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我妹子這回咋昏迷這麼長時間,半個月了都,咋還不醒。”
“你妹子這個病,隨時都會再也醒不來,這你應該清楚。”
“歐陽,求求你了,再想想辦法吧。”
“唉,二林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所有我能用的辦法都用了,估計你也諮詢了不少專家,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給她做心臟移植,可沒有合適的,你說咋辦。”
好吵,可怎麼這話聽着如此熟悉,就像前世自己每次犯心臟病,家人都會不停的求醫生,而每次醫生都會下病危通知書,這回怎麼還提起了心臟移植,這夢做得可真像真的。
“歐陽,那要不用我的,我全家人的血型全是一樣的,用我的應該行,不會排斥。”
“哎喲林爸,您怎麼又提這茬,慢說您只長了一個心臟,就是您的心臟跟腎臟一樣,長了兩個,取掉一個還照樣活,可您自己也有冠心病,這心臟也不能用呀。”
“這,這可咋辦。”
“用我的,我沒有冠心病,歐陽,用我的吧。”
“林媽林媽,咱血壓高,得悠着點,咱可不能激動,說不準過會兒林芳就醒了,您可得撐住,我記得林芳住院時,您還答應過給她做炒粉兒來着,您要再激動出個三長兩短來,這炒粉兒林芳一時三會兒可就吃不上了。”
“那可咋辦呀,我閨女的咋還不醒呀。”
雖說是做夢,可媽媽的哭聲依然讓林芳心酸,覺着自己的眼眶一熱,眼淚似乎流了出來。
“爸,媽,二林。我來了,飯我也做好擱在爐子邊上了,你們回去吧,我來守着妹子。”
連大哥都來了,林芳哭得更厲害,很久未夢見過一家人在一起,今日倒是夢着了,誰知竟是如此悲傷場面。
“媽,您別哭了,看您都把眼淚流到妹子臉上啦。”
“等等。二林子,不是林媽的眼淚流到林芳的臉上,是林芳自己在流淚。林芳可能是有了意識,我這就給她做檢查。”
“好好好,你快給看看。”
眼皮被翻開,一束光射入眼內,然後是另一隻眼。被翻開眼皮的時候,林芳覺得,自己真的看到了歐陽,是自己村裡衛生所老歐陽的兒子,小歐陽,醫學院畢業後。分到地區醫院,自己每次犯病,在當地急救後。都會轉到他這裡住院。
身上的棉被掀開,一個冰涼的圓形金屬放在自己心臟處,聽診器?怎地感覺如此真實。
“歐陽,咋樣?我女兒醒了嗎?”這是林媽的聲音,語氣小心翼翼。
“嗯。快了,你們多跟她說說話。”
“芳啊。你醒了嗎?醒了就睜開眼,只要你睜開眼,我這就給你做炒粉兒,多給你擱點油,香噴噴的。”知道自己到了冬天就愛吃炒涼粉,老媽這是在誘惑自己。
“芳啊,可別睡了,再睡就得留級了,你看看,這回得落下多少功課。”聽老爸這洋蒜裝得,是哪個老是說不讓自己上學了,就怕累着。
“呵呵,妹子,別聽咱爸的,他老說反話。”這個,二哥,老爸這特性,誰不知道呀。
“妹子,你快醒吧,小元元這兩天會叫姑了,就是發音有點不準,管姑叫豆,叫的那是嘎嘣脆,好聽着呢,你快醒吧,回去自己聽聽。”大哥的聲音。
呵呵,這小子,覺得叫豆好玩,後來說話利落了還不肯改口。
臉上有水滴,接着是老媽憋得很辛苦的抽泣聲,很真實的感覺,應是老媽的眼淚滴到自己臉上,看來,自己不是做夢。不對,自己早已大學畢業參加工作,怎地老爸還怕自己會落下功課,還有,侄兒學說話時,自己正在上高中,那麼說,自己還是在做夢。
“林芳啊,別睡了,睜開眼看看吧,看林爸林媽爲了你的病都成啥樣了。”
成啥樣了?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是老媽那憔悴的面容,還有花白的頭髮,臉上在笑,實際上眼淚一直在順着臉頰往下流,自己記得,多年下來,老媽已經練就了無聲哭泣時講話還不帶鼻音的功夫,不過,此時老媽的面容,確實是自己上高中時的模樣,
再看老爸,雙眉間擰成一個川字,雖未哭泣,卻是兩眼與鼻尖通紅,忍哭忍得很是辛苦,下巴處灰白的胡茬已有幾個毫米長,應是好幾日未刮過。
一米八六大高個的二哥,那本就颳得不是很勤快的絡腮鬍,還有亂糟糟的硬直黑髮,襯托出他此時的模樣,根本就是自己開他玩笑中的野人模樣。
