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孫思源的冷臉,閻萍倒也不懼秦貽這副面孔,搖頭道:“我小姑子在省城上學,再說,她就是放假,也不會住在村裡呀,她在縣城有自己開的店子,自己辦的學校,還買了自己的房子,放假也住在她自己的家。”
秦貽覺得心裡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問道:“你不是說她還在上學嗎,怎麼又說她辦了學校,這不是有點自相矛盾?”
“這有啥矛盾的,我小姑子聰明,學什麼都快,打小就主意多,要不是她身子不好,家裡早就不一樣了,就這,我家的日子都比別人家過得好。
不止縣城那個學校是她的,我這個幼兒園也是她的呢,還有附近幾個大村子今年辦的幼兒園,都跟我這個幼兒園是連鎖的,都叫林氏幼兒園,老師也是由她那個學校統一分派。
我小姑子還自己編書呢。她上高中時就辦了書畫學習班,免費給班上的孩子輔導功課,自己編了小學複習資料給孩子們,後來有個在出版社工作的家長,把她編得複習資料印成了書,很多小學都訂了她的書呢,我這幼兒園就是她用稿費辦的。
我小姑子說,等她大學畢業,等再多賺點錢,她還要辦小學呢。”
閻萍現在對林芳已經沒有了偏見,反而是真心佩服林芳,一說起這個小姑子來,便滔滔不絕,倒一時忘了警察來這裡的目的。
“你說你小姑子身子不好,是什麼問題?”
秦貽心裡有點緊張,老和尚說過,回到此世的芳兒,所患先天性心疾,極爲嚴重。隨時有可能丟失性命,他希望這個林芳就是他要找的芳兒,可是想到心疾對芳兒的折磨,他又鴕鳥的希望,這個林芳不是他的芳兒。
“心臟病。先天性心臟病,不過,現在已經好了。是自己長好的。哎喲,打小花了那麼多錢都沒有治好,偏偏就在大家都以爲她活不成的時候,她倒自己好了,可真是老天有眼呀。”
閻萍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還是有點酸溜溜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她自己從小也被村裡人誇。被學校老師誇。說她聰明,將來肯定是幹大事的,可後來呢,不止沒幹上大事,反而成了專職看孩子的,雖然幾個幼兒園都歸她管,可她還得聽林芳的。
而秦貽此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自小聰慧,先天性心臟病,辦學校,編書,閻萍口中的這個人,根本就是他熟悉的芳兒,他一直還記得芳兒小時候那句軟軟糯糯的豪言,當時他還未進林家院子,就聽得芳兒對林文道:“二哥,將來芳兒若學得本事,必辦女子學堂。”
芳兒講這話的時候,還只有五歲,當時還在良平鎮,後來搬到林莊,八歲的芳兒,真的辦起了林氏學堂,雖然她教的都是村民,男女也未分開,可她依然很是用心。
隨着林莊的發展,以及再後來林莊成爲林鎮,林氏學堂的規模也越來越大,不止男女學堂分開,芳兒自己編的教材,也被朝廷特令,成爲本朝所有學堂的必學教材。
秦貽沒再問話,老朱終於有了機會插話:“哦?你家小姑子這麼厲害,你說她在縣城辦了學校,是什麼學校,你小姑子叫什麼名字,她還開了店,是什麼店,開在哪裡。”
“學校名叫林氏才藝學校,我小姑子叫林芳,她開的店叫林氏書屋,就是原來的新華書店。前兩年新華書店被我小姑子的書店擠得沒生意,後來乾脆關門,我小姑子把新華書店的房子租了下來,改成林氏書屋。原來的書店就專賣文體用具,就是林氏書屋對面的林氏文體。”
剛纔的閻萍滔滔不絕,是一時忘了警察來的目的,這個時候的她早反應了過來,可還是一個勁的說着林芳的能幹,那就是故意得了,故意將話題拉遠,是爲讓警察想不起來此地的目的,也好忘了詢問她三年前被劫的事,她是真不想再回憶那個可怕的過程。
“林氏才藝學校是你小姑子的?可真是巧了,我閨女就在林氏才藝學校學習,是學古箏的。哈哈,我這倒跑到校長家裡來了。”老朱那個高興呀,他近四十歲纔有了閨女,金貴的不行,只要不是幹壞事,閨女想要幹啥他都答應。
這兩年縣城突然冒出了許多學習班,什麼書法班,繪畫班,舞蹈班,英語補習班,還有跆拳道,鋼琴等等,五花八門,反正是隻要是你能想得到的特長班,縣城裡都有。不過,這些辦學習班的地方,都只教一種特長,最多的也就三四種,而林氏才藝學校所有的品種都有。
家長們進了林氏才藝學校的校門,你想讓孩子們學什麼,只要你說得出,人家那裡都有,可就是有一點,這個學校收費是全縣最高的。
