笑:“連朕都給不起的東西,你司空絕便給得起嗎?”
“郡主曾經與屬下說過,”司空絕一字一句地道:“她不要榮華富貴,只想平平淡淡,不要身居高位,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也是屬下給她的誓言。”
“這天下,有哪一個有權有勢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司空絕不曾說話了,默默地跪着。
那閻璃會來橫插一腳,他似乎是早已經預料到了,他的白天鵝如此美麗,如何能不招人覬覦呢?
沒關係,縱然自己只是一個喪家之犬,也有自己的辦法去保護自己所愛的女人!
很快了,相信那一天很快便要來了!
夏錦華在那馬車之中,從頭到尾都是一言不發,也不曾落淚,彷彿是木偶人一般。
冬奴和秋奴在一邊拭淚,實在是不知道爲何才一會兒的功夫,夏錦華便被割傷了,還被皇上下令和司空絕不許來往。
馬車到了侯府門口,她面無表情地下車,對衆人道:“將車上的東西都卸下來,放進小倉庫裡,有些東西輕拿輕放,別摔壞了。”
衆人應聲,夏錦華便入了府中,葫蘆娃等幾個侍衛如影隨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夏錦華的看管只會嚴格,不會鬆懈。
一回來,便看見鋼鐵俠將四狗子和它的媳婦兒小肆都上了鎖了,做了個鳥架放在夏錦華的房中。
五狗子和它媳婦兒也是被關進了三室一廳的大狗窩裡面,就連三狗子都被用小籠子給裝了,褲衩沒收,隔着鐵籠,淚眼汪汪地看着夏錦華。
夏錦華一回了這侯府,便休想再出去了,所有對外通信的東西都被沒收了。
華居里面原來的那些個奴婢,幾日之前因爲那巫毒之事,死的死,調的調,又抽調了幾個來外院之中做雜役,內院之中,便還是萬嬤嬤冬奴秋奴,還有葫蘆娃等五個女侍衛伺候着,另外,閻璃又抽調了十個大內侍衛來這裡監視着夏錦華,不許她和任何外人來往。
夏錦華的自由徹底沒了,她未曾說半句話,一直不言不語。
直到當晚梳洗之後,她將髮髻放下來,忽然問一邊的葫蘆娃:“護龍隊是什麼?”
葫蘆娃不曾想她忽然會問這個,愕然一陣,還是老實地答道:“護龍隊是皇上身邊最神秘隱藏最深的,負責守護皇上的安全,另外還會替皇上執行一些不爲人知的任務,據說那護龍隊之人都是層層選撥挑選而來的,個個以一當百,隱藏很深,除非皇上和護龍隊的統領,無人知曉護龍隊到底是由什麼人組成。”
“你不是在皇上身邊伺候了許久嗎,連你也不曾知曉?”
葫蘆娃搖頭:“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內侍衛,護龍隊我也只是聽說過,但是未曾見過,但是護龍隊是一定存在的!宮中一切人都有可能是護龍隊,太監宮女甚至是嬪妃,時刻在暗中保護皇上。”
“是啊,肯定存在的。”夏錦華梳着自己的長髮,看着鏡中的自己,臉色有些過分的蒼白。
又問道:“那護龍隊可是有什麼奇妙之處,皇上想必是十分信任他們,難道就不怕他們其中有人背叛不成?”
葫蘆娃回憶着之前自己聽到的消息,道:“聽說,那護龍隊的人都服過一種藥,每過一段時間便要吃解藥,若是不吃解藥,會死得很慘,若是皇上死了,他們也會死。”
夏錦華忽然冷笑了一聲,司空絕怎麼會心甘情願吃這種東西,除非閻璃是給了他什麼豐厚的要求,比如爲他賜婚,將夏錦華這郡主許配給他,或者,是一種威脅。
可是,到頭來,他還是失信了!
夏錦華死死地握住了袖下的拳頭,目光變得異常扭曲憤怒。
那脖子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夏錦華下手是有數的,從拔刀到抹脖子,都是算計好時間的,要讓皇帝看到自己必死的決心,也要讓人能將自己及時救下來。
爲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決定去死,她纔不會樂意!
只要人活着,便一定有辦法,君權至上,她不可能正面反抗,但總歸是有辦法的!
