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閣樓,建立於紫竹林中。
夏辰翊端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上好的扳指,色澤瑩潤,質地清透,同他眼中的寒意相似。
韓雪姿被扔在地上,頭髮凌亂,身形狼狽,神色緊張,戒備地縮成一團。
“夏哥哥,你這是想做什麼?”她楚楚可憐地問道。
夏辰翊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陰冷地揚起,隨後起身,緩緩走到她身旁,蹲下,玩味地看着她的表情,“韓雪姿,別裝了,好嗎?”
韓雪姿身子一抖,無辜地搖頭,“夏哥哥突然將雪兒強擄了來,雪兒確實不知道夏哥哥想做什麼?”
夏辰翊垂頭,輕蔑一笑,“韓雪姿,本太子當初真是瞎了眼,會棄了韓雲綺,選擇你這種心機深沉的小賤人。”
韓雪姿聞言,不但不以爲恥,還撲到他懷中,雙手緊緊抱着他,“夏哥哥,雪兒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何夏哥哥要這樣辱罵雪兒?”
夏辰翊也沒有立刻推開韓雪姿,而是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湊近她的臉,神色極盡冷漠和不屑,“父皇親自下旨爲你賜婚,想不到你的臉面還挺大的。”
韓雪姿身子一僵,只覺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就像一根根鐵,冰冷、堅硬。
“你想做什麼?太子妃,還是皇后,還是第二個呂太后?”夏辰翊緊緊禁錮着她,高大的身子就像一頭野獸,極其鄙夷地看着想要掙扎的獵物。
韓雪姿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她的肚子被他的膝蓋抵住了,可她不能去護着,一有動作,這個孩子肯定保不住。
她強顏歡笑道:“夏哥哥,你怎會這麼想?雪兒也是因爲太過愛你,所以纔想嫁給你,和這一切都無關。而且,皇上下旨,雪兒根本不知情。雪兒和夏哥哥的事情,一開始就是呂太后默許的。皇上回朝,下旨賜婚,這不是順其自然的事嗎?”
夏辰翊鬆開手,接着卻捏住她的嘴,寒眸微眯,“韓雪姿,你這張嘴還真是巧舌如簧,顛倒是非的功夫,是從小就在韓雲綺身上連成的吧?”
韓雪姿無法說話,只能不停地掉淚。
夏辰翊最見不得女人哭,一把就甩開了她,“聖旨已下,婚約再也無法更改。韓雪姿,既然你想做本太子的女人,就要學聰明一點,本太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本太子的禁令,你要是碰了,本太子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韓雪姿緊緊咬着下脣,拼命讓自己笑,“夏哥哥的話,雪兒一定當做聖旨一樣來執行。”
她一語雙關,夏辰翊心中的怒火,瞬間消了大半。
他陰冷地笑着,走到韓雪姿身邊,雙手開始在她身上游走。
韓雪姿一看,心下一慌,趕忙縮到一邊,“夏哥哥,雪兒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夏哥哥還是改日吧!”
夏辰翊蹙眉看了她一眼。
他後宅小妾成羣,何時差了女人,既然她不願,他也不會強求,於是起了身,拂袖離開了。
韓雪姿嚇得冷汗淋漓,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沉重地出了一口濁氣。
午後。
韓雲綺在百里府用過午飯,然後用在現代學得的僅有的醫學知識,開始對百里華卿的腿進行按摩。
她坐在一張竹製的小矮凳上,一邊順着他的膝蓋往下揉捏,一邊閒聊道:“你聽過周槐間嗎?”
百里華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平靜的神色有些悠遠,他沒有回答,而是放下茶杯,淡然反問:“此人是懷郡王的幕僚,怎麼突然提及他?”
韓雲綺專心致志地爲他捏腿,也未注意太多,隨口回道:“他不是隱世神醫嗎?我就想着,要是讓他來爲你診治,說不定你這腿就能恢復行走了。”
“你要爲我去求懷郡王?”百里華卿看着她,微微蹙眉。
韓雲綺糾正他道:“我和玉崢是朋友,一句話的事情,哪裡是求了?”
“不要。”百里華卿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韓雲綺停下手中動作,擡眸,沒好氣地看着他,“真是好心沒有好報,你不要就不要,要不是我必須天天來爲你捏腳,誰想多管閒事?”
百里華卿轉過臉,嘴角微微上揚,明顯心情不錯,於是耐心地解釋道:“那周槐間是前朝人,雖然赫赫有名,醫術了得,但性子卻很怪異,就算懷郡王求他來爲我診治,他也未必會答應。”
這麼有個性?
韓雲綺蹙眉,那她還是不要去爲難玉崢了,依着她對玉崢的瞭解,只要是她說出口的事情,他都會拼盡全力去做。
“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想這樣一輩子瘸下去?”她盯着他的臉,狐疑道。
百里華卿一怔,褐眸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愁緒,淡笑道:“如果你能一輩子爲我捏腿,我願意爲你瘸一輩子。”
韓雲綺心中一顫,緊緊盯着他溫潤的眉眼,彷彿要被吸進他的世界裡。
她趕緊移開視線,臉色微紅,她怎麼能這麼沒有定力?
