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老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花招都是浮雲。在紅海縱馬疾衝的這一瞬,李智雲以沒羽箭手法打出去的四錠銀元寶全然無效。
說這四錠銀元寶全然無效不是說它們沒能擊中目標,它們的確擊中了紅海的兩鬢,但是擊中之後卻沒能形成任何打擊效果,因爲它們擊中的是紅海的頭盔。
也不要說是普通人,只說把此刻的紅海換成尋常武者,即使戴着頭盔也禁不起這四錠銀元寶的轟擊,這銀元寶絕非尋常那種帶有慣性的飛石可比,它們蓄有李智雲十一層龍象般若功的內力。
若是他人捱了這四下,就算沒被當場震至昏厥,也會被打得七葷八素找不到北,從馬上掉下來是必然的結果,但是紅海沒有,紅海的前衝之勢非但沒有因此遲滯分毫,反而還在加速。
這是李智雲預料之中的結果,他已經儘可能的高估了紅海的實力。
高手就是高手,據說那種登峰造極的內家高手只需呼出一口氣來就能擋住強勁來襲的暗器,雖然紅海的武功肯定達不到那種境界,但是想憑區區四錠銀元寶就將其打落馬下也是絕無可能。
元寶失效之後,最值得期待的就是小李飛刀。那例不虛發的一柄飛刀纔是正招,正招的意思就是真正的殺招。
然而事實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把小李飛刀也沒能取得任何效果。它射在了紅海的人面銅錘上面,發出“啪”的一聲響,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小李飛刀的發射速度本來就已經極盡迅捷之能事,再與人面銅錘發生碰撞,產生的彈力遠遠大於他的發射力道,因而飛得比它射出來的速度還要快了許多。
之所以聽起來是“啪”的一聲而不是鐵銅相撞的“叮”,是因爲“啪”的聲音太響,掩蓋了“叮”的一聲。
發出“啪”的一聲,是因爲飛刀飛離的時候速度超過了音速,突破了音障因而產生了音爆,後世的子彈出膛以及車把式抽出去的鞭梢所發出的聲音都是音爆。
這就是使錘武將的優勢所在,大錘如同一副天然屏障,即使不加舞動,它也能護住持錘人的大部分要害。
小李飛刀不是例不虛發麼?或許這個“例不虛發”也是有條件限定的,即使是明朝那個把飛刀練到了極致的李尋歡也不能保證任意時刻都能射殺一個使用大錘的敵將。甚至不使大錘而是使用一對金環的上官金鴻也不是說殺就能殺的存在。
這當口李智雲來不及鬱悶,他必須實施下一個步驟,纏馬腿。
此時紅海距離他已經不到三丈了,隔着三丈的空間他都能感覺到紅海渾身上下爆發出來的氣勁,他知道那叫做護體罡氣。
他自忖用絆馬索去纏捆這樣的敵人恐怕不行,紅海不是關達也不是趙霞,突厥第一高手的武功要比關趙兩人高出太多,就連天下排名第十三的秦瓊以雙鐗相鬥都不是紅海的對手,何況自己這條灌注了內力的牛筋索?
所以他決定還是先把馬腿纏繞一下比較穩妥,這樣就能夠限制紅海的前衝速度,限制了速度也就制約了對方的暴擊增幅,就算受到了限制之後紅海的攻擊依然強大,自己也可以從容躲避。
然而這一招還是失算了,紅海胯下這匹有如野獸的戰馬居然不畏羈絆!
戰馬跑起來的時候力量也是很強大的,即使是慣於套馬的牧馬人也只能順勢爲之——先套住,再跟着一起跑一段才行,這就好比在水中釣到一條大魚之後的“溜杆”,直接拽是拽不上來的。
即使是尋常戰馬衝起來都很難一套既停,更何況紅海騎的這匹戰馬不是尋常的種類?電光石火之間絆馬索在胭脂獸的兩條前腿上繞了三繞,卻未能對它產生任何束縛影響。
套是套上去了,但是它卻能迅即掙脫,強大的前衝力導致絆馬索根本無法纏緊。
再然後,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爲什麼冷兵器時代兩軍交鋒的時候總是使大錘的可以橫掃一切?紅海的表現就是這個問題的完美詮釋。
在紅海掄起右手大錘向他砸來的時候,他知道計劃裡的最後一步已經不用想了,不論是阿飛快劍還是圓月彎刀,在紅海的面前都不會產生什麼效果。
因爲紅海在右手掄錘進攻的同時,還有一隻左手錘護在身前,就是這一柄用於防護的大錘封住了阿飛快劍或者圓月彎刀的進攻角度。
這就好像後世拳臺上的兩名拳擊手,其中一人的手上帶了兩隻碩大的拳套,大到只用一隻就足以擋住他的頭臉以及上身,你讓他的對手怎麼玩?
