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盧道,燕山以南地區,巍峨宏偉的幽州城中,
最後一場來自上層短暫而血腥的變亂之後,權大都督韓忠彥也終於再次掃平和鎮壓了,城中那些經年累月的將門和世家,以及他們的親族故舊在軍中的妨礙和影響力,將有些殘敗的山內八州五十二城,給徹底納入自己的掌控當中。
因此,他一邊組織人手準備春耕的開墾,一邊則是點齊兵馬進行備戰和警戒,並且做好了清野堅壁的打算和部署;畢竟,這個冬天裡那些淮鎮騎兵造成的傷害和損失,還是歷歷在目的。
誰知道在更加適宜用兵的春季,又會發生什麼事情了;想到這裡,他就無比痛恨那個慫恿他們南下襲擊滄州的,雖然對方及時雨一般的通過海路,給送來了大量出兵所需的糧草和其他物資,還有在亂世當中用財帛也未必能買得到的甲械和裝備。
但是平盧的健兒爲此付出的代價和犧牲,卻是再多的錢財物資換不回來的;佔據了大量上風和勝勢之後。被阻擋在一座孤城下不得寸進,不得不丟下裹挾和驅使來的部衆,受挫而退的恥辱可還是記憶猶新的,而對方僅僅是淮鎮所扶持的一隻地方武裝而已。
還有一個慘痛的教訓:既然有機會在野戰當中擊潰他們,就千萬不要去攻打淮軍據守的堡壘和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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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此,他已經派人前往山外,徵募那些領地被宿元景摧毀之後,遊散在邊境一代的塞外番胡,以儘快重編出一隻足夠規模的斥候遊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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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灣中部,大淩河、雙臺子河和陽河的出海口附近,後世被稱爲營口的所在地區;漫長的海岸線上大部分土地,都還是被漲落起伏的潮水浸漬成,連綿不絕的鹽鹼窪地和鹹水沼澤。
大片枯敗的蘆葦依舊帶着冬天裡的蕭條和荒敗的氣息,遲遲未能解凍的浮冰,東一片西一片沉澱在大大小小的水窪和泡子裡。
比鄰着海岸線而穿過葦蕩邊緣的一條土路上,一隻小小的巡邏隊,也拄着老舊的木矛,挎着掉漆的弓箭,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殘留着淺淺積雪的泥地上。
稀稀拉拉的十幾個人排成一條長隊,一邊縮着脖子抖着身子,一邊探頭探腦的觀望這左近
作爲附近自立的盤山城城主下屬鄉社,兼職的藩兵中的一員,他們需要在這寒冷的天氣裡出來巡邏,其實並不是爲了防備敵人或是其他的存在;主要是爲了防止和杜絕那些領下的民衆,乘着天色稍微轉暖之後的機會,冒險沿着海岸葦蕩的掩護,而零星出逃到更東邊的耀州境內去。
自從安東的宗主大羅氏內亂之後,地方上的這些代官和世臣,也在在不同背景和立場當中,交相攻擊和侵併當中,不知道更迭了多少次。自稱和僭稱的各種頭銜和官位,更是遍地開花又旋起旋滅。
連帶這些昔日的領下百姓,也在兵火和饑荒、災異中飽受折磨,也只有他們這些好狠鬥勇,得以兼職了藩兵的少數人,纔有勉強餵飽肚子的機會。
這一次冒着天寒地凍出來巡曳,每個人可以得到幾兩濁酒,一小塊幹臘的臨時酬勞。畢竟,如果治下的人口逃走的太多的話,他們這些武裝人員及其頭領們,又到哪裡去作威作福和尋求衣食的供給呢。
之前還是有些無暇顧及和阻攔,但是現如今遼東城那兒的紛爭擾擾,也終於再次塵埃落定了;世代管領諸侯分藩的羅氏一族,在土崩瓦解的轟倒當中被打落在塵埃和污泥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名爲遼東盟會的新存在。
據說大大小小所有的自立勢力,只要願意輸誠都可以在其中獲得一席之地,而共同商議和決定,關於這偌大安東之地的將來和前程云云。
突然一陣強烈的海風吹過,連綿不絕的枯敗葦蕩似乎活了起來,領頭的卻有些驚覺的停下了腳步,做出一個讓其他人靠攏到身邊的動作來,只是還沒有燈塔開口喊些什麼。
只聽得風中細碎的脆響聲,這隻小小的隊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和做些什麼,就像是被撕扯開的破布袋一般,在炸裂的血光綻射當中盡數被貫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能夠站立的身影了。
而在這片屍橫枕籍的遠處,大片蘆葦被齊根壓平的海灘上,
當初平盧軍的十數艘大船相繼擱淺和廢棄的位置上,已經被排開的橫木和聯排加固下,變成了一大片不斷延伸的臨時碼頭和棧橋區了。
隨着從不遠處海船上不斷轉運裝卸下來的建材和人員,一個營地的輪廓也在逐步的成型起來
留守遼東建安州的第五兵馬使寧知遠,也站在這片新填充出來的土地上,翹首以盼的望着南方海面的天際。直到一隻更大規模的船隊帆影,出現在了海平面上他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作爲距離遼東腹地最近的駐軍將領,得到命令之後他就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調遣船隻和聚集人手,在青泥浦和永寧新港進行僞裝和準備,然後數日之前突然聚集到建安州的水門,補給和再次裝運出發,沿着海岸一路潛襲到了這裡,就是爲了這麼一刻的到來。
雖在這片臨時填平出來海邊灘塗和鹹水沼澤當中,像是炮車之類的重裝備,依舊是沒法通行,但是通過一隻馬步混合的輕裝部隊作爲先遣的奇兵和偏師,卻是已經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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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道的東南部,某種軍事上的聯動也波及到了這裡;
隨着往來與內陸的信使,不斷有勞力和物資,沿着幾個大河水系,最終匯聚到了鴨綠水出海口的沖積平原和河洲上。
作爲淮地間接統治下比較特殊的飛地之一,目前,淮鎮已經初步從經濟命脈上控制了,烏骨水到鴨綠水流域內的數十家中小姓諸侯;他們大者不過數萬口,地域上被分割的相對支離破碎,產出和資源也是相對有限的。
雖然,在表面上看起來還是一切如常,和過去羅氏管領和廕庇下並沒有太大差別;但是領下除了自足的部分之外,所有的產出和剩餘,都被淮鎮的供銷系統包銷收購走了。
而當地所需卻無法自產或是營造成本過高的,各種民生日用和其他方面的生活享受,也需要沿着兩大水系的河運往來,來到位於泊灼口和泊汋城下的分類市場,才能夠採買和尋求到其中的絕大多數。
因此,在這裡流通的不是真金白銀的寶錢,而是淮鎮出具的各種票據和憑證;而只有從這裡拿到淮鎮出具的商業許可和通行憑證,的相應商家和商隊、行腳商人,纔有可能深入到這片偏安於安東道東南的地域中,進行相應的商業活動。
不然,他們很快就會被各種因素和意外給淘汰掉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當地自給自足的手工業和農業經濟,已經在外來淮地廉價商品的逐漸擠壓下,已經變成了某種意義上從屬、配套性質的附庸或又是潛在的傾銷市場了。
雖然這個結果並不能讓所有的人滿意或是心悅誠服,但是在整體的大勢之下,他們也沒有太多的反抗和試圖改變些什麼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