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11 姜氏病亡,父子相認

此番回京述職,總算有驚無險,羅藝撩開簾子,看了眼身旁寶馬上病怏怏的兒子,道:“怎麼回事,不讓你和宇文成都比武,你還來氣了不是?”

“父王是覺得兒臣比不上他麼?”

“想他宇文成都威猛罕匹,□□賽龍五斑駒,掌中鳳翅鎦金鏜,重約320斤,勇貫三軍,說他橫勇無敵亦是妥當,你想跟他比試?宇文化及老兒今日在大殿之上,顯然是要你出醜,你怎麼就鬧不明白。”

羅成撅了撅嘴,有些不樂意:“我也不是很差的。再說了,就算我可能會輸,他也不能當面殺了我,不與厲害的人比試,我怎麼知道差距在哪裡?有對比才能有進步嘛。”

“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如今才十四歲,不急於一時,把身體養好了再說。”羅藝懶得和臭小子多費脣舌,索性放下簾子,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又怎麼了?誰把王駕千歲氣成這樣?”秦蕊珠看了眼王爺不愉的臉色調侃道。

“還能是誰?除了那混小子還有誰敢這麼氣我。他還真想和宇文成都比試,要不是夫人你及時出手阻攔,說不定他就上場了。”羅藝氣咻咻道,“也不看看他那年紀,單看那個子,就矮了他宇文成都一截,再看閱歷,宇文成都大小戰役不下百戰,他有什麼?光憑一腔熱情能取勝麼?”

秦蕊珠越聽越不樂意了:“敢情我兒子在你眼裡就是這麼不值一文?”

羅藝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的話惹夫人不快了,趕緊好說歹說着哄人,一時半會也沒時間理外頭的臭小子了。

話說另一頭羅成被自家老爹給刺激狠了,騎着馬兒沒精打采地走着走着,漸漸地落在了馬車後面。恰此時,看到右手邊過來兩人,爲首的正是剛纔在殿上見到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原本因爲晉王相留,關於腰牌丟失的事件詢問,所以稍稍耽擱了一會,這會兒剛到宮門處,就看到了趕着出宮的北平王一家。

羅成剛剛被人拿來作比較,心頭這口氣正不順着呢,這會兒見到本人,立馬拉長了臉,臭臭的,絲毫不給面子。

兩匹馬同時出城門,羅成愣是驅馬上前,比宇文成都的馬快了半個頭,搶在了前頭走。

“將軍,他——”

宇文成都伸手製止,側着頭看向身前的人,偏此時羅成回過頭來看,四目相對。

一個是濃眉如劍,目如鷹隼,冷峭如霜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一個是俊俏伶俐,似笑非笑,眉梢輕挑,挑釁味十足。

宇文成都微微一怔,率先錯開眼睛,頜首之餘,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羅成揚着腦袋,冷哼一聲,不客氣地從他身側而過:“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喜歡手持320斤重的大鐵棍遛馬麼,我也會。”

別人嘴裡英勇無比,驍勇善戰,怎麼到他口中就變成閒着沒事瞎溜達的感覺?宇文成都聽着那孩子氣十足的話,根本沒往心裡去,低頭抿脣一笑,再擡頭時,臉上的笑意沒了,只是眼底多了絲戲謔:“羅少保這風寒真是好得飛快,剛纔在大殿之上還沙啞着喉嚨呢。”

羅成一張俊俏的面容,紅白交接,有些不好看,狠狠瞪了他一眼,頭仰得高高的,經過他的馬匹時,還忍不住偷偷踹了他的坐騎一腳,驅馬跑到前頭去了。

“將軍,這羅成也太囂張了!”人一跑掉,手下的金蛇衛就看到將軍坐騎上多了一個大腳印,氣不打一處來。

宇文成都低頭看了眼那腳印,輕笑了一聲,搖搖頭。這到底是不是那晚上和他交手,以一敵百,驍勇無比的少年?怎可如此幼稚,難不成踹兩腳他的馬,心裡就舒坦了不成。

羅成追上馬車,並駕齊驅。

“成兒,你方纔在和誰說話?”

