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鈞之死。
最初墨君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失手,導致他一頭撞死在了樑柱之上。
畢竟如今墨君的武學修爲與日俱增,雖說當時自己只是下意識閃躲,然後衣袖不小心碰了一下金有鈞。
但以他如今的氣力,若是沒有把控好力氣,哪怕是衣袖也足以殺死金有鈞這個四五十歲的孱弱老人了。
這也是當時墨君沒有當朝辯解的原因。
一是辨不清楚。
二是他自己當時都不確定金有鈞是不是被自己‘誤殺’。
但後來回到【墨府】之後,經過墨君數次在腦海中覆盤,最終有九成五的把握確定下來,當時的情況既不是意外,也不是自己誤殺。
而是金有鈞自己從一開始,就在主動尋死。
換句話說。
金有鈞死在墨君手上,並非任何意外,而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計劃好的。
可問題來了。
金有鈞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只是單純爲了栽贓陷害墨君?
這明顯不現實。
說白了。
無論是金有鈞之死,還是金氏一族滅門,對於墨君而言從來不算什麼致命威脅。
畢竟墨君一向不是什麼好人。
哪怕最後對方真的栽贓陷害成功,真的查出事實真相就是墨君做的,那又能怎麼樣呢?
關鍵時刻。
找幾個替罪羊。
亦或者給金氏一族潑點髒水,讓他們看起來死有餘辜,從而減輕罪責。
對於墨君而言從來不是什麼難事。
最後的結果,無非官降三等,亦或者爵降五級,墨君照樣可以很輕鬆的脫身出去。
至於降下去的那點官職和爵位,墨君現在還這麼年輕,之後怎麼也能重新升上去。
以自己堂堂‘廷尉’的一條命,甚至有可能還要加上金氏一族滿門性命,結果只是換來墨君的降職降爵。
這怎麼看都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啊!
而這一點。
金有鈞自己不可能不清楚。
畢竟在‘脫罪’這方面,他們的手段遠比墨君更加熟練,同時方法也更加多樣化。
這是第一個墨君無法理解的地方。
······
而第二個墨君無法理解的地方,就是‘楚國外戚一脈’勢力的人,究竟是怎麼說服金有鈞的。
在這個年頭。
想要說服一個人爲了‘理想’自殺,並不算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
但要想說服金有鈞把整個金氏一族都搭進去,那可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
至於第三個墨君無法理解的地方。
則是這一次的謀劃,似乎不太像是昌平君和‘楚國外戚一脈’的手筆。
昌平君與‘楚國外戚一脈’勢力的人,一般都自詡王室成員,哪怕私下裡有着某些苟且骯髒,但一般明面上卻都會保持臉面。
所以以往昌平君出手,一般都是從朝堂權謀方面下手,明面上見血的情況並不多。
但這一次不同。
這一次爭鬥還沒開始之前,光是初期佈局,就已經賠上了幾十條人命。
這種血腥的行爲,讓人感覺這次佈局,似乎不僅僅只是昌平君一方勢力參與到了裡面。
······
正是基於這幾個方面的疑惑,直到現在墨君都還沒有理清這件事的頭緒。
當然了。
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這次墨君的情報系統太滯後的緣故。
不過這也怪不了熊大,畢竟如今熊大身兼兩職,既要掌管商業,又要掌管情報,難免會有分心無術的時候。
更何況這一次不僅是墨君的情報系統,就連嬴政掌管的秦國情報機構對於這一次的消息,同樣落後了一大······
嗯?
不對啊!
忽然間,墨君猛然一怔,想起了一件事。
【熊出墨商會】的行跡如今已經遍佈秦國各地,並且就連其餘七國也有商會的腳步,墨君手中以此爲基礎搭建起的情報系統,就算稱不上七國頂尖,但也絕對算是一流水準。
而嬴政掌權之後,手中的大秦情報中樞機構,更是比墨君麾下的商會情報系統還要更勝一籌,絕對算是七國頂尖水準。
可他們兩人掌管的情報系統,居然都沒有事先察覺到此次佈局的任何異常。
當今天下。
有幾個組織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大人,晚膳時間到了。”
正當墨君腦海中感覺抓到了某個關鍵點之時,涼亭外忽然傳來一道恭敬的提醒。
正是墨君安置在咸陽【墨府】這邊的下人之一。
聽到下人的提醒,墨君這才擡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落下山頭,來到了日暮時分。
“今晚天色不錯,本君就在這裡吃了。”
“是,小的這就去準備!”
