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把寶劍（二）
越崢平靜無波的眼裡劃過一絲難得的激動，恭敬地雙手接過香爐，幾位站在含晶殿旁的長老緩緩退至兩旁，讓出一條通向大門的石階。
忽然有風吹來，清晨的涼氣吹得衆人衣袂翻飛。柳樹揚起綠枝，輕舞飛揚。越崢身形不動，大氅邊上的白色絨毛微微滾動，表情卻依然冷靜如初。
他舉着香爐，在嫋嫋青煙中緩緩踏上石階一步，朗聲道：“弟子越崢，來求寶劍，若有應者，光華相之。”
心中許下一願：但求獨一無二。
此時立於石階兩旁的長老們面露肅容，均紛紛彎腰朝向含晶殿方向，齊聲頌道：“瀚海雲宗，含晶殿開！”
雲煙繚繞，山巔半隱半現，飛鶴從雲霧中飛出，聲音嘹亮地盤旋。
越崢再往上踏幾步，“弟子越崢，來求寶劍，若有應者，光華相之！”
心中許下第二願：但求法力無邊。
“瀚海雲宗，含晶殿開！”仙風道骨的長老，立即齊聲應道。
人人表情肅穆，恍若神聖祭祀。
一應一答間，越崢已經快行至大門前，石階下暗暗已經有人在猜測，是不是含晶殿裡的寶物不肯選擇越崢，所以沒有迴應，又或者是越崢許下的願望過於奇怪，沒法讓寶物迴應。
正思忖間，越崢念出第三句，也許下第三願。
但求與我道相合，不離不棄。
含晶殿忽然光華大盛，五彩斑斕的光芒從縫隙裡透射而出，幾乎搶奪了旭日的光耀。整個殿堂頓時晶瑩剔透，流光溢彩，恍如崇山峻嶺間一顆璀璨的寶石。
赤日炎心中大驚，繼而是大喜，沒想到有如此多的寶物迴應。
石階下的長老也面露驚色，這麼多年來，還沒有哪個人能讓這麼多的寶物迴應，想來是各路寶物都看中了越崢，競相要做越崢的本命武器。
越崢雙眸中泛起了一絲奪目的光華，藏於骨子裡的驕傲和期待令他的雙眸閃閃發亮，他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如此多的寶物迴應，他必然可以選擇最好的那一個，也不枉二十多年的潛心等待！
含晶殿被光透得晶瑩的大門轟然打開，越崢將香爐放在門口的大鼎上，輕振衣袖，昂然地走進內殿。
王小劍努力地發着光，不過他的光芒在其他寶物燦爛的光華中顯得極其微不足道。轟天錘鄙視地看着他，“你沒聽到他的三個願望嗎？獨一無二、法力無邊、與道相合，你到底哪來的臉迴應他？你看看你旁邊的那些寶劍，個個比你強千倍百倍，人家都不好意思迴應，你卻好意思得很。”
王小劍無視他的嘲諷，厚顏無恥道：“誰說的？在整個寶庫中就我是劍靈，難道不是獨一無二？法力無邊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神仙，這個願望本身不成立咱們不考慮。至於與道相合，不就是修道成仙嘛，都那樣，磨合磨合就行了。”
轟天錘目瞪口呆，簡直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劍靈，爲了出去連做劍靈的尊嚴也不要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王小劍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過去了，眼巴巴地望着大門的方向，心中千呼萬喚，希望那人能選中自己，同時更努力地發着光響應。
他想掙表現，其他的劍也不甘示弱，在那人進來的那一刻，寶庫內好幾十把劍自動飛了起來，光芒更加燦爛，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法力。一時間，原本漆黑的室內充滿了光芒和飛劍的嗡嗡之聲，瞬間便把王小劍襯托得黯然無光、灰不溜秋。
轟天錘大笑，“這下子看你怎麼辦？”
王小劍急了，要是這次不能出去得再等三年，他可承受不起，可是要打敗那些能飛能叫的寶劍，該怎麼辦呢？
他使勁地發力，卻只發出點微弱白光，累得半死不說，劍身一動不動。
那邊的人似乎在研究那些飛在空中的寶劍，一邊看一邊繞着架子走，王小劍只能看到一抹雪白的衣袂，和那人偶爾在飛劍空隙裡閃過的隱隱綽綽的身影。
身形挺高大，氣勢很強，像是雪山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似的，果然不愧是修仙之人。
等到那人繞過木架轉過身來，王小劍立時呆住了。
白色狐毛大氅，烏黑夾銀白的髮絲，白玉般的臉龐，嚴肅凝重的表情——這特麼不就是自己暗戀了好幾年的男神麼？！
那人身形筆直，恍若青山綠鬆，風姿綽約，又如高山雪蓮，高不可攀，眉目間帶着一絲與生俱來的傲氣和冷淡，整個人放佛冰雪構成。那漆黑的眸子一掃，冷冽的目光頓時讓王小劍打了個寒戰，堪堪回過神來——
好可怕！QAQ
我的男神是二次元的，長得再像也是三次元的人咱應該沒興趣！
假男神朝王小劍走來，王小劍瞬間緊張得眼睛顧不得眨了，那人身上氣勢太足，眼神太過冷冽，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隨後那人伸出手，拿過了他不遠處的一把閃着白光的劍翻來覆去地看，似乎並不滿意，又放了回去，接着又朝另一頭走了。
轟天錘一臉春.色，“其實……保不定他可以把錘子當成劍來用？”
王小劍回過神聽到這話，特鄙視他，隨即又想到：要是他走了就沒辦法出去了！