至少,現在閻璃是不會將自己明目張膽地弄進宮去,因爲外傳郡主失貞,就算安定侯府闢謠也是沒辦法的,反而是越傳越烈,雖然沒她的那兩個姐妹被人消遣得慘,但總歸,朝野上下都知道,郡主失貞。
閻璃若是想弄一個名聲不好的郡主入宮,朝中大臣定要橫加干涉。
並且,閻璃的皇位也並未完全穩固,還有不少人在虎視眈眈地看着,他若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定會有人干涉便對了。
如此想來,夏錦華也安心了許多。
當晚,聽說夏錦華買了幾大車的東西回來,還都是賒賬,安定侯氣得不顧一切地命人打了燈籠,便衝向了華居。
但是來到這裡,卻看見華居上下,守衛森嚴,侍衛又增加了許多,一看見安定侯來,二話不說,拒之門外。
安定侯惱怒,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竟然還被自己的女兒拒之門外,簡直天下奇聞。
侍衛不與他多話,解釋沒有,人不讓進。
這華居不讓任何人隨便進出,就算是冬奴秋奴出去打探侯府的消息,回來的時候,也要被葫蘆娃等人搜身。
夏錦華的一言一行都是被人緊盯着,就連上茅房也是有人盯梢。
弄得夏錦華實在是無奈,她還在廚房偷了根黃瓜,準備了結了自己的處女身,但是被人盯梢着,實在找不到機會……
安定侯被氣回去了,第二日便和王丞相聯手上了摺子,要將夏錦華許配給王丞相的嫡長子。
閻璃看了一眼摺子,誰料忽然便當着衆多大臣的面,將那摺子原路扔回,扔了安定侯一臉,在衆目睽睽之下,將他給嚴厲地訓了一頓。
閻璃這幾日喜得龍子,心情本來是十分不錯的,可是那一日龍顏大怒,當着大殿便摔了一地的摺子,怒氣衝衝地退朝了。
安定侯實在是不知曉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閻璃,看見所有同僚都朝自己遞過來一個怪異又令人頭皮發麻的眼神,紛紛離他遠點。
安定侯回家,思前想後,想不通爲何閻璃大發雷霆,但他知道,閻璃心裡頭的那根刺越刺越深,只等一個機會,便讓他官位不保,甚至是人頭落地!如今焦慮着,發間又添了幾分白。
夏錦華和那王家少爺的婚事便沒了下文,各自撤了婚書去,夏錦華買了那幾車的東西也沒了用處了,全部積壓在倉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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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氏聽聞了,還想叫人來將那些東西給擡走,或是退了,或是給她自己的女兒用都好,也總比給夏錦華糟蹋的好,但夏錦華這處,連院兒門都進不了,統統被那侍衛攔在外間。
現在華居之中,也唯有那每日來運送蔬菜糧食的人能進去了,裡面有自己的小廚房,吃喝拉撒都有地方解決。
夏錦華是被閻璃給軟禁了。
也不知道閻璃說的要給司空絕找媳婦,是不是真的……
夏錦華揪心無比。
錢趙兩家的小姐也曾聽聞了消息,前來拜訪,但都是被擋在了門外。
眼看着那慶功宴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夏錦華不知道,自己的以死相逼有沒有用,那閻璃承諾的慶功宴賜婚,還能不能兌現!
“郡主,鎮南王府的郡王來訪。”有人進來彙報道。
夏錦華正隔着籠子安慰着那被關了好些日子的三狗子,聽見這個消息,甚至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便回道:“叫他滾蛋!”
若不是閻茗,閻璃如何能知道司空絕的存在?他們現在肯定還在寧山的鄉下過着男耕女織的快樂日子!
當初二狗子怎麼不一爪掐死他呢?
想起如此,夏錦華恨得牙癢癢。
“可是,郡王爺是受了皇上所託……”
“讓他等着!”夏錦華惡狠狠地道。
換了一身衣服,她便去了客廳之中,手中提拉着一個鳥籠子,籠子裡面卻是一隻胖老鼠。
閻茗已經在那客廳之中等候了一會兒了,見夏錦華來,手中提拉着一個鳥籠子,往那茶几上狠狠一放,裡面的三狗子被震得蹦起來三蹦,渾身肥肉亂顫。
看見閻茗,三狗子徹底憤怒了,隔着那細密的籠子,便對着閻茗一頓齜牙咧嘴——小婊砸,都是你害的!
閻茗看看那籠中的三狗子,再看看那面色陰沉的夏錦華,咽咽口水,知曉她正惱着自己。
都怪自己當初一時酒後失言,說漏了司空絕的行蹤,現在好了,夏錦華被軟禁了,看那樣子閻璃是要不顧規矩,將她強納爲妃了,那另一邊,司空絕也住進了將軍府之中,閻璃送了一批美人與他,當晚就被宰了一半,另一半嚇得精神失常,瘋瘋癲癲地跑了。
“什麼事兒!”夏錦華開門見山,不想多話。
閻茗小心翼翼地遞了一個盒子過來:“皇兄讓我給你準備了一套衣裳,等過幾日的慶功宴,郡主您一定要穿上。”
夏錦華掃了一眼,便道:“放着吧!”