更何況紅海手裡的“拳套”還是熟銅的?
李智雲直接沒法玩,但是紅海的右手錘卻已經挾着雷霆萬鈞之勢砸了下來。
怎麼辦?只能躲唄。
不論是狻猊鎧還是瑜伽變形術,都無法抵禦如此強大的銅錘轟擊。
別說狻猊鎧中套着的只是一具肉身,就算是換成鋼鐵之軀又如何?照樣會被如此強大的銅錘砸扁。
瑜伽變形術也在這種強大的攻擊面前失去了效用——你再怎麼變形也不能變成空氣,形狀上的千變萬化減少不了身體的質量,變成一隻球也好,變成一張紙也罷,都無法承受如此沉重的一砸。
所以李智雲只能跑,然而問題卻是這時候跑也跑不利索了,由於預想中絆馬索遲滯敵人戰馬這一環節的失敗,在巨錘轟頂之際再想控制戰馬退出戰圈已經不可能了。
所以他只能棄馬而去,雙腳一踹馬鐙,整個身體如同一隻驚起的小鳥一般倒飛出去,在飛出銅錘籠罩範圍的一瞬間,他看見那匹由羅成親自精挑細選送給他的戰馬被紅海一錘砸中。
他甚至能夠聽見馬脊骨粉碎的聲音,可憐這匹戰馬竟然連最後的長嘶都沒能發出,就已撲地斃命。
這一幕看在隋軍將士的眼中,頓時引起隋軍陣營一片大亂,最讓人驚心的還不是這匹可憐的戰馬死於非命,而是在李智雲倒飛而出的同時,紅海的胭脂獸還在繼續前衝,與李智雲倒飛的身體亦步亦趨,彼此之間的距離沒有絲毫增加。
要知道李智雲的倒飛終究是有限度的,既然這樣都甩不脫紅海的追擊,那麼一旦他勢衰落下,豈不是要被紅海追上砸死?
形勢如此危急,羅成當機立斷,命令道:“大家一起上,擋住紅海!”
不等他命令下達完畢,羽裳和李蓉蓉已經衝出了陣營,直奔李智雲迎了過去,兩人的輕功都很高絕,在枯敗的荒草上疾掠而過,宛如兩支離弦的羽箭,奔出三四十丈之後張公瑾等人方纔拍馬出陣。
與此同時,李智雲的身軀也漸漸接近了地面,他是以一個仰面朝天的姿勢倒飛出來的,倒飛的過程裡始終盯着紅海的大錘。
他並不如何驚惶,只要紅海有可能追及自己,自己就會在銅錘落下之前以重身法提前下墜,只要自己的後背落在地面上就不再懼怕紅海的大錘了。
騎在馬上的人是不可能用短兵器攻擊地面的,即使手臂和錘柄加起來也沒有那麼長。
就算紅海能夠發出有如槍炁刀芒一樣的劈空氣勁進行遠程攻擊也沒什麼,自己接不住他的大錘是真的,卻無需懼怕他的劈空氣勁,就算當世第一高手陰世師的劈空氣勁都難不住自己,何況是遠遠不如陰世師的紅海?
做好了打算,後背也就落了地,紅海見狀果然暴跳如雷,立即遙遙砸了一記空錘出來。
這一錘距離躺在地面上的李智雲不下兩丈,看似只是作勢威嚇,其實卻是發出了一團無形氣浪,就好像飛擲了一隻看不見的銅錘出來一般,照準了李智雲的小腹砸了上去。
李智雲早有預料,躺在地上既不起身也不翻身,竟然反方向迎着紅海的來路平平滑了過去。乍一看就好像他的身下長了無數只腳,其遊弋速度竟比蛇蟲還要快上幾分,那團無形銅錘就在他落地的原位上砸出來五尺見方一座深坑。
“蛇行狸翻?”
