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非常難受的體驗,明明身處如此的危機之中,寒拓卻發現自己的頭腦出奇的冷靜。原因自然是因爲這不是正式的,不過是不會傷及性命的一次切磋而已……這樣什麼的,會這麼想就有鬼了。
中途之中對方的眼神已經變得頗爲認真起來,最原始的勝利的慾望驅使着他做出行動,一切都只是爲了這一場勝利而已。這樣看來獸人們都是一羣神經頗爲大條的傢伙,也是更容易被自己的本能所左右意志的本性了。
他是認真地想要取勝的,或許會不擇手段,就算是當場砍了寒拓也要奪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寒拓能夠隱約地從對方身上感覺到這樣的心態。用劍相互交擊之後纔會知曉,對方性格之中的深邃意識,對某種想要得到手的事物的無止境地追求。
所謂的霸氣真的用肉眼看的話,不過是一團團的混亂竄動的氣流而已,光是第一視覺的效果很難將它跟具有殺傷力的武器給聯繫起來。然而只有真正面對它的寒拓纔會知道,面對敵人的他的感覺之中,對方憑空體積增大了數倍,剛好是其霸氣所覆蓋的領域範圍之內,彷彿是對方從身上長出來的四肢一樣靈活。
就像一個高出自己身高數倍的巨人猛地向自己襲擊而來,並且其速度和技術並不差自己半分。到現在寒拓也是苦苦地支撐着,憑藉着自己最大程度發揮出來的速度,以及馬力全開的直覺作用,纔在這個時候得以苦苦支撐住。
但是依舊是進退兩難的境地,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敗下陣來。事實上安雅他們也是一臉緊張地看着這邊,如果不是寒拓以無言的氣勢告訴她們“不用過來”,恐怕早就已經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而衝了過來了吧。
雖然危險,但是危險之中往往存在着相當程度的機遇。每一分每一秒,寒拓都在對方極速運作的體術之中迅速進行着學習,每一個動作都可以給予他莫大的啓發,此刻他就像是一塊貪婪的海綿,源源不斷地汲取着外界所賦予給他的信息。
然後以迅速的效率轉換成了可以實踐的知識。
對於一位學者來說,最開心的莫過於“未知”。事到如今寒拓也終於找到了自己適合的鍛鍊方法——那就是一刻不停地尋找強者來進行戰鬥。只有如此才能夠最大程度爆發自己的潛力,用最強硬最蠻橫的方式讓自己變強。
這是危險與機遇並存的變強方式,不知道何時會錯足失敗,同是也是時間消耗最短的方式。自己畢竟是已經沒有了時間了。
將自己過往的敵人細細數來,無論是那位魔王,亦或是戰鬥突然現身戰場的後來那位不明人士,還是在王國寶具庫之中所遭遇到的莫名的敵人,哪怕是做好了準備的現在,依舊沒有把握自己能夠一定戰勝他們。
但再來一次的可能性是極大的。不管如何他們終究是自己的敵人,其他人或許就連他們的存在都未曾知曉,直面前衝的寒拓想着總有一天會和他們迎頭撞上的吧。
不知道那個時候究竟是什麼時候,或許就在自己現在時態的下一秒鐘,對方就揮舞着兇猛的武器而襲擊過來了。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纔不得不運用這般風險極大的變強方式,是因爲此刻稍稍有些奇妙無言的感覺正在遊遍全身。有些蠢蠢欲動的沸騰的鮮血在激烈地彈動,就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蟒蛇急切地想從籠子裡面竄出來,如此兇猛急躁。
已經經歷了很多的次數,寒拓對自己的身體再清楚不過了。這是【爆發模式】發動的前兆,雖然寒拓覺得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可以繼續堅持下去,自己的身體倒還是很老實地做出了反應。它知道自己正瀕臨崩潰的絕境之中,急切地想出來助陣自己一臂之力。
然而寒拓並不打算這樣做。【爆發模式】是針對毫無辦法之後的辦法,不僅僅是在戰鬥之後會面臨全身疲倦的副作用,就連在戰鬥的途中,腦子裡面也是滿滿地想着戰鬥的事情了,也就是說原本用於思考的腦細胞全部都轉換成了戰鬥的機體細胞。
【爆發模式】原本是一種創造奇蹟的利器,結果它所走的方式未必太過於極端了。就像是一支完整的軍隊,原本有文書有火頭軍各司其職,但是對付強敵的時候,大家都抱上一把槍不管是文書還是火頭軍全部都衝鋒上前了。即便可以勉勉強強地獲得勝利,這勝利的代價也未免也太過巨大了。
不行!至少現在還不行!好不容易抓住了這麼一個機會,自己又怎麼能夠輕易地放手?!
