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貴妃可是九嬪之首,皇后之下,官至一品,俸祿三千石,是個很了不起的後宮位置呀。百官聽了不由得議論紛紛不已;而那些嬪妃更是驚訝不已,皇后和康妃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有些如飛紅袖令狐煙等知情的妃子卻微笑着祝福。
皇上宣佈完畢,又向唐槿雲擠了個眼色,算是那種,演戲演全套,這樣子更加方便你在宮裡隨便地行走的暗示。
唐槿雲卻是心中微微一沉。這要是爲了抓捕杜月兒等這類妃子級的間諜,而晉升了她,她還是可以理解;可不知怎的,這樣大張旗鼓的宣揚,不僅不符合她那特工的習慣,那心底裡也怎樣也高興不起來,心底還是一沉再沉。
“太好了,亙貴妃,還不上前謝主隆恩?”太后在後面也高興得眯起了眼。
唐槿雲也只好出列上前跪下,“謝主隆恩!”
“嗯,另擇黃道吉日,再行替你舉行冊封大典!”皇上滿眼都是激動,就像真的得到了一位稱心如意的媳婦一樣。
飛紅雪的心情本來也是五味紛雜,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但聽見太后那句“亙貴妃”,不由她的嘴角微微一翹,心想:亙貴妃呀,這世上肯定沒有亙貴妃的,不信?看我怎樣把她拽出來吧。
唐槿雲一時也想不到任何推託的藉口。這般的禮節及張揚全然不是她的風格,她最是無法掌握。
不等她想下去,皇上揮手退朝,文武百官魚貫而出,太后卻高興得上前留下了她,並要馬上帶她去看看她的寢宮擺設。
皇上的寢宮跟皇后的寢宮是相對而建的,而在皇后寢宮後面的一座高臺上,築有一座龐大的豪華建築,似乎比皇后的宮殿還要高出半個頭來,這就是唐槿雲的新寢宮,從這一邊數過去,她這一宮算是第一宮呢。
太后介紹,這本來就是她的太太后住過的寢殿,最近,皇上爲了騰出讓她住,特地把它重新修葺粉飾了一遍,這裡裡外外不僅煥然一新,還添置了不少的新設施及珠寶裝飾。
進到裡面,唐槿雲也果然被那裡面金碧輝煌,宮闈垂樑,大紅大紫的情景驚呆了。偏殿裡的一張絲絨錦被大牀擺在中間,罩着金絲羅帳,隱透着裡面的無比尊貴,才發現,在這大殿上,它是那麼的精緻優雅。
唐槿雲見後,半晌也合不攏口。環視了裡面兩排一字排開的十二個宮女,個個貌美如花且謙遜有禮,執扇持燈、備衣端食的伺候周到。
太后扶她在中間寬逾二米的寶椅上坐下,接受那些宮女們上前的膜拜。
“這樣一來,你以後就可以在這裡住了,”太后喜得眼睛也眯的剩下一道縫,忽然她笑容一斂,訕笑說,“有你在,以後就沒有人敢欺負我們寡婦孤兒了。”
但是,唐槿雲仍然不在乎這裡的豪華和尊貴,她目前最關心的仍然是她的自由,不僅要在這宮裡宮外自由地進出,這貴妃還要做的有限期。
“皇上呢,我想見皇上。”她忽然問太后。
太后眯眼一笑,“瞧你心急的,你放心,他休息了一會兒就會……”
還不等她說完,門外也頓時宣說,“皇上駕到!”
“瞧,皇上比你還心急呢!”太后意味深長地一笑。
皇上龍行虎步地踱進殿內,所有人都得向他跪地頓首行禮。他步到唐槿雲的前面,緩緩伸出他那白皙的手指,輕挽着唐槿雲的手,一起坐到了寶椅上。
“愛妃,你看喜歡這殿裡的裝修和擺設不,哪裡不喜歡的,提出來,我管工部儘快弄好……”
“皇上,”唐槿雲阻止了皇上滔滔不絕的豪言,低聲地問:“我這以後要出宮,怎麼辦?”