“沒誰。”

“我可警告你,方纔爲父在皇上面前說你傷寒未愈,你就算演,也給我演到回了北平王府。”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羅成心裡嘔得要死,偏被人逮了個正着。

翌日,北平王府一行人收拾妥當,浩浩蕩蕩地回封地去了,隋文帝還委派了極爲器重的二兒子楊廣代爲相送。

楊廣的口才和他老爹有的一拼,甚至還更勝一籌,羅成聽着他揚着笑臉,東一句西一句誇讚的話不要錢的傾吐,只覺得心煩,東張西望之下,就對上了一雙鋒芒凌厲的眼睛,毫不留情地丟了個白眼過去。

宇文成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被人嫌棄了,真是直接,毫不含蓄,多少年不曾有如此待遇了……一時間哭笑不得。

由於事情緊急,明明半月的路程被日趕夜趕,十日便到了冀北。

只是當羅藝心情複雜地回到冀北的時候,就看到府里拉起了白色帳幔,心下一沉。

“王爺,少保,你們可回來了,姜夫人她——”羅春深嘆了口氣。

羅藝顫抖着聲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上姜夫人又吐血了,沒撐得過三更便去了。”

羅藝神色蕭條地站在原處,目光呆滯地看着偏廳中間的那口棺材。

羅成早一步跑進了偏廳,看見跪在棺材前的人,上前兩步喃喃道:“哥哥——”

姜鬆聞言一怔,擡起頭,眼眶通紅,佈滿了血絲,怕是姜夫人彌留之際,都沒好好睡過覺,這會兒看見親人,眼淚自然而然就掉了下來。

“哥哥,對不起,我還是沒來得及把爹帶回來見夫人最後一面。”

姜鬆哭着搖頭:“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哥哥不哭,你還有我,我們是一家人。”

“好弟弟。”兄弟二人相擁在地上。

堂堂五尺男兒,哭得如此揪心,秦蕊珠也不免動容,轉過頭看了眼身側的羅藝,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老東西,若不是他,又怎麼會有此等冤孽。

羅成輕拍着姜鬆的肩膀,無聲地安慰着哥哥,少許,才把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引見到父母跟前:“父王,母妃,這就是我跟你們提起的哥哥,羅鬆。”

感受到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微微收緊,羅成擡頭看到哥哥忐忑的眼神,心知他是在暗示自己擅自把他的姓氏改了,生怕此舉惹來父親不快,畢竟父王作何打算,他還不曾瞭解。

羅成衝他點點頭,轉身看向父王道:“父王,你不是要認哥哥的麼?現在哥哥就站在你面前。”

羅藝一見羅鬆,頓時老淚縱橫,伸手握住羅鬆的胳膊道:“鬆兒,鬆兒是你麼?爹對不起你們母子啊……”

“爹爹——”羅鬆撲通一聲雙膝跪在羅藝面前。

“爹爹,娘去世了……她去世前還惦記着你,想見你最後一面,爹爹,你可曾知道我們娘倆這些年尋你尋得多苦啊,若不是這樣,孃親又怎麼會如此年輕便驟然離世……”

羅藝只是哽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這些年對姜家母子的愧疚一下子全涌上心頭,酸楚萬分。

最後還是秦蕊珠掖了掖眼角的眼淚,將羅鬆扶了起來,心憐道:“不走了,以後都不走了,留在北平王府,我們一定好生待你。”

羅藝也道:“鬆兒,給爹爹一個機會,好好待你,我欠你們娘倆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羅鬆一時百感交集,又重新跪在地上,衝棺材前叩了三下頭,哭喊道:“娘,你看了麼?爹爹認我了!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那廂北平王府父子兄弟相認,氣氛正是融洽,這頭秦瓊因爲小樹林救李淵之事受傷,陰錯陽差之下深陷黑店難以脫身——

作者有話要說: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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