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韓雲綺,夏玉崢溫爾一笑,並未作答。
衛影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道:“希望郡王不要忘記自己的本心,幫助韓雲綺,對我們所謀之事,並無任何益處。”
夏玉崢神色清淡了一些。
衛影遲疑了片刻,繼續道:“如果郡王是想利用韓雲綺,屬下別無異議,定會盡力配合郡王。”
夏玉崢笑了笑,溫和道:“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即使他們相處了多年,此時衛影也看不出他所想。
他總是這副溫雅親切的模樣,不生氣、不悲痛、不激憤,溫溫淺淺的,將自己的心思,一直藏得很深。
衛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屋子。
此時,韓雲綺回到院子,便看到鬱修站在了月亮門前,似乎在等她,見她一來,馬上走到她身邊,高興道:“小姐,錦囊找到了。”
韓雲綺眸光微閃,這麼快?
鬱修見她一臉不信,於是讓開一步,只見他身後,春婆婆正一臉愧疚地跪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韓雲綺問。
鬱修這時說道:“屬下按照小姐的吩咐,三天內找出偷盜錦囊的內奸,令屬下沒有想到的是,內奸沒有找到,內賊到是抓到了一個。”
韓雲綺眉頭一緊,看向春婆婆。
鬱修繼續道:“景月收走小姐的衣服,交給春婆婆洗的時候,春婆婆搜了一遍衣服,並在小姐的衣服內摸到了那個錦囊。春婆婆以爲這錦囊裡裝了什麼寶貴之物,於是便起了貪念之心。”
春婆婆哭喪着臉,萬萬沒有想到錦囊會被鬱修找到。
鬱修看了她一眼,“她打開錦囊後,卻發現裡面除了一張紙條,什麼也沒有。春婆婆不識字,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可一見小紙條被她的手打溼了,字跡模糊了,她怕惹禍,於是隨手扔到了水井中。後來,小姐和景月趕到,她爲了免除罪責,當時矢口否認了這一切。”
“小姐,你饒過老奴這一次吧!”春婆婆跪着爬到韓雲綺腳下,老淚縱橫道,“老奴不是有心的,只是老奴的鄉下發大水,哥哥一家糟了難,老奴爲了能接濟他們,所以才動了歪腦子!”
這時,聽到春婆婆的哭聲,韓夫人也趕了過來,問了站在一旁的景月幾句,便了解事情的大概。
她一臉無奈地看向春婆婆,“雖說凌雲軒給你們的月銀不多,但你在韓府工作了這麼多年,也夠你救濟他們了吧?”
春婆婆流着淚,一臉辛酸,“韓夫人,你也是知道的,呂夫人掌管韓府的這些年,不是拖欠我們的月銀,就是找各種藉口剋扣月銀,除卻我們的花銷以後,還能剩下幾個銅板啊?”
一時,韓夫人也沒了話。
“錦囊現在在哪裡?”韓雲綺忽而問道。
鬱修立刻打開一個小匣子,遞到她身前。
韓雲綺從匣子裡拿出錦囊,打開以後,拿出裡面的紙條,果然已經模糊得什麼也看不清了。
她仔細辨認了這錦囊,確實是自己丟失的那個錦囊。
她看向春婆婆,不冷不淡地問道:“裡面寫了什麼?”
“老奴不識字,老奴也不知道里面寫了什麼,求小姐開開恩,放過老奴這一次,老奴一定感激不盡,盡心盡力地伺候小姐!”春婆婆痛哭流涕地求道。
韓雲綺繼續問道:“一個字也不識?”
春婆婆一頓,然後搖頭,“老奴自小就被賣到韓府,沒有學過字。”
“那你還記得裡面的字嗎?”韓雲綺問道。
春婆婆想了想,還是搖頭,“老奴記性不好,那些字雖然不多,但老奴早已忘得乾淨了。”
韓雲綺拿着錦囊沉思了片刻。
這件事,絕非表面這麼簡單,如果這一切真是春婆婆的貪念所爲,那普善大師的死,又是怎麼回事?
經過這幾天的思索,她也明白了,整個事情絕對不是呂夫人母女所爲,而是一個還處在暗處裡的人。
“既然春婆婆記性不太好,那也不必留在凌雲軒伺候我了,回老家同你哥哥過完下半輩子吧。”韓雲綺神色平靜道。
春婆婆一愣,慌忙道:“小姐,老奴不敢了!求小姐不要趕老奴走!韓府就是老奴的家......”
“春婆婆,小姐既然有意放你一回,你何必還爲難小姐?”鬱修沉聲勸道,“那錦囊對於小姐,是非同小可的東西,你爲了避禍,隨意丟掉,按照韓府規矩,杖刑三十,逐出韓府都不爲過,你還是好自爲之吧。”
春婆婆聞言,羞愧地低下了頭。
都是窮過來的,不容易,韓夫人嘆了一口氣,“念你一家受了難,你在韓府勞心勞力,卻收穫薄弱,這五十兩銀票,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拿回去,好好過完下半生吧。”
春婆婆看着眼前銀票,難以置信,望着韓夫人,又悲又喜,連忙磕頭道謝:“韓夫人大恩大德,老奴沒齒難忘,您慈悲心腸,老天爺一定會給你好報的!”
