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王府一片樹蔭之下,慕筱舒由綺青扶着,正在以蝸牛般的速度走路。
隨着時間的流逝,她的身體有了一些好轉,可以下地走一會兒了。宋子儒的藥在一定程度上壓制了她身上的疼痛,儘管她從未喊過疼,可疼痛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今天,慕筱舒在屋裡憋得久了,就嚷嚷着要出去透透氣。爲此,綺青和顧遠還將院子裡的人全部清理了出去。
一步、兩步……慕筱舒在心裡數着,額上有汗珠沁出。
綺青扶着她,小心翼翼。傀儡頂着慕筱舒的面容,在不遠處守着。顧遠則蹲在牆頭,時不時地看看慕筱舒的情況,時不時地看看外頭,當然他也不會忘記瞄一眼某人。
“呼——累死了。”
慕筱舒身子一軟,一側身撲進了綺青的懷裡。
綺青抱着她,笑話她說:“才走了這麼幾步,就不走啦?剛纔在屋子裡,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要到外面呼吸點新鮮的空氣,要多運動,這樣纔好得快’。才擡了幾下腿啊,就不行了,也敢說叫運動。”
慕筱舒笑了起來,用無力的拳頭捶了下綺青的肩膀:“找死!誰教你吐槽我了?”
綺青暗地裡撇嘴,還不是跟她學的?以前她是多正經多靠譜的一個人,結果跟慕筱舒接觸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變成了這樣。
“去樹下坐一會兒吧。”慕筱舒懶洋洋地說。
綺青騰不出手,就喊了傀儡去搬坐墊來。使喚長得跟慕筱舒一模一樣的人,這感覺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她扶着慕筱舒,一點點蹭到樹下。
這時,蹲在牆頭的顧遠習慣性地看了過來,頓時就想罵娘。此時他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話來描述:媳婦兒被人佔便宜了……老子都還沒抱過呢……
慕筱舒和綺青自是不懂顧遠的怨念,在墊子上坐好之後,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這種虛弱的樣子還真是要不得,要快點恢復才行……
“差不多可以出發了吧。”慕筱舒說。
綺青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迴應,乾脆就不說了。要按她的想法,慕筱舒現在還是不適合出遠門。
顧遠見慕筱舒停止了佔綺青的便宜,心裡舒坦了,轉了個頭,毫無目的地張望起來。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小廝匆匆跑到了院子門口,砰砰砰地開始敲門。那動作毫不停歇,像是着急得不行。
顧遠眉頭一皺,從牆頭躍了下去。
他從後面一拍那小廝的肩膀,反而將對方嚇得差點兒跳起來。
“嚇死小的了,原來是顧統領。”
顧遠瞄了小廝兩眼:“怕什麼?欠人銀子了?正被追債?”
“不……不是。是外面來了一大羣官兵,說是要抓捕慕小姐!”
“什麼?”
顧遠這回無法保持平靜了:“你再說一遍。”
“他們要抓慕小姐,還說如果一盞茶的時間內不把人交出去,就要闖進來拿人了。”
顧遠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吩咐道:“去告訴他們,慕小姐
很快就出去了,讓他們等等。”
小廝聽命去了,顧遠也不走院門,直接翻牆進了院子。不遠處,綺青和慕筱舒有說有笑,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顧遠的腳步遲疑了,他的視線轉到了那個和慕筱舒長得一樣的人身上,或許……
綺青首先發現了顧遠,奇怪地問:“站那兒幹嘛?”
顧遠往她們的方向走了過去,慕筱舒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出事了。
“怎麼了?”
“外面來了官兵,說要抓你。”
慕筱舒和綺青都愣了,官兵跑麟王府抓人?這件事着實奇怪。他們要以什麼罪名抓她?
“讓她去吧。”慕筱舒沒了笑意,從坐墊上站了起來,半是調侃地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階下囚了。”
麟王府的大門緩緩開啓,盛裝的慕筱舒出現在門口,守在外面的官兵全都鬆了一口氣。
接到逮捕命令時,他們都懷疑自己看錯了。慕筱舒是麟王的人啊,現在居住在麟王府中,要抓她?去麟王府抓她?如果慕筱舒不配合,他們確實可以硬闖,但是這個樑子就結大了。事後麟王追究起來,他們還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雖然現在也沒好多少……
“抓人總要有個罪名吧?”慕筱舒眼底含笑,對這牢獄之災渾不在意,“我犯了什麼錯?”
“這個……還是先跟我們走吧。”
麟王府外的官兵散去,綺青進屋來對慕筱舒說:“人都走了。”
慕筱舒睜開眼:“知道了。”
罪名,到底是什麼呢?
