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端坐在高臺之上,笑容滿面。他點着頭,一邊聽着四下裡那些王公大臣們的交口讚歎,一邊品着夏駱凡特別爲他調製的夏氏雞尾酒,愜意而悠閒。
“哎,丫頭,什麼時候能開始?”
“回萬歲爺。”夏駱凡屈膝微笑:“萬歲爺點頭,立刻就可以開始。”
“那好,就開始吧。”康熙衝她點頭,然後又笑着補充了一句:“你這丫頭折騰了這麼久,可千萬別丟了朕的臉纔好啊。”
丟了誰的臉,我也不敢丟你的啊!夏駱凡心裡頭嘀咕,面上卻依舊微笑如花,把一隻小小的手鼓擎到半空,‘咚咚咚’的幾聲脆響後,舞臺上立刻就響起了一陣鼓樂相交的應和聲。
夏駱凡精心準備的一支大型軍舞,就在胤禑胤祿的雙鼓中,驚心動魄的拉開了序幕。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大清要讓四方來賀……”
承德行宮,木蘭圍場,其實在清朝時期,除了是皇家的避暑聖地外,更是狩獵習武,訓練士兵,以及處理滿蒙關係的地方。
此時,夏駱凡編排的這一支軍舞,是以八旗服飾爲陣營,每陣三十人,旌旗昭昭,殺氣騰騰,說是舞其實更是武。場上的八旗健兒威風凜凜,身手矯健,在戰鼓跟歌聲的配合下,看的人是血脈賁張,熱血沸騰。不止能讓人精神大振,隱隱的更有威懾八方,唯我獨尊的氣魄。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
萬人引領,衆人朝揖。
一曲大氣磅礴,氣勢如虹的‘精忠報國’唱完後,場上所有兵士在胤禑胤祿的帶領下,整齊劃一的跪拜磕頭,三呼萬歲。其聲,遍傳千里。其勢,驚天動地。
康大老闆的滿意程度可想而知,一聲高亢的‘賞’字後,臺上的場景已變。
煙霧迷濛處,是婉約旖旎的江南風光。
小橋流水,粉壁青牆,紛飛飄落的杏花樹下,有嬌花照水,淺笑低吟的女子正水袖盈盈,撫弦撥琴:“金陵美人橫吹笛,迎來燕子銜春泥,燕子築巢向柳堤,柳蔭深處傳來淺笑低語。江南春綠潤如雨,往來不溼行人衣,秦淮水暖煙波裡,綿綿春雨中有多情男女……”
絲竹聲聲,情意綿綿,唱歌的女子,風華絕代婉約如詞。吹簫的女子,鍾靈秀骨,曼妙如詩。而那羣翠綠紗絲,翩翩起舞的女孩兒們則如花間的精靈般,輕盈而透明。
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樣的一曲燕銜泥,竟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將江南水鄉所特有的婉約細膩發揮到了極致。讓聽的人,不知不覺便隨了那風那雨那歌聲,在江南的曲水深巷裡走上了一回。
夢如江南,如詩如畫。夢如江南,亦真亦幻。
康熙含笑,撫掌輕嘆:“丫頭啊丫頭,你也算是水晶心肝兒,七竅玲瓏。只是這樣的兩曲下來,可還拿得出更好的的嗎?”
“回萬歲爺。”夏駱凡淺笑盈盈:“蘭暄已算是江郎才盡,只剩下最後一件壓箱底兒的寶貝了。”
“壓箱底兒?”康熙目露精光:“原來還私藏着更好的了,還不快快表演出來。”
“喳。”
夏駱凡恭聲應答,又是一陣兒手鼓響。舞臺上的佈置開始慢慢在變,無數燃燒的火把將整個舞臺給映的是熱氣騰騰。
大紅的裙裾,火紅的輕紗,折纖腰以微步,含春水似雙眸。斜插了步搖,淡掃了娥眉,嬌豔欲滴,輕盈出塵的娜雲珠在一層層拉開的紗幕後,伴着一衆精緻的彩鼓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咚咚咚,咚咚咚。”她手持鼓槌,以曼妙輕盈的舞姿在那一衆彩鼓間飛舞了起來。
姿絕世,衣袂飛。
伴着鼓點兒跟清簫,凌空,旋轉,風流秀曼,顧盼生輝。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罌粟,絕世而妖嬈。彷彿只要一眼,你就會跟着沉淪,跟着燃燒,跟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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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如潮,一波接着一波,在衆人只顧着欣賞舞蹈的時候,夏駱凡的雙目卻是從一張臉上移到了另一張臉上。入目處,全是癡癡迷迷的一片,而胤禑亦不例外。
她笑,幾分得意,幾分安心,卻突然感到有一雙充滿了熱度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停駐。隨着那光線的來源找去,就看見胤禛的一雙眼眸正癡癡的盯着自己,四目相對,她臉上一熱,急急別開眼去。只是一顆心卻如小鹿亂撞般,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這一晚算是極成功的了吧。
康大老闆笑意濃濃,神采飛揚,把一個‘賞’字當成了常用語,自己究竟都得了多少獎品,若不回去好好點算一遍,光靠記憶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的了。
“蘭暄,蘭暄。”
夏駱凡回頭,看着月色下飛奔而來的俊美少年,淺笑嫣然:“不知小王爺喊我,是有什麼要吩咐的?”
