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二圍瓦崗,楊林敗逃

陣中,不對,此刻已經沒有陣法可言。

現下根本就是外圍的將士,手持利刃和竹刺陷阱蠢蠢欲動,不敢上前,而場中是兩名老將對峙一個少年,打得難捨難分。

一交上手,楊林心生焦慮。這小子怎的這般強悍!手中囚龍棒處處受制於人,那槍尖就像是長了眼睛,靈活多變,緊追着他咬。他是深感這小子若是活着,必然對大隋造成不可估量的禍害。此刻,也是殺紅了眼,欲殺之而後快。

但丁延平不是這麼想的。先不說他武藝如何,打不打得了羅成,就說他心理和楊林就不一樣。

交上手了,丁延平心底越發肯定眼前這人必然和羅藝有所關聯。羅家槍可是不外傳的,這少年深知精髓所在,指不定就是羅藝之子,也就是自己未曾碰面的義子,這仗還怎麼打?

丁延平此刻可謂是百感交集。一邊暗自讚歎自個還有這麼個了不得的義子,有勇有謀,武藝超羣。一邊苦於楊林這邊,疲於應付。

這麼一想,手中雙槍就鬆懈了下來,有些漫不經心,敷衍了事。

楊林和羅成過招了十幾招,囚龍棒處處受制,無計可施。那人的槍法又着實厲害,逮哪戳哪,就沒有虛發的。

楊林越打越急,胳膊肩膀都被刺傷,好不狼狽,當下衝着一旁打得頗爲悠閒自在的丁延平喊道:“賢弟,你的雙槍不是能剋制長槍麼?還不快來助我一臂之力,繳了這小子的兵器,這小子的長槍真是見了鬼了,怎麼就陰魂不散,死咬着我不放。”

丁延平聞言,恨不得咬舌。前幾日衆人喝酒盡興之時,他確實對楊林這麼提過,自個的雙槍乃長槍的剋星。

但此一時彼一時,怎可相提並論。

唉……丁延平長嘆一聲,自己如今不使勁也不成了。不過也不是壞事,只要他下手有數就成,正好還可以藉此機會試試他家義子的武功底子。

這麼一想,丁延平心下也輕鬆了許多,只是面上裝得一臉嚴肅,同仇敵愾的模樣,雙手持槍,腳下一蹬,催馬上前,大喝一聲便往羅成身上刺去。

羅成險險避過,再擡頭時,眼底泛着精光,若是羅勇在此,一定對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但凡他家少保遇上對手,或是新鮮的招式,就會露出這種表情來。

最近的例子就是花刀將魏文通之死。

羅成初一聽楊林所喊,說是有人能剋制他的單槍,他便有了興致,等到那人再出手時,果然有幾分看頭。

你要說羅成的耐心好?

在濫殺無辜,草菅人命,欺壓百姓一事上,他是頭腦熱得很,眼底容不得一點沙子,半點忍不得。

你要說羅成的耐心不好?

前世潛伏刺殺行動時,他窩在日軍的警戒線不遠處,一趴就是一兩天的,幾乎動都不動一下,等待刺殺對象出現,那是一殺一個準,從未失手過。

所以,丁延平這件事上,羅成先是發揮了自己的好耐心。

與他與魏文通動手前相似,他一直處於被動,任由他攻擊過來,見招拆招,心裡還琢磨着人家雙槍的精髓所在,但無奈,眼前這老將的槍法確實要比魏文通的武藝強多了,而且他也沒接觸過雙槍,一時半會兒,若是用他手中長槍做摸出一套破雙槍的方法,還真是有些難度,他也不是天才啊。

來回數十招,兩人對的是默契十足。

羅成心下就生疑了,別看這打得火熱,每次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但眼前的雙槍老將似乎每次都到不了“點兒”,總是缺了點,不是卸了力道,就是失了準頭。這不像是想殺他,倒像是與自己切磋武藝。

羅成這個念頭一起,那是越看越像。所以,下一招時故意賣了個漏洞給眼前之人,偏那人裝作看不見,還側身替他擋住了楊林的耳目。

來來回回近百招,丁延平心裡驚歎,暗叫這小子不愧爲自己的義子,果然是好樣的,半點不見疲態,反觀自己,若是再這麼下去,可不一定有這耐力與之對抗了,得儘快想法子讓他與楊林分開纔是,也好說話不是。

正當丁延平驚歎之時,他一拐眼,就看到楊林自羅成身側而來,囚龍棒高高舉起,幾欲砸下,驚得他張大了嘴,就要喊出口!

只見與他交手的小少年,驀然俯身,順勢抽出馬匹側邊的大刀,迎頭就砍了過去。

只聽“哐——”的一聲,震耳欲聾。

不僅僅是丁延平呆住了,就是城牆上衆人也都驚愣住了。

好傢伙!

