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雲從穿越過來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月左右,秦瓊當然不認識李智雲。有別於長安、歷城兩地的武林人物,秦瓊甚至沒有聽說過李智雲這個名字,不知道李智雲是誰。
既然李世民把他這個庶出的弟弟說得如此邪惡,那麼惡人的所作所爲必然是怙惡不悛的,這很正常,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自己報仇就是了。在他的心目中那個叫做李智雲和王仁則的兩個人已經是必死之人。
但是他唯獨接受不了王伯當對自己的欺瞞——你王伯當不仗義,太不仗義了!既然那王仁則和李智雲作惡時你也在場,那麼你爲何不加阻止?爲何前幾天在二賢莊還要欺瞞於我?
王伯當忍不住撕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充滿了苦澀的臉孔,看着秦瓊的眼睛說道:“叔寶,秦老夫人安然無恙,不信你可以回家去看,老夫人但有微恙在身,我王伯當這顆人頭就給你摘下來,還有就是,王仁則在秦家大院鬧事的時候,我還沒有到達歷城。至於那李智雲是否曾與王仁則勾結,兄弟我並沒有親眼目睹,所以不是很清楚。”
“李世民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夫君絕不是這樣的人!”已經燒開了兩鍋熱水的紅拂忽然站起身來硬懟李世民,要爲她的老公正名。
紅拂並不知道發生在唐國公府那樁醜聞的真相,也沒有去過歷城,她只是在跟羽裳夜探唐國公府時,偷聽了宇文管家等人的說話,知道他們一度想要栽贓李智雲。
在她看來,能在四歲的時候給了她一口救命點心吃的李智雲絕對做不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至於說他勾結賊人殺滅自家滿門她就更不信了,至少那蒙面匪首對萬夫人和自己畢恭畢敬,這是衆人有目共睹的。
李世民輕蔑地看了紅拂一眼,說道:“事實清楚,人證俱在,你就別爲那個敗類遮羞了,你有證據表明他的清白麼?你沒有!”
聽到此處,秦瓊已經不準備再聽下去了,就看向單雄忠說道:“單大爺,我秦瓊爲人一向恩怨分明,單二莊主對我的恩情我銘感在心,他日必當重謝。”
說到此處,也不等單雄忠回答,就看向王伯當說道:“你們不是想要滅絕李家麼?來來來,就先把我秦瓊滅了吧,你們誰先上?還是一起上?都行。”
要打就打最強的,他纔不會針對一個替李智雲說話的少婦下手,也不會與之辯論,也不用去管這少婦是誰,爲何要替敵人說話,在當前的形勢之下,殺了這樣一個女人根本無濟於事。
“秦二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隨着語聲響起,林間站出來一個身材瘦削挺拔的蒙面人,背上揹着一柄帶鞘長劍,劍柄高聳過肩。
李世民當即認出來了這人是誰,這人也是跟自己一桌喝過酒的,而且曾經傷在李智雲竹竿之下,劍法很是超羣的李靖,只不知爲何這人也能跟李智雲勾結起來,實在想不明白。
秦瓊卻不去問此人姓名,只斜睨了一眼,一擺手中雙鐗道:“你要跟我動手麼?那就拔你的劍!廢話少說!”
李靖搖頭道:“我沒想跟你動手,我只是奇怪,剛剛你明明說的是讓大家當面鑼對面鼓地說個清楚,現在不過只聽了對方的一面之詞,就要刀兵相見,你聽過我們說話了麼?”
不等秦瓊回答,張仲堅忽然嘿嘿冷笑道:“算了兄弟,跟他講什麼道理?咱們兄弟還怕別人不講理麼?既然人家秦二爺想在此處強逞英雄,咱們爲何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張仲堅不打算理論清楚。因爲他發現秦瓊和王伯當以及單家交情匪淺,他不希望自己的小弟與其它強橫勢力過從甚密。
如今在自己這個集體當中,人與人的關係並不牢靠,王伯當和李密等人表面上似乎已經做了自己的小弟,其實並未成爲自己的鐵桿,只是懾服於自己的武功罷了。
一旦出現秦瓊這樣跟自己勢均力敵的強者與他們過從甚密,說不定他們就會生出異心。或者拉攏了秦瓊另立山頭,或者奉秦瓊爲老大而叛離自己。
所以相比於澄清自己這一方來說,他更希望王伯當與秦瓊決裂。
李靖的表現證明了張仲堅的顧慮,李靖並沒有按照張仲堅的意願跟秦瓊動手,而是繼續尋求和解,看向李世民說道:“你這位李家的二公子口口聲聲說我們勾結李智雲要滅你家滿門,那麼我請問你,截至目前你李家人可有哪位死在了我們的手上?也不要說死了,有人傷在我們手上麼?你告訴我!”