寒拓沒有沒一招秒殺,居然能夠一格一擋之間防守地有模有樣,這不禁更加激起了獸人更加強烈的鬥爭心。實力的懸殊還是太大,即便寒拓吃力地應對着,依舊讓人看不到他可以勝利的可能性,這點事實就連最無知的旁觀者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簡直就是明顯的一副獵豹追逐着小兔子的獵物一樣的情形,獵豹也是抱着玩弄對方的心情纔會看上這隻平時根本不屑一顧的獵物。雖然這隻兔子超乎想象的帶着兇猛的習性,自己也結結實實地捱了它的一記飛腿,但這也根本不能算做事情。
霸氣的運用可不僅僅是這麼一點兒而已。
獸人此時就就像是追逐兔子的獵豹一般胸有成竹,不急不緩地打算慢慢陪着寒拓周旋,畢竟這樣纔是更穩妥的方式。但不可避免的,他已經慢慢加強了自己手中的力道和速度。
到底他還是低估了眼前這位少年的奇蹟。
不知道什麼時候獸人已經捨棄了自己的木劍,僅僅憑藉着四肢和軀幹來作戰了。不過卻比起以往任何時刻都來得更加兇險,每一擊每一腿比起任何利刃的突擊都絲毫不遜色,可想而知這纔是對方真正賴以生存的作戰方式。
宛如暴風雨來得一樣兇猛,僅僅是用作防禦寒拓就已經傾盡了全力。每一寸被瞄準的肌肉部分都有一種針尖扎刺的疼痛,這毫無疑問是過於迅速的風壓造成的。打擊感在身上如同雨點紛紛揚揚落在傘布上在渾身各處響起來,這份壓力壓迫得寒拓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在一招一招地防禦之中,太過於精神緊繃的寒拓,在不經意之間到底是出現了一個破綻了——一個會讓對方趁機而入的破綻。而對方又如何會輕而易舉地放過這個破綻呢?
某一刻獸人的拳頭裹挾着刀割的氣流宛如大炮一樣轟出來,寒拓心頭一涼,慌忙驅動着身體,傾盡全身的力量朝着一邊跳了過去。這一記當真就像是大炮一樣,無論是架勢,亦或是威力來說。
一記轟擊在腳下的沙地之上,巨大的衝擊力帶起來了滿天的沙土,看起來一匹傲遊在沙地之中的鯊魚正用自己的背鰭掀開表面的沙土,筆直朝着一個方向衝過來了。這不免讓圍觀者發生了騷動,幾乎是要發生踩踏事故的程度,大家你退我搡地慌亂地逃離轟擊衝擊波的目標點。
衝擊波砸在演武場的牆壁上,轟隆一聲造成了牆壁凹陷一個拳頭的打擊效果。驚呆了的羣衆不免瞠目結舌地回過了頭,難以置信地看着獸人傲然的身姿,不明白肉體鑄就的身體緣何會有如此強悍的力量。
這纔是霸氣,攻擊的話就是攻擊者手中最爲鋒利的長矛,防禦的話就是防禦者身上最爲厚重的盔甲。無論是從哪種情況來說,霸氣加持的身體早就已經超過了肉身所應該擁有的範疇了。只要是霸氣流淌而過的部位,不論是哪裡,都擁有了可以稱之爲武器的強度。
寒拓還是才擦到了一點兒。有殷紅色的鮮血從眉頭的地方流淌下來,順着流淌在了他的眼睫毛的地方,不可避免地讓視線受阻了。
這對於本來就危機四伏的戰鬥情況來得更加是雪上加霜了。而對方也明顯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這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來吧!來吧!可沒完吶!”霸氣的氣流在他的全身流淌,大部分聚集在了他的肘關節的位置上面。轟隆轟隆的聲音,就像是給上了潤滑油的引擎馬達一樣,已經是首先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了。
結果可想而知,下一刻,突入而出的無法計算數量的拳頭照着寒拓迎面而來,霸氣不僅僅是用作物理上面的加持,就連機體運作的速度和力道,也能夠化作是燃料一樣的動力,做出這般匪夷所思的動作。
實在是便利不過的能力,簡直是萬金油啊……肯定……
