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說,李翠梅命硬,不過卻是個富貴命,將來不是金銀用不完,就是皇封誥命,其富貴源於名字裡的“翠”字。這家的當家人,也就是林芳的祖父林伯嗣,聽算命的說的這麼好,給女兒起名字時,也都帶了一個“翠”字,他認爲,反正媳婦嫁進家來,最多在上家譜時寫個“李氏”,名字就沒任何用處了,這個“翠”字,就給自己女兒用吧。
誰知生的五個女兒,就三女兒林翠萍和五女兒林翠娥活了下來,林伯嗣認爲,算命的爲了錢財,欺騙了他,就打上門去,那算命的辯道:“不同人,不同命,這個翠字,你家媳婦用得,她用,不但會富貴滿天,還會蔭及子孫。你家女兒卻是用不得,本就生來福薄,再用此字壓着,可不連累的連命都沒了嗎。”
算命的信口胡謅的幾句話,愣是把林伯嗣給唬住了,問可有解。那算命的因急於去京城投靠兒子,結束這嘴皮子騙人的營生,也無心再動用心計,就應付林伯嗣:“這個翠字,既與你家女兒相連這些時日,隨便改動,恐怕不好,反而會生禍事,不如你每逢初一十五,便去廟裡上香,菩薩感念於你的誠心,自然會替你消解煩惱。記得,不可偷懶,不可吝嗇”
林伯嗣是有名的摳門,這算命的也對他沒啥好心,這樣囑咐,就是想讓他破點財。
林伯嗣信以爲真,真的每逢初一十五都去廟裡上香,因最近那個寺廟大多都是女子上香,他去多有不便,就囑咐老妻董氏,按時去上香,去時都會給董氏十五文香油錢。
董氏纏的三寸金蓮,林伯嗣又捨不得給她用家裡的牛車,十五文錢夠幹什麼的,這一路走去,自然是非常吃力,董氏就耍了個心眼,每到上香的日子,都會出去,但不都是去廟裡,大部分時候會去不遠的集市上,有看中的料子首飾,就用攢起的香油錢買下。她也不敢自己用,而是偷偷的給了林翠萍,算做嫁妝。
這裡再說林翠萍,長得一副好摸樣,大眼睛,瓜子臉,彎彎的長睫毛,白瓷般的皮膚,一頭青絲如同閃光的黑色緞子,個子嬌小,體態勻稱,在這鄉村裡,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就因爲長得出衆,眼光自然擡高,以往上門提親的不知凡幾,她一個都看不上,問她可有什麼想頭,她只是支支吾吾的不說。
好容易活下來的女兒,林伯嗣也不忍逼迫於她,就這樣挑來挑去,挑成了老姑娘,也沒挑出個稱心如意的。後來上門來提親的,大多都是一些要續玄,或是想納個漂亮小妾的,氣的林翠萍把媒婆一個個的趕出家門去,現在乾脆沒有媒婆上門。本就嬌橫的林翠萍,脾氣越發的暴躁。
林伯嗣排行老大,下有一弟一妹。和老二分家前,家裡的院子在村裡算是大的,三進的院子,每進都有不少房間,林伯嗣分得這是進大門第一進的院子。
大門正對着一面照壁,直對着的是林伯嗣住的五間正房,正房又分東西兩廂,東廂三間,住着林伯嗣老兩口,西廂兩間,林翠萍和林翠娥住着。正房兩側,各有三間側房,東側房兩頭兩間各睡着林六郎和林十郎,西側房住着李翠梅一家。正房和東側房之間的連接牆上,開了一個小門,小門通往東側房後面的小院,一家人吃飯都在這個小院裡。
東西側房旁邊,各有兩間小耳房,東側房的耳房,放着糧食,暫時不用的傢俱,還有其他一些雜物。西側房靠北的耳房住着林文,靠難的耳房則堆放着農具,旁邊一個小門通往西側房後的小院,裡面養着十幾只雞、三頭豬、還有兩頭牛。
院子的東南角,砌了個露天的茅房,分男女兩側。
“吵死了,大清早的幾個女人家嘰嘰喳喳的,吵得人睡不着,等下到了學裡,我沒精神上課,被夫子罰,你們幾個誰替我。”
說話沒大沒小,胡攪蠻纏的,除了這個身體的十叔林十郎,在這個家裡,還真找不到另外的人。
“老十,怎麼跟娘和大嫂還有你七姐說話,天天讀書,那些禮義廉恥你是一句都沒往心裡去。”
中氣十足,一副教訓兒子的口氣,正是這個身體的六叔,林六郎。
“六哥,我錯了。”
“哼,往後要是再敢如此說話,你就回來幹活,反正你讀書也是浪費銀錢,正好家裡缺勞力,也給大哥省些花銷。”
六郎這樣說話,意有所指。林大郎在外給人當掌櫃的,每年的工錢,都會先把林十郎和林文下一期的束?交齊。林文六歲入私塾,因好學,夫子嘉獎,贈送文房四寶藏書典籍,雖不是原版,可花費下來有時比那束?還貴。林十郎剛好相反,不學無術,招惹是非,林大郎每年賠給人家的錢財,是束?的幾倍甚至幾十倍。
“六哥,我是長輩,要回來幹活,也是該文兒回來,怎會輪到我。”
“好,我找一篇文兒舊時做的文章,你今天要是能順利讀來,我便不再提讓你回來之事。”
林六郎只要在家,每天不把十郎訓個十遍八遍的,林芳都會覺得林六郎肯定生病了,要不就是林十郎又惹事躲起來了。
這林十郎也真是夠笨的,八歲入私塾,上了四年學,別說做文章了,就是大字也識不了幾個,又不肯下苦功,只會偷奸耍滑,偏偏林伯嗣對這唯一還在上學的兒子寄予厚望,不死心的想讓林十郎當個官啥的,到時候林十郎是官老爺,人家也能稱呼他林伯嗣一聲老太爺。
“六郎,我還在世,家裡何時輪到你做主。”
得,當家人發話了,這家人除了自己那位沒見過面的便宜老爹,算是都冒頭了。林芳還想接着腹誹,可惜就吃奶這件事,已花費了她全部的力氣,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