韓夫人笑了笑,“拿去吧,收拾一下,回家和家人好好生活。”
春婆婆慚愧地接下銀票,朝韓夫人重重地跪拜了一禮,隨後起身,抹了眼淚,默默離開了。
與此同時,韓雲綺回到內室,將錦囊中的紙條重新拿出來,平攤到桌面上,仔細觀察着墨跡的走向。
還好字不多,沒多久,她終於看出大概寫了些什麼。
可惜,這些內容,不過都是被人掉包後的了。
殺死普善大師的兇手,爲了不讓她知道錦囊內容,同時不讓她察覺出來,絕對不會明目張膽地盜走錦囊,通常情況下,只會掉包其中的內容。
而春婆婆,不過是誤打誤撞,將被別人掉包後的錦囊,丟進了水井中而已。
至於真兇是誰,就連殷鳶都無法察覺的人,一時半會,她恐怕也是查不出來了。
韓府的另一處院落,雪松閣內。
呂夫人端着藥碗,正在給病牀上的韓雪姿喂藥。
“雪兒,你好好休養,待你傷好以後,呂太后應該就會給你和太子許婚了。”呂夫人將一勺藥喂到她嘴角。
她皺眉喝下,看了一眼渾身綁着繃帶的自己,嘆了一口氣,“我這傷,恐怕痊癒也要一兩月,到時,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數。這一次是我莽撞了,對付韓雲綺這樣的女人,千萬不能冒險,將自己搭進去。”
“不用喪氣,咱們不是還有三公主嗎?只要三公主還喜歡着百里華卿,韓雲綺就別想有一天安寧日。”呂夫人笑着寬慰道。
“如今我臥病在牀,紫欣又被緊閉在佛堂,僅靠三公主和呂哥哥,還不能完全制衡得了韓雲綺。”韓雪姿冷靜分析道。
呂夫人動作一停,“雪兒的意思是?”
“孃親得想辦法,將紫欣放出來。若是將紫欣緊閉到她成年禮,那便是一年後,一切都晚了。”韓雪姿緊緊看着呂夫人。
呂夫人雙眼一沉,心中迅速打算了起來。
“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放出紫欣,還要靠爺爺的命令,而若要爺爺開口,就看孃親如何去向呂太后求情了。”韓雪姿繼續向呂夫人說解。
呂夫人緩緩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紫欣不能一直被關着,明天娘就進宮去見呂太后,同她商量商量,看接下來咱們怎麼走。”
說罷,她將藥碗交給身後的翠玲,起身道:“你好好休息養病,接下來,娘會好好計劃再行事,決不會衝動而爲了。”
韓雪姿頷首,目送呂夫人離去。
呂夫人一走,她望着頭頂的帳篷,眼光突然變得冷冽。韓雲綺,今日之仇,她一定會全部奉還。
第二天,韓雲綺收到了百里華卿的邀請,說是喜服已經定製好了,一起到軒服閣試一試,看有沒有需要改動的。
按照約定,韓雲綺到了軒服閣,看到百里華卿先一步到了廂房。
“你來得挺早的。”韓雲綺笑道,隨後坐到他對面。
百里華卿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都快成親了,還那麼見外,坐過來吧。”
一想起就要取消這樁婚姻,韓雲綺心頭微沉,面上卻不動聲色,回道:“華卿,謝謝你。”
百里華卿褐眸一笑,“謝我什麼?”
似乎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他從身後拿出一個精緻的食盒,接着擺了出來,推到她身邊,微微笑道:“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韓雲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食盒,最後打開食盒,只見一盤精緻的桂花糕,整齊地擺放在中間。
她目色微驚,看向一臉溫和的儒雅男子,“百里府裡的桂花做的?”
百里華卿笑着頷首,面上有些不自然,“這是我第一次做,你嚐嚐,味道如何?”
看着眼前這盤袖珍的桂花糕,韓雲綺手指一顫,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愁緒。
她抿了抿脣,拿起一個桂花糕,放進嘴裡,輕輕一咬,一股淡雅清潤的甜香,夾雜着一股說不出的味道,瞬間充滿了齒頰。
“怎麼樣?”百里華卿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韓雲綺抿脣一笑,點了點頭,“很好。”
百里華卿笑了笑,“若你喜歡我做的東西,以後,我就多給你送一些過去。待到兩個月後,我們住在一起,你想吃什麼,就更加方便......”
“華卿......”
韓雲綺忽而打斷他的話,緊了緊手指,擡眸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