念頭還來不及冒出來,寒拓整個人就陷入了對手狂風暴雨的攻勢之中,根本沒有任何想別的事情的餘力了。木劍能夠擋下來的攻擊也是有限的,事實上承受了許許多多攻擊的木劍此刻也是破破爛爛的狀態了,在某一刻獸人的攻擊之中被他給一拳壓斷了。
至此,寒拓整個身體都完全暴露在了對手的攻擊之中。
拳拳到肉的感覺難以言喻,寒拓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靶子,把全部的攻擊給承受下來,自己也變成了搖搖欲墜的狀態了。
視野在逐漸變得模糊,一直緊緊盯着的對手的閃爍着金黃色瞳孔的臉孔現在也不怎麼能夠看得清了。
在恍恍惚惚之中,寒拓覺得似乎有誰走到了自己的身後。
在如此猛烈的攻擊範圍之內,這原本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寒拓本身無法回頭去看,不能夠看清來者的面容,不過在此刻,沒有誰會比他更加清楚“自己背後有誰站在那裡”這句話的真實性。
意識已經是變得相當地模糊了。在懵懂的視野中,一切的事物彷彿都變得慢下來。
慢到停下來。
給了寒拓充分的,能夠咀嚼自己腦袋裡面的知識的時間。即便現在依舊是意識不太清醒的狀態,然而本能促使着他的大腦兢兢業業地消化着這些信息。已經開始摸索出了一點兒門路了,探索者在黑暗的路上前進,從手中自己憑藉情報描繪的地圖路線慢慢地進行着摸索,此刻終於摸到了一扇屬於終點的大門。
更是進一步地將它漸漸打開來了。某種僅靠着寒拓自我理解便清楚的事實正呼之欲出。
在他迷茫的視野所不可見的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了白黑的兩位純色女孩。而身着黑色禮服的女孩更是探出了自己的身體,以將要擁抱的姿勢想要把寒拓攏進懷中的狀態。
然而並沒有真正地攏住。她的手臂和寒拓的身體之間僅僅相差了幾個毫米的距離而已,所以看上去是如此相當親密的姿勢,實際上兩個人至始至終都沒有感知到對方。
不能碰到,碰到就是犯下大錯,某些禁忌將不可避免。短短數個毫米的距離,卻是咫尺天涯。而能夠精準地控制距離到達這種程度,也無疑從另一個當年訴說了少女對少年如同洪水一般激烈氾濫的思念。
但即便如此,黑色的女孩就已經感覺到很幸福了。
白色的少女站在一邊,用心痛的表情注視着這邊。
什麼都不能說,就算說了也是徒勞無功的。這樣子的狀態不知道能夠持續多久,所以分分秒秒都是絕對寶貴的。
黑色少女只來得及說一句話。她說:“醒過來,別在這裡倒下去。”
即便只有這麼一點時間,女孩也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毫不吝嗇地賦予了寒拓。
這句話給予了寒拓暗示。明明是快要撐不住而倒下的狀態,距離所謂“大門”的正式打開也只不過相差了一點點的進度,倒下的話無疑是功虧一簣。
女孩的聲音就像是一枚石子投進了湖泊裡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下一刻,猛地掀起了驚濤駭浪!
“彭!”一瞬間,獸人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他感覺自己的拳頭突然就打在了一塊鋼鐵上面的觸感,接下來數拳都是如此,感覺自己不過是在攻擊一塊幾噸重的鋼板,毫無效果。
這種感覺他再清楚不過,這樣的狀態之下,自己攻擊自己也是這樣的手感。
居然如此……他不免苦澀地想到。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夠從我這裡偷走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