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又命人在城外挖陷馬坑,幾十丈內插滿尖竹,人踩上去截肢,馬踩上去直接殘廢。再挖戰壕兩重,於護城河外,形成難以逾越的屏障。並且把早先準備好的十二輛“飛梭巨弩車”分別安置在城門邊上,兩側和正對城門各一臺,以備萬一敵人攻破城門時,孤注一擲。這兩天文和先生也沒想着投降曹操了,還主動的出謀劃策,不知道怎麼就想通了。大概是日久生情的緣故吧。
五萬人,每一門一萬,真正的精挑細選的精銳。老弱殘兵,被挑剩下的,都回冀州去了。孫子兵法雲:兵貴精而不貴多。留下一羣娃娃和老頭子消耗城中有限的糧食,我沒這麼笨。黎陽地處要衝,屬兵家必爭要害,所以城池堅固。袁家佔據此地以後,鑑於它的重要性,多年來一直都有修繕。這裡居民不多,所以沮授曾經主張,把原來的八門,改爲現在的東、西、南、北四門。很幸運的,這個提議得到了批准。我們馬上就會看到,沮授是多麼遠見卓識,多麼據有戰略眼光。四門的城牆都極其堅固,用大塊的條石混合糯米制成,城高足有八丈,普通的攻城器械根本就達不到這個高度。城上有無數的弓弩位,有膽敢靠近城牆者,瞬間就會被射成刺蝟。城內還儲備有文丑和賈詡長途奔波,兩次運送回來的糧食。足夠五萬守軍半年之用。【本來糧草不多,但三十萬人銳減到五萬人,大家可以自己來算算這筆帳了。】
我盤算了一下,仔細挑選了守城的將領。四門之中當以南門爲主,自然是用郝昭另外加上昌豨、韓莒子。另外三門,文丑、呂威璜守西門,賈詡和張繡守東門,審配、、胡車兒守北門。我自己帶着郭援和朱靈、蘇由並兩千軍四門策應,哪裡需要就到那裡去。蔣義渠、岑壁帥四千兵巡守城門,看守設置在城門的十二輛“大飛石”和十二輛“飛梭巨弩車”。剩下的兵卒全部作爲工事兵來用。其實,真正要打好守城戰,工事兵的作用是絕對不容忽視的。
一晚之內,黎陽四門七十丈外的空地上,全部灑滿了鐵蒺藜。越過鐵蒺藜,就是兩重戰壕,距離城頭高空一百丈,完全進入了匈奴強弓和發石機、穿雲排弩的射程範圍。可以想象,曹軍要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才能填平這兩重壕溝。壕溝之後,還有環城百里,寬達三十丈的護城河,水流洶涌而湍急,像巨獸張開大口,隨時準備着吞噬人的性命。到了這裡,他們還將迎接,頭頂的一排排毒箭。見血封喉的毒箭。
戰前。
戰前,雙方指揮官都進行了演說。
我站在城頭,面對城內的將士和千軍萬馬,高聲道:”大家用不着害怕曹軍的優勢兵力。曹軍渡河遠來,糧草必定供應不足,而且,其後方許昌必然空虛。坐鎮荊襄的鎮南將軍劉表,是不會放棄這天賜良機的。還有我軍的淮南將士,他們日夜不停地對汝南輪攻,相信,用不了半月,就能打通突襲許昌的路徑,將士們,只要我們咬緊牙關,據曹軍於城外一月,曹軍必敗無疑。”
文丑佩刀拔出,厲聲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衆將轟然應諾,“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曹操。
曹操面對衆將。他端起酒碗,對大家說了最後的話;“此次出征,我軍空國而攻,是取不留後路,破釜沉舟之意。樂進、程昱、滿寵將軍守志不屈,爲國捐軀。本相必定爲其血仇。此戰有進無退,有死無生!!蕩平逆賊,只在此役,天佑吾皇,天下必爲大漢所有!”這個不要臉的,這個時候,又把大漢皇帝擡出來了。而且還造謠煽情?程昱和滿寵還沒死呢。
他一飲而盡,將酒碗扔在地上。
“出征。”
天空的雲越積越厚,遮天蔽日,像厚重的雪山,又像濃密的樹幹。到午後,整個黎陽就像是一個悶罐,一絲風也沒有。全面的晉入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中。
鼓聲雷動,號角齊鳴,曹操大軍傾巢而出,在城外河原擺開陣勢。咚!咚!咚!有節奏的鼓聲,從戰士鼓譟的汪洋中脫穎而出,曹軍將士吶喊助威之聲逐漸減退,代之而起的是戰士踏足前進,整齊劃一的聲響,對守城將士形成催命的符咒。位於城外平原的曹軍開始向黎陽城推進,分成三軍,前方數排是手持長盾的弓箭兵,後面是刀矛手和騎兵。以鼎盛的軍容和昂揚的士氣壓城而來。微風突起,旌旗獵獵。五十萬戰士組成的陣勢海浪般洶涌過來。把黎陽城圍個水泄不通。