“蘭暄。”策零跑至她面前,以手撫胸,一面喘息一面道:“別急着回去,我明天就要離開了,你陪我走走好不好?”
看着他黑玉一般常挑着傲慢與張揚的眼,此刻裡頭竟是一片清澈純粹,夏駱凡不由得暗自點頭,這樣的他,才總算是符合了一個十幾歲少年所應該有的模樣,不會讓人覺着那麼的有壓迫感。
“你點頭了?”策零笑,牽她的手:“那咱們走吧。”
看他自然而然彷彿做過千百回的動作,夏駱凡忍不住笑問:“你一向都是這麼拉着女孩子的手就走的嗎?”
“你想知道?”策零看着她,笑的一臉奸詐:“這是我的秘密,除非你答應做我的王妃,否則我纔不會告訴你呢。”
“切,好稀罕呢。”夏駱凡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兒,轉而卻又笑道:“說吧,巴巴的追上來,是有什麼想我陪你聊的?”
“我嘛,其實是想告訴你,看了今晚的節目後,真的是很後悔很後悔那晚那麼輕易地就被你說服了。其實我本該當做什麼都沒聽見,就那麼硬把你帶回家的。也許假以時日,你就會發現我的好,接受我也不一定。”
夏駱凡歪着頭嘻嘻的笑:“爲什麼有一個開心快樂,可以談天說地的朋友你不要,而非要一個心懷叵測,整天不知道心裡都想些什麼的女人呢?其實你又不是真的喜歡我,要是真的就那麼帶走了,只怕還沒等到我發現你的好,你自己反倒先嫌我煩了呢。”
“你不是我,又如何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歡你?”
“等你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她的一滴淚就會讓你心疼,就會讓你焦慮不安。她的一蹙眉,就會讓你着急,讓你心緒不寧。看着她也想,抱着她也想,一日若是不見,更是會吃睡不香。會覺着爲了她的一笑,即使是傾盡天下,傾盡所有,也都是甘之如飴。你對我,可有一丁點兒那樣的感覺?”
策零看着她抿脣而笑:“那樣的愛太奢侈,負擔太重,我想一般人都是承擔不起的。”
“所以大家就還是做朋友的好,沒壓力,沒負擔,可以隨心所欲開開心心的,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真不知道你的這份瀟灑任性可以堅持到幾時。”
策零笑,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着我這一放手,將來一定會後悔,可是卻又不忍心不放手。這樣吧蘭暄,如果有一天那個皇宮你呆煩呆厭了,就來準葛爾找我吧,到時候我一定給你挑了最好的馬,帶你跑遍整個草原。”
“還騎馬?”夏駱凡立刻擺出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我可不想從此以後晚晚都做噩夢。”
“哈哈哈哈……”策零大笑,反手將她擁進懷裡,使勁兒的抱了抱:“再見了蘭暄,你是我生平交的頭一個朋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還有你咬我的那一口的。”
“再見了,策零。”
夏駱凡衝着他的背影揮手,再見了,這個害得她心驚膽戰,放聲大哭,卻又無論如何也無法真的討厭起來的傢伙。再見了,再見了大草原。
“看,看,還看!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準葛爾當小王妃啊?”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以及熟悉的越來越不加掩飾的寵溺愛戀。夏駱凡轉身,靜靜的看着無邊月色下的胤禛。真好,原來繁華落盡後身邊還有人在的感覺竟是這樣的溫暖美好,這樣的幸福安心,真好!
十五過了沒幾天,草原上的蒙古各部就開始陸陸續續的打包行囊,準備撤離。因爲康大老闆已經定下歸期,拆營拔寨,準備起駕回京了。
只是這一次回京的路上卻是熱鬧非凡,讓夏駱凡再也沒空兒抱怨長路漫漫,交通工具落後了。因爲康大老闆有命,將娜雲珠,孟琪還有桑木朵也一起帶回了北京。
一場花謝花落,幾回飛雪漫天,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