不過,儘管收費高,林氏才藝學校也很難進,因爲人家學校注重教學質量。每個班最多隻收二十個學生,絕不超員。而且老師會針對每個學員的自身特點,定身打造教學方法,還勤於跟每個家長溝通。
不僅如此,學校還有專業的心理輔導醫生,孩子和家長遇到困惑,心理醫生都會進行心理輔導,這跟別家的學習班只是一味收錢不同,林氏才藝學校出來的孩子,各個陽光向上,家長也受益匪淺。
老朱家的閨女,進林氏才藝學校前,被自己兩口子嬌慣的刁蠻任性,這纔不到半年,孩子已經有了很大變化,會主動學着幫老伴做點家務,有時還會給老朱捏捏背,彈一曲古箏讓他緩解工作壓力,雖然那捏背的力氣小得跟撓癢癢差不多,彈出的曲子也是單調生澀,老朱心裡還是樂呵的不行。
“不是不是,校長不是我小姑子,這個學校雖然是我小姑子的,可她說了,她年紀還小,要是外界知道她這麼小就有一所學校,那她肯定就過不上安生日子了,所以校長的名字不是我小姑子,就是我小姑子的其他店子,也都不是以我小姑子的名義登記的,你倆可是警察,一定會保守秘密的哈。”
剛纔只爲不想讓警察再想起自己被劫的事,所以才說了那麼多關於林芳的事,閻萍這會兒才覺得,自己似乎說的太多了。可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只好天真的以人家是警察爲名義,來自欺欺人的補救自己的過錯。
老朱覺得不解:“要不是今天聽你說,我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別人家的孩子要是有這個本事,早就出名了,就是名不副實,沒那麼大本事,也會弄個虛的,怎麼你小姑子還想要藏着掖着,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跟個過來人一樣看得開。”
“呵呵,我不曉得,我只知道我小姑子就喜歡教書,其他的還真不曉得,我又不是她。”
閻萍這時候不敢再多說,更何況她也確實不理解林芳,她巴不得林芳能出名,自家也好跟着沾光,尤其是兒子能跟着沾光,只是丈夫一再囑咐她,妹子這樣想自然有她的理由,妹子自小做事就很有譜,聽妹子的沒錯,對丈夫她向來只有聽從的份,只是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話,該說的不該說的,說了一大堆。
秦貽聽了老朱的話,心有所動,要是這個林芳真是他的芳兒的話,從老和尚告訴他的話來看,芳兒還真是一個過來人。很快,秦貽意識到個重要問題,問閻萍:“你說你小姑子病好了,還是自己長好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啊?哦,我看我小姑子很久沒有犯病了,就自己瞎猜的,呵呵,我又不是醫生。”
閻萍這會兒真想封住自己的嘴,自己今天還真是中邪了,所有的話中,小姑子病是自己好的這件事,是最不該說的話,她便開始找理由搪塞。
林芳給家裡人囑咐過,她的心臟病自愈的事,千萬不要向外人亂說,人家猜測是一回事,自己說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一旦這事被好奇的研究人員知道,很有可能把她當試驗品研究,不止是她,就是家裡人都可能被累及,因爲醫學上研究病種,還會研究家族因素。
其他的閻萍倒不太在乎,她擔心的是,要是小元元被當做試驗品怎麼辦。
這時到了下課時間,孩子們從教室裡出來,頓時院子裡熱鬧起來,還有幾個老師在旁邊看着。
農村裡的孩子皮實,只要注意着他們不要太出格,隨他們自己玩就行。
“看,那就是我說的帥叔叔。”
即便秦貽臉色冷硬,沒有一點笑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孩子們,還是因小元元一句話,把秦貽團團圍住。而小元元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這句話暴露了自己練字不專心,媽媽心裡已經下了決定,今天會罰他不準吃糖葫蘆。
被一羣嘰嘰喳喳的孩子問東問西,秦貽不知該怎麼應付,不知不覺他退出到院門外,倒是喜歡小孩子的老朱,跟孩子們嘻嘻哈哈玩樂起來,秦貽頭痛,看着那羣一刻不停的孩子,他覺得,跟孩子相處,比行軍打仗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