曹操在一衆大將簇擁下趾高氣昂的跨馬而來。戰鼓震天,馬蹄人足踏在地上的聲音震撼大地。曹軍推進到灑滿鐵蒺藜的空地五丈外,在一聲號令下,肅然立定,向城內的士兵顯示一種訓練有素上下齊心的威懾力。
狂風突起,風起雲涌,一團團厚重的烏雲翻滾疾馳,堆積在黎陽城樓上空。僅剩的一點柔軟潔白的天空,在所向睥睨的烏雲掃蕩蹂躪下紛紛倒戈。曹軍作戰,穿的都是黑色的牛皮甲。幾十裡的黑甲連在一起,和天空中的黑雲交輝。從四面八方壓向城池,黎陽城似乎要被這種威勢壓垮了。
轟隆轟隆的連串響聲過後,曹軍新造的填壕車、衝城車、還有上面豎着巨大木板,可以掩護步兵的擋箭車,紛紛被推出來,分成十餘組,左右一字排開。
一衆將領,呂威璜、韓莒子、袁尚、朱靈、郭援、包括文丑和張繡,人人臉上變色,目生懼意的瞧着城外先聲奪人,士氣高漲的曹軍。黎陽城頭,自我至每一個守城的戰士,無不志氣被奪,迷失在恐懼和絕望之中。
曹操面露微笑,提起馬鞭,指着我道;“袁熙小兒!你們袁家大勢已去啦,若還不獻城,跪地求饒,等一下本相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一下心神,神色如常道;“曹操,我去你孃的,你看看小爺可是卑躬屈膝,跪地求饒的人,有本事就過來攻城吧。”
“大膽!”曹操麾下大將紛紛叫罵,心說丞相的母親也是你能幹的。曹操身邊的于禁大聲喝道;“袁熙,你死到臨頭,窮途末路,還不投降,待我殺進城去,一定把你袁氏滿門誅殺。讓你們這些站在城樓上的袁家走狗,全都斷子絕孫。”
張繡一聽樂了,衝着城下的曹操喊道;“曹丞相,你這次出征帶了幾個兒子出來,用不用我再送他們上西天去,跟大哥團聚。”曹操這纔看到張繡,不由氣的七竅生煙,想起自己長子慘死,咬着牙惡狠狠道;“張繡,我誓殺汝!”張繡大笑道;“此刻城池還未攻破,勝負未分,你狂什麼狂。”
“勝負未分,憑你們這些殘兵敗將,能抵擋朝廷五十萬天兵?”一個紫袍金甲,騎着黃馬的英挺少年,提馬跨出一步,指着城樓大叫。一個意識迅速的在我腦中閃過,這人難道是曹丕!!張繡也不認得他,厲聲問道;“你他孃的是誰?”少年大怒;“我乃大漢丞相二公子曹丕,張繡,你殺我大哥,我和你不同戴天。”其實我倒覺得,曹丕要感謝張繡纔對呢。
夏侯淵大喝一聲道;“少說廢話,袁熙你到底投不投降?”我仰天大笑,衝着身後叫道;“大家說,我們要不要投降。”出乎意料,審配第一個跳出來,帶着衆將高喊:“誓死不降,——誓死不降——誓死不降。”衆將轟然爆響,聲震城牆。
我點了點頭,心中一陣顫動,轉身指着曹操大喊道;“曹賊聽着,只要我袁熙有一口氣在你就別想進得了黎陽城,多說無益,上來吧。”
昌豨在我身邊狂吼道;“公子必勝,河北軍必勝。”
曹操冷笑了兩聲,衝着身後揮手道;“帶上來。”身後的士兵像分波裂浪一般閃開一條大路,人牆中,走出三匹馬。左面張郃,右面高覽,中間是五花大綁,但仍昂首挺胸,毫無懼色,目光灼灼的沮授先生。
“俊義——高覽——”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心口就像被人捅了一刀。
“二公子,你已經無路可走了,快出來投降吧。”張郃大刀架在沮授的脖子上。面無表情的喊道。
“俊義,你——”我的喉頭似乎被什麼東西塞住了,難受的說不出話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代替恐懼侵蝕着我的心。
高覽顫聲道;“二公子,大勢已去,你——你投降吧。”
“高覽——”我潸然淚下;“你有負於我!”
“公子,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其志。你千萬不可投降啊。黎陽一失,冀州就全完了。”沮授忽然掙扎着在馬上狂吼。
曹操道;“袁熙,你再不投降,我就把沮授殺了。”我冷笑了一聲道;“曹賊,你不要程昱和滿寵的命了嗎?來呀,把二人給我帶上來。”
程昱和滿寵像沮授一樣被人五花大綁的推出來。我原以爲沮授已經死了,想要用這兩顆人頭給曹軍來個下馬威的,沒想到,曹操還沒有動手殺死沮授先生。
文丑和張繡的佩刀,分別架在了程昱和滿寵的白嫩脖子上。只要張郃的刀敢落下去,那曹操將同時失去他的兩名心腹愛將。
“丞相,丞相救我,丞相救我——”滿寵一看曹軍在外面擺開了陣勢,立即像嬰兒見到母親一樣,哭着嚎叫起來。
張繡在他身後踢了一腳,罵道;“別他孃的號喪,再叫,我就把你扔下去,軟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