剛剛趕到附近的李蓉蓉在坑邊停住了腳步,心中驚異不已,李智雲怎麼也會蛇行狸翻?這可是師父傳給自己的秘技,師父說只有當年路過粵北雲浮的時候外傳了一次,可是李智雲生長皆在長安,他是如何學會這種武功的?
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更加看不清楚李智雲了,這個男孩身上的秘密可真多,多到無法想象。不管怎麼說,只要李智雲會使這門蛇行狸翻,那就多半不會被紅海擊中了。
不說李蓉蓉在這裡震驚不已,只說李智雲使用蛇行狸翻直接滑進了紅海的馬腹之下,這蛇行狸翻是他剛剛從系統中兌換出來的武學,卻無需兌換其專屬內力。
他的瑜伽變形術用來施展蛇行狸翻再好不過了,尤其是其中的蛇行,身體各個骨骼各處肌肉均可隨意變幻蠕動,即使是真正的軟體動物也無法與他相比。
在胭脂獸提起四蹄踐踏之前使出了一招兔子蹬鷹,雙腳狠狠地踹在了胭脂獸的肚皮上面。
你不是砸死了我一匹馬麼?那好,我也踹死你一匹,這叫一報還一報。
紅海這輩子都沒想到過在戰場上遭遇的敵人能夠使出這種打法,他原本也從不擔心敵人會使這種方法來傷他的坐騎。
只有他才知道,胭脂獸之所以叫做獸,不僅是因爲相貌兇惡、廝殺兇猛,這匹半獸半馬的動物還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就是皮質極爲堅韌,不畏刀劍侵襲,可謂銅皮鐵骨。
這麼說吧,即使是專練地躺刀、鉤鐮槍的高手來到馬下,想要斬斷胭脂獸的四條腿都做不到!
然而李智雲卻沒有砍腿的打算,他直接就來了一下最狠的,這招兔子蹬鷹凝聚了他十一層龍象般若功全部功力,結結實實地踹在了馬肚子上面。
話說馬這種動物的肚子比人類的還要軟弱,人還可以外練腹肌、內修丹田之氣,馬卻沒有這個本領,即使是悍如猛虎的胭脂獸也不例外。
“噗……”
一聲悶響來自馬腹之下,聽上去就好像胭脂獸放了個屁一樣,紅海有些不明所以,剛想側身查看時,忽覺身形一矮。
這不是他的身體變矮了,而是胯下的胭脂獸匍匐了下去,與剛剛死在自己銅錘下面的李智雲的那匹戰馬如出一轍。
紅海卻沒有倒飛離馬的輕功,被陡然垮塌的胭脂獸甩了下來,姿勢狼狽至極,用雙錘拄在地上纔不致摔個狗啃屎,站起身來回頭看去,只見陪伴了自己半生的胭脂獸已經變成了一具馬屍。卻沒看見李智雲的身影。
這小子哪去了?難道是被胭脂獸壓在身下壓死了?顧不上哀慟坐騎的慘死,這時候找到李智雲砸成肉醬纔是當務之急。
想想覺得不太可能,轉頭再找時就被衝上來的十幾員隋軍戰將包圍,同時聽見身後號角嘟嘟吹起,卻是自己手下的戰將也衝了上來,眼見就是一場全面的混戰。
他面對十幾員隋軍戰將毫無懼色,單錘一指爲首的張公瑾喝道:“你們這些漢狗就懂得倚多爲勝麼?行!有膽的就來吃本都督一錘!”
張公瑾等人本來就想一擁而上給紅海來個亂刀分屍,只因爲一時間沒看見李智雲在哪擔心誤傷纔沒有動手,此時被紅海這麼一罵頓時怒不可遏,剛想下令大家一起上時,忽聽李智雲的聲音響在紅海的身後:“對付你這麼個笨熊用得着倚多爲勝麼?”
“大家退回去,看我一個人收拾他!”李智雲一邊說話一邊攻出一記白蟒鞭法。紅海沒了戰馬戰力就大爲削弱,對付一個站在地上的紅海,即使贏不了也絕不會輸。
紅海見狀不禁大怒:“我要讓你拿命來賠我的胭脂獸!”說罷揮舞銅錘迎了上去,任由白蟒鞭在錘柄上繞了十幾道,而後陡然運氣平生功力,大喝一聲:“開!”
隨着這聲“開”,李智雲的白蟒鞭斷成了十幾截落在地上,連同鞭梢上綁着的那支銀蛇判官筆都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