楊林的水火囚龍棒,各重150斤,那可不是齊國遠那種虛的。楊林本人又是“興隋九老”之一,輪武藝,論行軍打仗,那是個中翹楚。

被他舉棒那麼奮起當頭一棒,不死都難。

可場中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卻是讓衆人都忍不住擦了擦雙眼——羅成俏生生地還杵在原地呢,手中大刀也沒被打斷。

楊林虎口生疼,感覺溼漉漉的,怕是已經流血了。腦袋上方懸着一把大刀。囚龍棒的位置已經從緊貼着蒙面少年的當頭頂,變成了自己腦袋的正上方。

楊林手持囚龍棒,強抵着頭頂那把大刀,心中暗暗叫苦,這小子武藝高強也就算了,怎的力道還這麼大!真是吃不住他。

楊林苦於應付,勉強維持,但□□坐騎卻是沒他那耐力了,突聞一連串戰馬嘶鳴,楊林坐騎終是受不住強壓力,一尥蹶子,直接前後四蹄先後彎曲,跪在了地上。

身下一顛簸,楊林一個踉蹌,手下囚龍棒失控,往旁邊一歪,掉落地上。

瞬間,羅成的大刀就至,一下子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只楊林懵了,就連城牆上的瓦崗寨衆將也被突如其來的反轉劇情給驚到了。

眨眼前是楊林舉棒襲擊羅成少年,眼看凶多吉少;眨眼後是楊林被人大刀架到了脖子上,動彈不得。

羅成跨坐馬上,單手持刀,居高臨下,睥睨楊林。

外圍的隋軍一見主帥都被人生擒了,還有什麼可打的,紛紛丟了器械,喊着聲兒就跑開了:“我們不打了,投降了……”

楊林環顧一週,俱是四處逃散的隋軍,心知大勢已去。

楊林此刻眼中死灰一片,仍掙扎着喃喃道:“不可能,我剛纔明明就往你頭上砸去了!怎麼可能躲過!爲什麼刀沒斷!”

羅成嗤笑一聲:“你還真是不吸取教訓,我上次既然能一下子砍斷數匹戰馬的馬蹄,連刃口都沒半點破刃,怎麼會這麼容易斷裂。”

楊林略一沉吟,突然發難,目露兇光道:“你究竟是何人!你絕不是那羣響馬!那羣響馬哪懂得什麼破陣之法,更不懂鍛造兵器之術!你藏頭露尾的,莫不是我隋朝朝廷中人?”

羅成目光一沉,稍作猶豫。

面前的人如此表情,倒是讓楊林更是堅定心中所想,大喝一聲道:“你究竟是何人!不念報國之心,卻與反賊勾結在一起。宵小之輩,可敢報上名來。”

羅成被他一激,厲聲反駁:“楊廣昏庸無道,好色淫/亂,又窮兵黷武,害得民不聊生,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樣的皇帝我爲什麼要擁戴?若是我不明事理,一味愚忠,那我就是助紂爲虐,與天下百姓爲敵。”

“胡扯!明明就是你們這羣人叛國在先,還敢妄議朝政之事,行欲蓋彌彰。”

這老頭頑固不化,怎麼就說不通呢,羅成差點就真的伸手扯下面巾,和他理論了。若是論身份地位,他乃北平王之子,榮華富貴自是不用說,又何苦造反來着。若不是楊廣孽事造太多,他何苦想着積極造反,想打倭寇,哪個皇帝當政他不能打?

眼看羅成是被楊林給激狠了,真要動手扯下面巾,丁延平突然雙槍突至,看似救下楊林,實則阻了羅成下一步扯下面巾的動作。

“小子,速速放了靠山王。”丁延平攻勢一來,羅成一個激靈,之前因爲那老將招式中並無殺意,羅成樂得與他對招,揣摩雙槍之奧秘,也沒把他當回事。這會兒若不是他怒喝一聲,他都險些把他給忘了。

丁延平此刻是怎麼想的呢?他想的是可不能讓羅成當着衆隋將的面,表了身份,看他蒙面便知,他現下的身份還是隋朝將領,若是身份泄露,於北平府不利。也不能讓羅成與楊林多廢話,楊林的口才那是首屈一指的,就怕這小子被楊林給繞進去。

所以纔有了丁延平橫插一腳這麼一說。

刀槍對接,雙方互不相讓,一路摩擦而至,兵器上都起了火光。

丁延平一看這小子可了不得,使長槍時只覺得厲害,如今使大刀,那刀法精湛,兵器又利,排山倒海之勢,一個對招,就讓人退卻了。

丁延平心想,我可不能與他打下去,這都成什麼了?別義子還沒認成,倒成了刀下鬼了,這到底算什麼事啊。

於是,在下一個對招時,丁延平收槍大喝道:“小子,有膽你就來追我,咱們換個地方再戰!”

羅成心說方纔雙槍對招,你就一直在相讓,沒有挑破我的單槍,此刻又說這話,莫不是有什麼話要與我私下來說?

略一猶豫,便驅馬追趕他往小樹林而去了。

徒留□後的瓦崗寨衆將在城牆上大喊,窮寇莫追。

楊林見丁延平爲救自己,把自個兒給撂進去了,眼眶溼潤,也不知道他此番前去是死是活,那小子可不是那麼輕易對付的。但既是賢弟拼了命救他,他若是死了,反而對不住他了。

於是,楊林趁亂重新翻身上馬,兩腿一蹬,東南西三面包抄,唯有北面可逃,慌不擇路之下,單槍匹馬就往北面給逃了。

這已經是他二次圍剿瓦崗寨,再度失利,全軍覆沒,一人獨逃了。

作者有話要說: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