李世民早就預備好了這方面的說辭,當即冷笑道:“你們現在不動手,只是等待一個機會罷了,我猜想你們是在等待李智雲出現,然後當着他的面殺我們全家,對了,你們會留下他的親孃和媳婦,還有他那個小舅萬宣道,我說的沒錯吧?”
爲了不使李靖繼續狡辯,李世民把對方的後路都封死——你就別拿你們剛纔對萬氏和紅拂以禮相待來說事了。
在李靖和李世民爭辯的過程裡,秦瓊強忍着心中的憤懣沒有動手,他必須要兌現自己的承諾,給王伯當一方一個申辯的機會,這是一個“警界”從業人員必須具備的素質。
李靖笑道:“這些都不過是你個人的臆想罷了,我只用一件事就能推翻你的說辭,你說我們會留下萬夫人和紅拂娘子以及萬宣道,那麼其餘之人包括你的親孃竇夫人也在必殺之列咯?既然我們必殺竇夫人,又何必給她生孩子提供方便?這事兒我解釋不了,不如你來解釋解釋?”
李靖把話題說到了正在努力分娩的竇氏身上,人們就不禁把目光看向空地中央那隻車廂,車廂裡竇氏的呻吟已經變得有氣無力了,只有萬氏的鼓勵不時傳出:“姐姐,用勁,再加把勁……”
李世民聽罷就不免語塞,仍然強硬道:“或許你們不想太過傷天害理,所以纔會給李家留下一條嫡親血脈……”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了,斬草除根的道理人人皆知,豈有殺人全家還給人留下一個種子的道理?那不是找不自在麼?
不過他還是梗着脖子強辯道:“或許你們是想以虐待這個孩子爲樂,又或許你們是想讓他認賊作父、長大後替你們作惡,總之這都是你們的惡毒算計,我怎麼知道?”
李靖嘆息了一聲,搖頭道:“我都有些佩服你了,你還能把我們想得更壞一些麼?幸好我們老大剛纔已經說過我們是救了你們一家人的,這可不是編出來的假話,我們也是有證據的。”
說到這裡看向秦瓊說道:“聽聞秦二爺辦案多年,想必也該懂得這方面的規矩吧?”
秦瓊冷冷說道:“有什麼證據你儘管亮出來,我秦瓊耳朵不聾,眼睛也不瞎!”
李靖點了點頭,往林中喊道:“來人,把那兩個想要截殺唐國公的賊人帶上來!”
李靖不聽張仲堅的意見,依然選擇辯解清楚,是因爲他心裡還在記掛着紅拂,他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紅衣女子,哪怕此女已經嫁作他人之婦,他仍然不忍看見紅拂那神傷的樣子。
毫無疑問,紅拂是想要辯解清楚的,那麼我李靖就幫你一把,只要能換得你展顏一笑,我這番作爲也就值了。
林中深處有人應了一聲,似乎真的有人想要截殺李淵卻被眼前這夥匪徒給拿下了。
李靖並不打算讓衆人疑惑太久,林中手下剛剛應聲,他就宣佈了真相:“其實我們弟兄都是替天行道的好漢。幾天以前,我們聽說有一夥賊人想要半路截殺唐國公一家人……”
李世民對此嗤之以鼻,打斷道:“我父親爲大隋屢立戰功,爲官清正廉明,爲人忠厚善良,朝野上下從未樹敵,又怎麼可能招致他人截殺?真是一派胡言!”