“沒問題,有了這個墨玉斑指和那個‘紫龍玉佩’,誰還敢攔你?就是深夜出宮也沒問題。”皇上也俯身過去,在她的耳畔輕聲地允許,順帶傳來一種絲絲酥麻的感覺。
說完,皇上帶着一臉迷離的微笑,正想收回了身子,卻又讓唐槿雲一把拽了下來,由着唐槿雲在他的耳邊輕聲細語。
“我可先跟你說,這貴妃可不是真的,是有期限的。”
皇上微微一怔,轉而又笑說:“沒問題,你喜歡當多久就多久。”
太后在一旁看他們兩人新婚夫妻般你來我往地親暱耳語,也頓覺得老臉通紅,心底裡的幸福卻是溢滿了心湖。上一次這般的幸福,她已經記不起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唐槿雲說完,也跨步出殿,那十二個宮女也隨即匆忙跟上,她不由怔了一怔地回望還在那寶椅上的皇上。
“你現在身份尊貴了,什麼都可以叫她們代勞的,如果你不要她們,她們就會給關到天牢裡去,”皇上呵呵一笑,又解釋說,“不是我心狠手辣,而這是祖訓上標明的,有空你也看看祖訓吧。”
唐槿雲意想不到,一下子身份提高了,手裡握住別人的性命就更多了。這種貴妃娘娘的角色跟她本來特工的角色有着很大的差別,讓她一時間也無法適應過來。
本來她進來做個默默無聞的小宮女,那也是無所謂的。這樣的小身份,反而讓人對她容易疏忽而便於她的行動。如今,這貴妃一出行,就是浩浩蕩蕩的十二宮女,十二太監,十二儀仗,十二護衛。
她剛想擡腳,皇上又提醒她說,“你現在如果是想要出宮,外面還有鳳輦可以代步。”
下了臺階,鳳輦的馬伕已經在一旁垂手躬候着,她要是不坐,他也許不知應該得到怎樣的懲罰。
上了鳳輦,四位宮女也連忙先入內收拾好一切,四位宮女才扶着她隨着鋪上大紅地毯的步梯拾級而上,儼然拿她當殘廢的人看待,相信不久後,她很有可能會像個飛不起的肥鳥,生手鏽腳的肥夫人。
這些還是小事情了。此時她滿心裡卻是回到楚府後,她應該怎樣跟亙哥哥解釋呢?
晌午時分,一乘豪華尊貴的鳳輦,聲勢浩大地停在楚府的門前,嚇得那些門人婢女們紛紛當道跪迎。
唐槿雲只好一路撫慰他們,他們才把知道,她已經貴爲貴妃了,也不由得頓時爲她高興不已。
可是,一路到大廳上,卻沒有看見亙哥哥的影子。便又帶着一羣宮女洶涌地轉到亙哥哥的書房去。
卻在她原來品茗的地方里看見了飛紅雪的身影。
“下官參見貴妃娘娘!”飛紅雪瞥見她來,馬上人椅子上一個翻身跪下,嘴裡這樣子陌生地唱喏。
“這……”本來聽着別人稱她爲貴妃,她就不太習慣了,這聽了從飛紅雪吐出的貴妃,更是覺得諷刺般刺耳難聽。
“我……”可是,面對這樣的相遇,她又應該怎樣辦呢?難道管他不要行禮嗎?她是這唐國的第四人,在那三人之後,所有人看見她都得行禮下跪,包括她的雙親。
可是,這一跪一唱之下,那豈不是把他們以往的情分分隔開去了嗎?這還想做他飛紅家的媳婦的約定,就這樣毀掉了嗎?
那麼,是誰最先毀掉了它?是她嗎?還是飛紅雪?
面對這飛紅雪,她也不敢輕易說出一句讓他平身。說了這句後,那就等於承認了他和她的關係只有君臣的關係,以往的一切情分都將隨着那句平身而煙消雲散。
可是,除了他,書房裡還有一個呢,這一個,恐怕會讓她更加的難堪。
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她不由即時拂袖轉身,匆忙逃回大廳裡去。
照着飛紅雪這情況,亙哥哥看見她又怎能不跪?她可不再想看到跪在她面前稱臣孬種的亙哥哥。
她這一走,後面那羣宮女又像蒼蠅般地一鬨而去,生怕她有什麼閃失,唯恐伺候不周。轉眼間,也在飛紅雪的眼前消失得殆盡。
沒有其他人了,飛紅雪這才站起來,朝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聲,走到房門前,輕輕地推門而進。
書房內,亙雲庭坐在窗臺前的太師椅上,持書的手垂到了了大腿上,一雙眼空洞無神地望着窗外孤瘦的梅枝,任着飛紅雪走進來也毫無知覺。
“剛纔她來了,可又走了,”飛紅雪在他房裡的小圓桌裡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嘆息說,“看來,她已經不想見你了。”
亙雲庭那空洞的眼神頓時閃過一絲淚光。
剛纔,飛紅雪回來告訴他,皇上已經看上了唐槿雲,已經當殿宣佈升她做貴妃了,也許很快就會到處張貼皇榜公告天下。
他不相信。
唐槿雲這都當秀女這麼久了,還幫皇上緝拿了那羣劫匪,要是早看上她了,還用她四處替他奔波玩命嗎?這皇上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吧?
他相信也許皇上會真的看上她,可是,唐槿雲卻未必會看上皇上。雖然他也沒有見過皇上,可是,他肯定皇上無法駕御得了這隻月夜下的黑貓,夜的精靈。
他就有一點不確定的是,在皇宮那些金銀財寶,瑪瑙翡翠的攻擊下,唐槿雲是否還有那樣的免疫力,能夠財帛不動人心,富貴不能侵呢?
這剛纔他們在外面的情景,他也聽見了大半。飛紅雪沒有半點說漏,她確實來了又走,這算是什麼意思?是表示以她當下尊貴的身份,來到這裡已經很不容易了?剩下的就要他去覲見她,去大廳上跪拜她了?
“不想見也好,我也不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