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五刻,有晨鐘敲響聲傳來。
時間到了!劉澤欣喜地注視着城門,果然,隨着一聲吱呀聲響起,城門被打開了。
之前被安排僞裝在城門外的一行人也開始向城門口聚集,嚷嚷着排隊進城,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着。
不過,二哥帶的隊伍推車翻過小坡時還是引起了門口差役、民壯們的注意,劉澤的心也揪到了嗓子眼。
要是照電視劇裡演的,主角過關卡一般都是有驚無險!沒有什麼問題!但這不是電視劇,二哥也不是主角!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且咋們這夥人也不是爲了通過關卡,而是爲了佔領關卡啊!
像澄城這種小縣城,在和平時期,門口站崗的基本都沒有正規軍,只不過是些臨時抓來充數的!那縣城衙役呢,一般分爲三組人:皁班、快班、壯班。
皁班就是內勤打雜,快班就是捕快武力,壯班就是平時在衙門口、城門、城牆等要害地方站崗防守的。不過正常一個小縣城的壯班也就幾十個人,遇到大批土匪、亂民、外敵入侵的時候基本就別想着能有啥用,連塞牙縫都不夠!要是真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通常最妥善的做法就是即時關城門和籤壯丁守城。
當然也就澄城這種有文化底蘊的縣城纔可以這麼操作,在明代的內地,還有大量沒有城牆的縣城呢!特別是在這種和平時期。
雖然重要縣城、府城都會配備衛所、千戶所之內的武力,重要路口也都有巡檢司之類的,但澄城顯然沒有這種配置,唯一的武裝力量就是馬典吏那一夥人馬,昨天還都被全殲反水了。
那十幾個城門口的衙役民壯老遠就看到二哥推着車的隊伍了,分幾個人迎了上去,其他人趕忙把城門口的閒散人等都趕開。
“呦!咋昨天剛出去,今天一大早就回來了?”一個衙役一邊說着話一邊找着相熟的人。
“哎,別提了,馬大人帶着俺們昨天連夜踹了個杆子窩,這不,抓了些杆子,又弄了幾車糧食,今天就催着俺們給縣府老爺報喜呢!”一個之前的俘虜應該是個小頭目,見此場景連忙按照早就安排好的話術回答道。
劉澤扶了扶頭上爲了遮擋住短髮的黑色唐巾(明代流行的讀書人長帶的帽子),看着這些毫無防備的衙役,劉澤忍不住搖了搖頭。他的眼神往二哥的方向看去,只見這千鈞一髮之際,傳來二哥一聲怒吼。
“動手!”
簇擁着糧車的和兩邊僞裝成瞧熱鬧的百姓的小弟,聽了二哥的命令,紛紛抄起自己的傢伙,朝城門口涌去。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門口站着的守衛就都被拿下了。他們跪在地上滿臉恐懼地搓着手,祈求二哥留他們一命,但二哥根本不爲所動,右手只輕輕一揮,身旁的小弟就眼疾手快地砍下了他們的人頭。
血,濺了一地,城門口的饑民哪見過這場面啊!紛紛嚇得抱頭亂竄,只恨不得能挖條地洞出去。
對此場景劉澤已經見怪不怪了,但他還是扶着額頭,偷偷地爲他們哀悼幾秒。
城樓上的守衛發覺情況不妙,正準備敲鐘報信,但手還沒碰到杵呢,就被之前混進城裡的暗子們一舉拿下。
二哥見差不多了,心裡也不再打鼓,他手腳並用猛地一下就爬上已經空了的板車,對着周圍試圖想逃跑的饑民們大喊:“各位父老鄉親!俺是王二,人稱二哥,左近都大約聽過俺的薄名!張耀採那狗官天天催稅催糧,吃人不吐骨頭,
父老鄉親哪個不被他逼得生不如死?今日我等在此起義,只爲殺張耀採那狗官!開倉放糧!絕不劫掠坑害百姓!日後若朝廷怪罪下來,我王二一人承擔,絕不連累他人!有種的就跟我去殺狗官!開倉放糧!”
饑民們聽了二哥這慷慨激昂的演講,紛紛駐足,也不再因爲害怕而逃躥了,反而熱血沸騰,想要幹一番事業。二哥看了看不遠處已經緩和下來的民衆大喊道:“跟我走,殺狗官!開倉放糧!”
周圍數百名僞裝成民衆的小弟們見二哥說完,趕忙聲嘶力竭地附和道:“殺狗官!開倉放糧!”餘下的饑民們被夾在其中,他們只遲疑了幾秒,就跟着二哥一起大喊着“殺狗官,開倉放糧!”