顧遠安置好王府的事務之後,動用了手上的眼線,開始查慕筱舒被抓的緣由。結果很快就得到了,他匆匆趕到慕筱舒所在的院子,秘密見了她。
“他們抓你的原因是……”
“通姦。”慕筱舒平靜地說,“做這件事的人是我那位三妹妹,還有她的孃親李苳華。她們居然還活着啊。顧遠,你信我的這個罪名嗎?”
顧遠苦笑了一聲,他對慕筱舒還是有些瞭解的。如果要給她按這麼一個罪名,她也得有作案時間啊。慕筱舒從繡園出來之後,就遇見了譚浩淵。別的顧遠還可以不信,但是譚浩淵的魅力,他還是信的。哪個蠢女人會自尋死路?
“我立刻派人將此事告訴主子。”
“這事就不用說了吧?”
“主子吩咐了,大事小事都要告訴他。”
慕筱舒沒有再反對,這時傀儡那邊又有了新的進展。
慕筱舒身份特殊,被關進了一間獨立的牢中。周圍的牢房全部都是空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牢房裡還算乾淨,甚至還有一些簡易的傢俱,應該屬於比較高等的牢房。
慕筱舒打量這座牢房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來者有兩人,從聲音上聽,一個腳步大,身體重,另一個要輕一些,邁的步子也小。慕筱舒初步斷定這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過了一會兒,兩道身影果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一名微胖的男子和一個慕筱舒認識的女人——
李氏。
男子是獄卒,他將人帶到之後,叮囑了李氏幾句,便走開了。
慕筱舒和李氏隔着幾根木頭相望,慕筱舒盯了她兩秒,乾脆在牀上翻了個身,面朝裡了。這樣就看不見李氏了。
“慕筱舒!”李氏咬牙切齒地說,“你不敢見我了嗎?”
慕筱舒懶洋洋地說:“是你太醜了,所以我不想看。臉上青一片紫一片的,譚嘉逸讓人揍的嗎?”
李氏猛地一拍牢房的木頭,指甲甚至摳出了一些木屑:“還不都是你害的!”
慕筱舒不理她,李氏等了一會兒,見對方完全沒反應,接着說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經過?現在淪爲階下囚的可是你!”
“愛說不說,反正遲早會知道。”
“你……哼,你也就現在得意一會兒了。我告訴你,這一回,你死定了!很快整個北望都會知道你的行徑,你會受萬人唾罵!我家筱昭是怎麼死的?你只會死得比她難看千倍、萬倍!”
李氏一口氣喊了這麼一通話,語氣激越,自然很費力氣。等她說完,就只能氣息不勻地瞪着慕筱舒了。
這時,慕筱舒的身體動了一下。
李氏立即興奮地抓住牢房的木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慕筱舒。只見慕筱舒緩緩從牀上爬了起來,兩隻腳光着,直接踩在了地上。牢房不大,她幾步就走到了李氏的面前。
“你害怕了?害怕了就求我啊,說不定我可以大發慈悲,讓你苟活下去呢。”
最後一個字剛從李苳華的嘴裡吐出來,她的前襟就被一股大力扯住,整個人身不由己地往前撞去。
“咚”的一聲悶響,額頭砸在了圓木上,臉夾在木頭縫裡,兩邊的骨頭被硌得生疼。
“還記得那次我們一起坐馬車,路上遇見了兩波人相鬥的事情麼?”
李氏不自覺地循着慕筱舒的話開始回憶,那時慕筱舒剛剛發生了改變,不再逆來順受了。她不得已接受了她開出的條件,準備讓她回到慕家。她安排了一處寺外認親的戲碼,將慕筱舒名正言順地給接了回來,可是在路上……她們卻被殃及池魚了。
當時的場面一一從李苳華的腦海裡閃過,尤其是慕筱舒敏捷的身手,當時對她來說幾乎就是震撼。
“想起來了?”在死寂般的牢房裡,慕筱舒的聲音格外清脆,“弄死你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我現在就可以。只不過,你只是小蝦米,我都懶得理你了。”
慕筱舒鬆開了手,還拍了拍手,似乎在抖掉沾上的髒東西。
李氏連忙往後蹦出了好幾步遠,憤恨地盯着慕筱舒,最後丟下了一句:“你別後悔!”
慕筱舒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後悔?誰會對着身爲小蝦米的她後悔啊?她身後的那個人才值得她去注意呢。
有幾個人選從她腦海裡閃過,到底是哪一個呢?
慕筱舒將自己的意念從傀儡身上收回,綺青過來告訴她,給譚浩淵的消息已經送出去了。這條消息是加急密報,走最快的通路。再過幾日,遠在西北的譚浩淵就會得知京城裡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