李靖理都不理李世民,說道:“我們老大聽說此事之後,考慮到李家的四公子李智雲是個少年英雄,本着惺惺相惜的想法,就決定幫李家一把,所以我們提前趕到了這片惡鬼林,將這夥賊人總計二百零二人殺了一百三十五個,餘者悉數擒獲……”
“二百人?”
“竟然有二百人?”
李建成等人聽到這番話便不禁有些半信半疑了,紛紛驚哦出聲。如果對方真的能夠提供一百三十五具死屍,並且押送餘下的賊人到現場,那就說明這夥人的說法是真的,畢竟誰都不會爲了編造謊言提前準備下這些人證和屍體。
李靖續道:“本來吧,我們是想要等到李智雲來到之時給他親自過目的,但是既然秦二爺要來斷這場官司,還害得紅拂小娘子如此悲傷,索性現在就讓你們看看這夥賊人的首腦!”
李靖這話倒不是編的,卻也不是完全屬實。他們的確殺了一百三十五個人,也確實抓了剩下的,只不過事情並不像他現在說的那麼美好。
真實的情況是,他們一開始的確是想抓了唐國公一家來要挾李智雲的,只不過當他們在惡鬼林裡埋伏下之後,卻有楊廣和宇文化及率領的二百名武士一頭撞了進來。
楊廣和宇文化及纔是真的想要殺死李淵滿門的,他們繞路趕到了李淵一家的前方,同樣沒有找到一個能夠保證一個不漏的伏擊地點,直到他們看見了這片惡鬼林。
楊廣是昨天下午趕到這裡的,哪裡想得到這片黑壓壓的樹林裡早已經埋伏下了三百嘍兵,還是按照李靖的佈陣埋伏好的,跟宇文化及一邊商量着怎樣在這片林子裡殺掉李淵全家,一邊就撞進了少華山人馬布成的天羅地網。
論武功,楊廣和宇文化及單挑打不過張仲堅手下的任何一個兄弟,最多能與李密打個平手,比謝映登都稍遜幾分,更是遠遠不如王薄、李靖和王伯當,論人數,他們本來就比對方少一百人,而且還暈暈乎乎地陷入了人家的陣法埋伏。
這樣的遭遇戰豈有僥倖?被對方有意放入林子之後就被包了餃子,只不過一柱香的時間,楊廣這波人便已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一個都沒跑掉,一如李靖所說的:悉數被擒。
變成了俘虜的楊廣立時拍出身份,又是許以重金,又是危言恫嚇,只求這夥賊人放過自己,哪知道這夥賊人的首領卻是張仲堅——被他壓榨了多年的揚州首富張季齡的兒子。
張仲堅本來就已經不堪承受楊廣的盤剝,立意造反就是爲了殺掉楊廣這個吸血鬼,這機會簡直是老天送到他面前的,怎肯輕輕放過,若不是隨即想到自己可以用楊廣和宇文化及來博得李智雲的好感,以換取種種無上神功,只怕當場就把楊廣的腦袋給砍了。
這樣做的好處是既能夠得到李智雲的武功,還不用得罪李智雲,要知道如果按照之前的計劃、挾持李智雲的家人來勒索武功,那可是要跟李智雲結成死仇的。
那可是一個能夠一招斬殺來護兒的十一歲孩子,即使來護兒輕敵沒有使出絕招和全力,這孩子也不是好相與的存在,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跟這樣一個孩子結成死仇?
只需明白人家隨着年齡的增長武功亦可倍增這個道理,那麼自己這一輩子睡覺都睡不安穩,不是麼?
所以他才決定等到李智雲現身之後,神功到手之後再殺楊廣。
雖然由於這個契機改了初衷,但是李淵一家人還是得劫持軟禁,不然李智雲如何能來?如何能親眼目睹這一份大禮?就憑李智雲那樣的武功,派誰去強請能請得動?
張仲堅一夥人並不想長期羈押李淵一家人死等李智雲,審過了楊廣之後,他已經派出人手去前往幽州的必經之路上守候尋找李智雲了,只要李智雲聽說有人劫持了他一家滿門,就一定會火速趕來。
此時此刻,張仲堅對李靖的做法很是不滿,你拒絕執行我的命令跟秦瓊開戰也就罷了,提前把楊廣和宇文化及押上來算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