比二哥矮了半頭的大哥,他本來就愛講究,經過的幾年的軍隊生活,復員後依然保持在部隊時的習慣,時刻注意儀容整潔,不過此時的他眼睛也是通紅。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話問出口,林芳才覺自己聲音沙啞難聽。
“醒了醒了,哎喲,妹子,你剛纔在做啥夢呀,咋一張嘴就問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夢見驢肉火燒了,別急,你已十幾天沒咋吃東西了,這幾天只能喝稀的,等你養幾天,能吃火燒和肉了,我準給你買。”
臉上又刺又癢,看來自己真不是做夢了。
二哥比自己大五歲,長了一臉絡腮鬍,每次打算去外地進貨時,就提前幾天不刮鬍子,亂蓬蓬的鬍子顯得人很兇,年齡也大了十歲左右,其實他天生一副和善樣,這樣打扮就是爲了嚇唬人,以免被以貌取人的人欺負。大哥也比自己大了十歲,兩個哥哥都一直當自己是長不大的小孩,尤其是二哥,老喜歡老氣橫秋的用他那亂蓬蓬的鬍子在自己臉上劃拉。
無論老媽老爸,還是兩個哥哥,面容都確實是自己高中時的模樣,那麼,自己在另一個世界十幾年的生活又是怎回事,難不成真是一場夢,一場長長的夢,可那夢實在太真實,真實得自己現在想起還覺着心痛。
還有,自己明明已經參加工作,這總不是夢吧,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再次重生,並且重生到自己前世的高中時代。
能夠再次回到原先的家,跟父母哥哥一塊生活,不用像在異世那般小心翼翼,唯怕被人知道自己乃是異世魂魄而當成妖異,這樣真好。可是,自己另一世的家怎辦,突然失蹤,孃親和爹爹不知已急成何樣,還有溺愛自己的哥哥,護短的二祖母二祖父……,冷臉黑皮——。
林芳自顧想着,旁邊的爸媽還有哥哥被她這副模樣嚇着,以爲她又怎樣了,趕緊叫喚:
“芳啊,你咋啦,你說話呀。”老爸這回說話已帶了哭音。
“歐陽,你快來看看,我妹子這是咋啦,咋跟傻了一樣,呆呆的連眼睛都不動一下。”哦,二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嗓門有多大,回頭小歐陽又該找你算賬,讓你賠他的耳朵。
“呵呵,別急,我剛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還沒從夢裡醒過神來呢。”是呀,好長一個夢,恐怕今生都會陷入夢中,難以自拔。
老爸埋怨:“你這孩子,打小就愛胡思亂想,現在身子弱成這樣,還不改這毛病,多費神呀,往後得把這個毛病戒了。”
老媽不樂意:“有你這麼說閨女的嗎,你以爲是你喝酒抽菸呀,還戒了,你咋不把酒戒了,有冠心病還喝酒,早晚得把你自己個兒給戒了。”
老爸老媽都已五十多歲,老媽正是更年期,情緒極易波動,只要開了話頭,那是不帶停的,整天將老爸批得體無完膚,唉,以前聽着老爸老媽天天吵架心煩,如今聽着卻倍覺溫馨。異世的孃親也有五十歲了,不知何時會像老媽一樣,整日看爹爹不順眼,嘮叨多疑,對孃親向來溫和的爹爹,到時會怎樣應對呢?只可惜,自己再也看不見。
“媽,好餓。”
寶貝閨女一句話,老媽的話頭立時打住,大哥趕緊打開剛帶來用厚棉套捂着的飯盒,裡面的米汁還冒着熱氣,老媽接過飯盒,老爸扶起林芳,讓林芳靠在自己身上。林芳本來想伸手端着飯盒自己喝,可是雙臂實在無力,便由着老媽一勺一勺喂。
醒來後的林芳在醫院裡又住了兩天,小歐陽再次仔細給她檢查過身體,確認她已經暫時沒事,這才讓她出院。
林拓沒有跟林芳和爸媽一塊回家,這次林芳住院又花了一大筆錢,光這十幾天她昏睡期間的營養液就要不少錢,所以,林拓去別處看能不能給自家小店進些柴油,農用機器大多都燒柴油,這裡面利潤很大,弄得好可以賺上一筆,也好趕緊將欠的債還上一部分。
林芳的老爸林源民,原來在供銷系統上班,退休後,初中畢業的二兒子林拓接了他的班,後來,單位搞優化組合,職工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拿出錢來承包供銷社、糧站、棉站之類,再一個,就是被承包者選爲合夥人,說白了,就是被老闆選做下屬。
當時林拓很想承包商店,可林家拿不出錢來,林拓只有等着別人來選他。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