閻茗又遞過來幾個盒子:“這幾日,你都不曾去錢家酒樓和驛館,大不列顛公主、扶桑小姐、羅馬公主、瑞典公主等幾位公主和小姐以爲你是生病了,給你送了東西來和那什麼賀卡來。”
又遞了幾個盒子過來,夏錦華掃了一眼,便讓葫蘆娃全部收了,不耐煩地起身:“東西都送到了,你自個兒滾吧,今兒個午飯都是定量,沒你的份兒……”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走了,她是一刻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閻茗聳聳肩,便還是離去了。
真摳門,午飯都不給吃!
葫蘆娃將那些東西都看了幾遍,確認了沒有什麼夾帶,才交給了夏錦華。
說實話,葫蘆娃也覺得那閻璃太不厚道,那鬼面將軍爲他打過仗、留過血,好歹也算是個功臣,沒想到他竟然還打別人夫人的主意。
但君畢竟是君,葫蘆娃也只好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夏錦華將盒子接了過去,翻看着番邦小姐送給自己的禮物,都是些首飾吃食之類的東西。
她邊吃着的東西,邊翻看着她們送來的賀卡,看過了一張又是一張,似乎是無聊至極了,吃完了東西,將那些賀卡往那盒子裡面隨便一丟,對冬奴道:“冬奴將這些東西都收好了,這可是番邦公主們送的,不能怠慢了。”
冬奴便來收了那些東西去好生地放了。
夏錦華起身,便打着哈欠要去補眠了,葫蘆娃等人忙跟上,卻不曾見夏錦華轉身過去那一剎那,那面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果然,司空絕就是司空絕。
那賀卡大有文章,裡面藏着他送來的消息,不過是用了英文寫的。
簡直就是欺負大內侍衛不懂英文……
知曉了司空絕的計劃,夏錦華也安心許多了,雖然不知道全盤的計算,但司空絕讓稍安勿躁,他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
另外還提到,閻璃果真是對黃家提出了要讓黃兮妍嫁給司空絕爲正妻。
但是才提出一會兒,便遭到了黃貴妃和黃家的一致反對。
言說什麼黃兮妍年小體弱,與司空絕命格相沖,不適應成婚。
司空絕到底只是鎮南王的義子而已,衆人也都是不看好他的,況且他現在的官職不過就是閻璃身邊的一個不起眼的侍衛統領而已,黃家纔不會願意將嫡女嫁給他!
就算是皇帝也有畏手畏腳的地方。
黃家的立刻邀約了數位朝中大臣,連名上奏,要皇上收回成命。
還聯合了國師,說鬼面將軍命中克妻!
最終,閻璃還是作罷了,只是給鬼面將軍送了二十個美姬去,誰料一晚上死的死,瘋的瘋,鬼面將軍克妻的傳聞越發的真實了!
抓住了閻璃的命門了,夏錦華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精神了,世界又是充滿了光明。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折騰渣爹!
慶功宴在即,府中可是一派熱火朝天,安定侯也是對那慶功宴充滿了希望,自家的女兒夏錦繡生得冠絕京城,若是能在那慶功宴之上舞一曲,一定豔驚四座,讓衆人刮目相看,最重要的是,要一定要奪得那個人的目光。
夏錦繡是安定侯府唯一的希望,只要她到了皇上的面前,便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入宮不過舉手之勞,那個時候,侯府便又是重現光明。
但最近的侯府一片陰雨綿綿,府中開銷本來便就緊得很,加上又是冬天了,要購入不少過冬的東西,倉庫裡面又是所剩無幾,下人的工錢都發不起。
沒想到,夏錦華在這個關鍵時刻,又簽了一堆欠條回來,一合計,足足有兩萬兩白銀之多!
當看見賬單的時候,安定侯那才養好的身子,又是一陣激動,差點又被氣得吐血!
就在這個時候,那京城之中,不知道從何處傳開了流言,言說安定侯府的慧靈郡主夏錦華,天生命格奇特,克親克己剋夫!
她出生的時候,安定侯便真的給算過命,夏錦華的命格也確實是奇特,不過當時未曾當真,現在纔開始慢慢地顯現出來。
安定侯前後一聯想,生母被她剋死了,她在寧山縣的丈夫去了北方打仗,據說也是死了,如今她一回府,便就開始克安定侯了,自己的仕途不穩,府中事故連連。
黃氏也是牢牢地抓住了這個流言,將那一件件的事情擺在安定侯面前,啜泣道:“侯爺,您看郡主一回來,咱們侯府便事情不斷,妾身找了高人給算過了,郡主確實是命格奇特,凡是跟她有關係的人,莫不是被克,若是再不將她給打發出去,咱們侯府可就是要完了!”
不用黃氏說,安定侯也早已經有了主意了,早爲夏錦華又找了一門親事。
那人克妻,她剋夫,天生一對,湊成一家,看誰弄得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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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