這個念頭從腦中一劃而過，王小劍幾乎想也不想地大喊：“等一下！”
轟天錘說：“你還真不死心啊。”
王小劍不理他，“那個誰，等一下！”
“他不一定能聽到！”轟天錘笑嘻嘻地說。
王小劍不死心，“那個誰，你回來啊！”
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木架盡頭，王小劍一臉慘淡。
轟天錘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帶我出去啊……”王小劍喃喃道，幾乎要淚流滿面。
卻在這時，那道身影去而復返，從木架後面又走了回來，臉上帶着濃厚的疑惑之色，“難道是我聽錯了？”
王小劍絕處逢生，大喜過望，慌忙喊道：“沒聽錯沒聽錯！是我！是我！”
看到那人四處張望，他簡直恨不得要跳起來。
最終那人來到王小劍面前，面上的驚訝和疑惑更加濃厚，有些不確定地盯着王小劍所在的角落，“是你嗎？”
王小劍狂點頭，“是我是我！”
那人彎下腰，終於看清了王小劍的劍身，臉上的疑惑更加濃重了，“真的是你？”
放佛要確認一般，他把手伸出來彈了彈王小劍的身子。
“哎喲，疼死了。”王小劍叫喚兩聲，又慌忙閉嘴。要是顯得太挫被拋棄腫麼辦？不過這傢伙的手勁好大，好疼啊……
“果然是你。”那人確認了目標，把王小劍從角落裡□□，藉着滿室寶光翻來覆去地打量，沉吟道：“沒感覺到有多大法力，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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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劍忽然瞭解到，他可能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無法看到自己的模樣。爲了確認自己的想法，他問：“你看得到我的樣子嗎？”
“你的樣子？這把劍？”越崢疑惑。
王小劍被他翻來覆去地搞得頭暈眼花，正要說話，那人又捏着他的劍柄在空中快速搖晃了幾下，差點沒把王小劍搖暈，“停手……”
那人住了手，問道：“你是劍靈？”
王小劍一激靈，連忙答：“對對對，我是劍靈。”
那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竟然送上一把有劍靈的寶劍。聽說有劍靈的寶劍本身修爲極高，雖然你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有可能是我看不穿你的修爲。”
王小劍噤聲。
越崢把王小劍平放在眼前，“你可願意和我一道？”
王小劍狂點頭，“願意！”
那人的眸色變暖，王小劍能清晰地看出其中的愉悅之色，“越崢。你的名字？”
“王小劍。”
瞬間感覺越崢有些剎那的怔忪，然後他很快回過神，頷首道：“名字……挺像人名。”
本來就是人名好嗎？
王小劍哼了一聲，繼而又笑嘻嘻道：“大哥，咱們什麼時候出去？”
那一瞬間，王小劍又感覺到越崢似乎有些卡殼的怔忪，又聽到他說：“你……挺像人的。”
勞資本來就是人好嗎？
王小劍瞪了他一眼，又立即討好地道：“哎呀，既然你選中了我我也選中了你，咱們就趕緊出去吧，這裡黑漆漆的怪悶的。”
那人沉默片刻，“你真的是一個劍靈嗎？”
王小劍心虛地噤聲了。
“如此像人的劍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聽說劍靈越是類人，寶劍越是強大，想必你也一樣，你的性子大概……活潑些。”
活潑的王小劍心虛地聽着越崢自己把自己說服了。
安靜的空氣裡，冥冥中似乎有某種律動，王小劍不知道那是什麼，正疑惑間，看到越崢深吸一口氣，很鄭重地道：“時間到了。”
王小劍忽然知道了那種律動代表了什麼，是選擇簽訂契約的時間到了。
他緊張地擡頭，看到越崢的眼底似乎還殘留了一絲猶豫，然而他環顧四周片刻，卻拿起王小劍往自己手腕上一割，熱氣騰騰的鮮血頓時冒了出來。
動作太快，王小劍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又看到他把鮮血抹在了自己身上，口中念出一句咒語。
“茲有越崢，濺爾吾血，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那語言像是魔咒似的，幾乎是下意識的，王小劍的身上散發起濛濛白光，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念出來，“茲有小劍，受爾心血，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說完後擡頭，見着那人嘴角一抹淡淡的滿足笑意，那大概是獲得本命寶劍的滿足吧。王小劍忽然有些後悔和心虛，要是讓他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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