將她的一切反應盡收眼底,百里華卿微微含笑,掬起她一縷青絲,“怎麼樣?”
韓雲綺一把搶過自己的頭髮,有些無語,“什麼怎麼樣?百里華卿,你能不能不要老玩我的頭髮,你不是也有嗎?而且比我的還長!”
百里華卿失笑,曖昧地強調道:“你的比我細,比我柔。”
良久,韓雲綺才忍住心中的無語,吐出一句話,“你簡直無賴到了一個新高度!”
她憤憤說完,起身道:“今天就到這裡了,明天我再來。”
百里華卿溫爾一笑,看向一旁,“你情郎送給你打發時間的書,不要了?”
韓雲綺腳步一頓,這纔想起玉崢給自己的書,被她放在了桌上,她回身拿走以後,走了幾步,又回過頭,鄭重解釋道:“玉崢是我的朋友,別胡說八道。”
“你是怕我誤會,所以特意給我解釋?”百里華卿淡眉微挑。
韓雲綺無語望蒼天,回過頭,就當自己沒有說過話,直接走出了雅谷齋。
看着那抹一貫冷漠從容的背影,此刻竟然多了一絲無措,百里華卿脣角微彎,淡雅一笑。
出了雅谷齋,韓雲綺正巧就碰到了出府的百里蘭若。
百里蘭若亦如從前,溫柔寧靜,她身後跟了一個少女,正是百里府的二小姐百里靈,這百里靈,韓雲綺見過一次,正是在魅孃的軒服閣裡。
“雲妹妹,你來見百里哥哥了?”百里蘭若走近她身邊,禮貌親切地問道。
韓雲綺點頭,努力將剛纔的不快壓了下去,笑道:“剛和他商量一些事宜。”
百里蘭若聞言,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臉色微紅,自動地避開了這個話題,“你手裡拿着的,可是懷郡王所作的書?”
韓雲綺拿起書,笑道:“嗯,剛從懷郡王處出來,他見我無聊,就送了幾本打發時間。”
“聽說懷郡王已經不作書好久了,集市上也沒有賣了,我一直想看一看,不知雲妹妹看完以後,可否借我一讀?”百里蘭若稀罕地看着她手中的書。
這本是玉崢的書,可想着自己和他的關係,韓雲綺便答應了,便隨手從裡面挑了兩本給她,“好,你看完以後,我們再換着讀。”
百里靈原本很嫌棄韓雲綺,可看到她手中的書,頓時兩眼放光,一臉羨慕,但有因爲先前的間隙,所以不好意思去要。
百里蘭若接過書,交給身後的丫鬟,要她好好放在書櫃裡,然後轉向韓雲綺道:“那就謝過雲妹妹了,待會兒我們會同二皇子一起去銀川遊玩,你可願意一起?”
銀川?
那不就是她和夏玉崢一起放花燈的河道嗎?
索性自己也沒有事,她便頷首答應了。
同百里蘭若一起坐上馬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後,三人便一起下了馬車。
銀川,通往夏國最大的運河,所以這一條街道上,商店林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沒走多久,就見前方一家最大的酒樓裡,走出幾個年輕俊美的男男女女。
前首,是一個身着深藍錦緞華服的男子,溫潤如玉,儒雅有禮,正是百里蘭若要找的人,二皇子夏瑜。
他的身後,跟着三公主、原傾煙、原清煜和呂治,以及幾位皇子。
早知道有這麼多討厭的人,韓雲綺寧願一個人出來透透氣了。
很快,衆人走近,百里蘭若朝幾位皇子行完禮後,便看向夏瑜,“二皇子,蘭若冒昧邀請了雲妹妹,不知二皇子是否會責怪蘭若善作主張?”
“跟你說了多少遍,叫我夏瑜就好,跟我還這麼客氣?”夏瑜笑着嗔道,繼而轉向韓雲綺,“韓小姐是玉哥哥的朋友,也就是夏瑜的朋友,我又怎有不歡迎的道理?”
韓雲綺笑了笑,不冷不淡。
對於這個二皇子,她實在親近不起來,雖然他和玉崢一樣,都是溫爾儒雅,可骨子裡,她卻覺得有些不同,也可能是她對皇子都有偏見吧。
對於韓雲綺的疏離,夏瑜也未多想,而是看向衆人,笑道:“既然人都來齊了,那我們就上船吧。”
上船?
韓雲綺微微蹙眉,順着河道一看,果然看到了一艘巨大的船,船分三層,每一層都掛着紅燈籠,極盡豪華,一看就是專供這些權貴子弟遊玩的。
她看向身後的呂治和原清煜,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難道這大白天的會發生什麼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