一時間人聲鼎沸,劉澤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昨夜給俘虜洗腦時自己還站在廣場的角落裡,且那時劉澤因爲帶血的人頭正傷懷呢,所以並未細細體會這令人瞠目結舌的場面,如今自己置身其中,當四面八方的吶喊聲像洪水一樣把自己包圍的時候,劉澤方覺震撼極了。
這幾百人以二哥爲首,能拿刀槍的拿刀槍,沒有傢伙事的就撅根木餛跟着,反正個頂個的兇悍,遠遠望去,就像一羣餓久了的猛獸出閘朝着縣衙狂奔而來。
二哥所到之處,更是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不一會兒,就又聚集起了上千人,整個澄城瞬間如水開的鍋子般沸騰了。
到處都是“殺狗官,開倉放糧“的吼叫!
劉澤心想,若自己是這狗官,此時聽了這震耳欲聾的吼叫,恐怕都要嚇得收拾家當趕緊跑路了!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不過這前後都被咋們這夥人給包圍了,任憑這狗官長了翅膀,怕也是插翅難飛了!
沒想到這次攻澄城竟如此順利,看來自己果真是天選之子啊,註定要來這明朝攪動風雲,幹一番大事業!
城內縣衙後堂,張知縣正翹着二郎腿,一臉不可思議地道:“再說一遍?”
“老爺,那些窮鬼已經打破城門,朝咱們這衝過來了!趕快跑吧!烏泱泱的幾萬人!”
張耀採滿臉都是不可置信,那些刁民怎麼敢跟自己作對呢?他們平日裡膽小如鼠,有個風吹草動都能嚇得跪地求饒!定是有人挑唆鬧事!
他放下二郎腿,咻地一下從報信人的腰間抽出腰刀,吼道:“呸!光天化日之下,哪裡來的幾萬人?定是百十個刁民趁機生事!快召三班衙役,發民壯、壯丁!所有人都跟我去鎮壓刁民!”
可這就是縣令大人想錯了,現在縣城內的三班衙役裡,能舞刀弄槍的撐死也就百十號人,再加上各主要府庫等地的守衛兵丁,全部在一起集中起來能有個兩百來人吧!至於那些六房、門子、僕役、小廝、亂七八糟的,那是一點兒戰鬥力也沒有。
但是人少還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最主要的問題是這些人分散得太開了,恐怕無法及時支援縣衙。而王二哥帶的人現在是一傳十,十傳百,真的有一千多人了,而且還在不斷地增加!
所以我們的縣令大人剛氣勢洶洶地帶着幾十個武裝起來的衙役到街上,準備懲治刁民,好好樹立樹立威信的時候,一看到對面的情況,立馬就打起了退堂鼓。
這烏泱泱的上千人,還個頂個的兇悍,哪招架得了啊!想不到自己堂堂一縣之主,就要交代在這夥賊寇刁民手裡了,張耀採不甘心。
“關上大門!快快!來人!速速拿我的印信去衛所調兵!”張耀採聽着外面百姓們喊叫的口號,急得那是七竅生煙,額上都流下了一堆豆大的汗珠,但他顧不得擦,只是心虛地跺腳糾正道:“這是造反!反抗朝廷!該殺!該殺!”
說着身體顫抖不已, 手中的刀也拿不住,掉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這時候縣衙大門被拍得砰砰作響,張耀採聽着外面有人喊道拿大梁過來撞開,又見高高的牆頭上有人翻入,可衆衙役竟然無人敢上前抵擋,他們紛紛向後院逃竄去,絲毫不管張耀採的安危。
張耀採嚇得跌坐在地上,心裡直呼完了,再不甘心也是結局已定了。
“抓住張耀採了,抓住了!”劉澤聽到後院傳來的聲音,忍不住感嘆道:“這下穩了!”
然後對着一旁的餘愁說:“愁哥兒,反正在這也是無事,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可要我們支援?”
此時餘愁正愁着呢,覺得自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正好劉澤提議了,真是兩個槌子敲一面鑼,想(響)一塊去了!餘愁咧着嘴大笑,連忙點頭同意,他拉着劉澤的胳膊生怕遲了道:“劉大哥說得極是!走走,咱們趕快,這人太多了!”
哈哈哈,劉澤心裡也在樂,這小弟弟倒真好糊弄,哪天被人賣了還幫着別人數錢呢!
不過這縣城裡肯定有不少好東西,我得先搞點顆粒火藥,搞幾個手榴彈炸藥包之類的武裝武裝自己,不然靠着手上這短刀,啥用都沒有,哪天噶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總不能和這些天天干體力活的壯漢比武吧,我這個子雖大,力氣可遠遠比不上這些勞力們,畢竟自己細皮嫩肉的,可沒做過什麼苦力!不過要論腦子的話,那些人可就比不上自己了!
咱要靠腦子!
“走走走!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