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寧採臣也不知道自己交上了什麼好運,自己手上的雷符光芒雖然黯淡散去。但是身後的那些兇猛野獸卻也是停住了腳步,他可以很容易地看出來,那些野獸圍在自己的身子半里之外圍成了一個圈子。
既不捨得散去,但卻又不敢往前前進。
寧採臣也抹了一把汗水,他有着玄空雷符護體,身子倒是不太勞累。只是這一晚上的午夜驚魂,實在是讓他有些冷汗不斷。
他伸手靠在了一塊石碑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新鮮的空氣夾雜着腐爛的臭味從鼻尖流過,但是寧採臣卻也是不捨得屏住呼吸,他忽然覺得雖然這個世道險惡,但是能活下來那便已經是很快活的事情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下所依靠着的石碑,心中忽然一動,連忙是彎下了身子伸手拂去遮掩的長草,果然是露出了“蘭若寺”三個般若大字!
寧採臣看見了這三個字,又聯想起了白日間所見到的玄空仙長,也不由得呆呆發了一陣愣。便是連他這自認爲讀了二十年聖賢書的儒生,此刻也不得不相信起神佛的存在啦。
他想到自己今晚可以連逃厄運,很難說不是因爲有着神佛的庇佑,因此也是默默地雙手合十對着石碑輕輕地在心中唸叨了一聲:“阿彌陀佛,仙長保佑!”
玄空的身份,在寧採臣的心目中也是一升再升,從一個騙錢的混混道士升級成了有修爲道長,再從道長升級成了神仙中人!
只不過很有意思的是,寧採臣卻不知道,幫助自己逃出了這些虎狼之口的,卻不是什麼佛陀菩薩的保佑。
還是在這片古剎之中,空氣裡,一條條凡眼所看不見絕非活人的東西輕飄飄從蘭若寺石碑處晃盪了起來。圍在蘭若寺外的一衆兇猛野獸,在這波動之前。卻像是嚇尿了一般連忙是各自夾着尾巴轉身逃竄進了山林之中。
就在寧採臣所看不到的陰影之中,一條條黑着面目的倀鬼從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浮現了出來,他們都是被姥姥所殺死的那些身懷陽氣的活人。
死了之後卻也難得安寧,而是被姥姥煉化成了爲非作歹的倀鬼,都是追尋着寧採臣身上的元陽之氣而來。
很不幸的,作爲一個讀書修身的寧採臣,他身上雖然還沒有到達生成浩然正氣的地步。但是一身的元陽之氣比起普通的市井小民來卻又要高出許多了。
正是這濃烈的元陽之氣深深地吸引了這些飄蕩在蘭若寺周圍的倀鬼、兇魂。
它們正要對着寧採臣下手,但是卻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所阻止住了。
就在寧採臣轉身往蘭若寺中走去的時候。一道白色的倩影飄然站立在了石碑之上,她的目光正好可以讓她看清楚寧採臣的背影。
這一道倩影白衫凌風,臉上罩着輕紗,只可以隱約見到半邊側臉。
那白玉般的臉上微微透露出珍珠般的光潔之色,她遙遙地望着寧採臣走近蘭若寺,口角間不禁是浮起了一絲淺笑盈盈。有一種輕靈跳脫逸世絕俗的純淨美感,只是卻又流出一點點的慵懶閒散,端的是容色絕麗嬌美無匹
見到姥姥身前炙手可熱的紅人小倩姑娘對那個呆頭呆腦的書生起了興趣,空氣中倀鬼們又哪裡敢與她爭執?只得是一個個在風中嗚咽了一聲,隨着鬼風重新又隱身在了空氣之中。
寧採臣擔心“蘭若寺”的石碑嚇唬不了那些兇猛野獸太久。因此不敢在外面久留,連忙是快步走進了院中。打眼望去,這座蘭若寺的寺廟大殿寶塔十分壯麗,只是在地上的蓬蒿長的卻是將近比人還高。
殿東角有一片古竹,臺階下有大池塘。裡邊野藕叢生,在這反常的氣候之下居然還在盛開綻放。
而那東西兩側本來該是僧人居住的房舍,此時門都虛掩敞開着,好像不太似有人居住的模樣。只有在南面一間小屋的門上,好像掛着一把新鎖。
既然有鎖,那就代表這裡有人居住,寧採臣倒是挺高興的,在這荒郊野外多一個朋友相伴那總比孤孤零零地要好!
他連忙是放聲叫道:“喂,有人在嗎?有新住客來啦!”
只是過了很久,還是沒有聽見回覆。
寧採臣心中疑惑,這大晚上的,莫非寄宿在這裡那個人已經起身走了,只是把鎖給遺忘在了這裡麼?不過他行了一路遠途,晚上又在山林裡幾乎斷魂,早已是身心俱疲也顧不得其它,只是想要趕緊找上一張牀鋪躺下來舒服舒服。
既然是找不到這裡的同伴,寧採臣也只得是無可奈何,他記得靠近池塘邊有間木屋結構完整而且還很幽靜。
所以他正準備邁步進去睡覺,突然肩膀被人從後面重重地拍了一下。
寧採臣嚇了一跳,他不敢立刻回頭,只是連忙把手伸進了懷裡。等摸到了懷中玄空仙長所賜的雷符之後,纔是緩緩地轉過身子來,顫巍巍地問了一句:“是人?還是鬼?”
在寧採臣的身後此刻站着一個身穿麻衣的劍客,黑夜之中讓人看不清楚相貌,但是一柄冰霜寒劍卻是已經死死地點在了寧採臣的喉間。
那麻衣人小聲地斥問道:“你這書生亂跑什麼,你又是人還是鬼?”
黑夜之中,寧採臣只能夠看見那人凝目注視着自己,雙眼之中精光閃閃。他悄悄地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人,還好,腳下有影子,那看起來就應該是人了吧。
他自認爲看出了對方的根底,因此有些熱切地道:“這位兄臺,我是來投宿的!”
那個人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寧採臣,看出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於是冷哼了一聲回絕道:“不方便!”
寧採臣見他拒絕的斷然,有些好奇道:“爲什麼不方便啊,這裡又沒有房主,你也只是個在這裡借宿的人。”那個麻衣人聽見了寧採臣的問話,饒有興趣地反問道:“那你的膽子大不大啊?”
寧採臣自問好歹是個男人,自然不會甘於示弱,挺胸道:“當然大啊!”
麻衣人從黑暗中現出了臉面來,原來卻是個長滿了絡腮鬍子的粗壯劍客,那個劍客忽然楞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寧採臣的身後道:“那是什麼?”寧採臣楞了一下,莫非在自己的身後跟上了什麼“髒東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