下人應了一聲,隨後便恭敬的退出了後花園。
沒多久。
幾層厚厚的布簾遮住了涼亭四周,六座炭爐放置在涼亭六角,轉眼間,便使得涼亭內部的溫度開始飆升。
之後一盤盤切好的生肉,洗乾淨的生菜被端上石桌。
最後端上來的則是一座燒的咕嚕嚕冒泡的邊爐。
寒冬時分。
正是打邊爐的最佳時節。
“黑羽,一起吃點?”
墨君涮了幾片羊肉,突然想起了什麼,朝着黑羽開口邀請道。
黑羽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道:“大人,您慢慢享用吧!我還需要警戒······嗯?”
話未說完。
忽然間,黑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眼神驟然一變,扭頭朝着某個方向看了過去。
“大人!”
“嗯!”
黑羽看向墨君,墨君點了點頭。
下一秒。
黑羽整個人瞬間化爲一片黑色羽毛飄落,從原地消失不見。
隨後涼亭內便只剩下墨君,以及站在他身旁伺候用餐的下人。
墨君夾起一筷子羊肉放進滾燙的熱湯中,趁着煮肉的間隙,突然開口道:“黑三,你跟在本君身邊多久了?”
站在墨君身旁,一臉忠厚老實相的青年微微一愣,隨即道:“回大人,滿打滿算,已經五年多了。”
墨君又夾了一塊生菜,感嘆道:“五年多了。是啊!時間過得還真快,本君還記得你們幾個當初在我還是‘大夫’的時候,就已經被送到了本君身邊。現在想想,你們也算是跟在本君身邊的老人了。”
青年憨笑道:“能伺候大人,是小的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墨君夾起一塊邊爐裡的羊肉,看了看發現沒熟,又給放了回去,隨後輕笑道:“榮幸?伱倒是挺容易滿足。本君當初懶得很,也不知道該怎麼給你們取名字,就乾脆用數字給你們弄了個代號。”
“說起來,這倒是本君對不起你,畢竟這種名字要是之後刻在墓碑上,實在是不太好看啊!”
青年表情驟然一凝,隨後顫顫巍巍道:“大······大人,小的不明白您這話什麼意思?就算您想要小人的命,總該給小人一個理由吧!”
墨君看了眼邊爐裡的羊肉和生菜,隨後又將下面的火調小了一點,同時瞥了他一眼道:“行了,再裝下去就沒意思了,我家······”
錚!
墨君話未說完,只聽見一聲攜帶風雷之音的劍鳴,在黑夜下閃爍寒光,驟然朝着墨君刺來。
這一劍速度奇快,猶如迅雷疾電。
可就在這一劍,劍鋒即將接觸到墨君喉間皮膚前三寸之時,只見一隻大手忽然探出,就這麼隨手一抓,竟是直接將整個劍刃都握在了手裡。
如同虎鉗一般,任憑執劍者如何發力,劍刃都難以寸進分毫。
感應到劍鋒上傳來的阻力,執劍之人臉色驟然一變。
而就在這時,墨君總算將爐火調試到了一個合適的程度,這才擡起頭來,一手抓着長劍,一手伸出筷子夾起邊爐裡一塊已經熟透的羊肉。
吃了一口之後,才淡淡道:“難怪我之前就感覺奇怪,怎麼這一次熊啓那傢伙的手段這麼血腥,搞了半天,原來是你們這羣蜘蛛又重現人間了啊!”
手執長劍襲擊墨君的青年,臉上的皮膚忽然開始脫落,隨着人皮掉落,另外一張陰冷而又殘忍的容貌,緩緩浮現在墨君眼中。
“你是怎麼發現的?”
“其實我也不想發現的那麼快,但是沒辦法,我家的下人一向忠厚老實,而你身上的殺氣簡直多的都快溢出來了,本君想看不見都難。”
說到這裡,墨君又吃了一口羊肉,隨後目光轉向自己手中抓住的一柄奇形怪狀的長劍,道:“不過你們還真夠看得起我的啊!只是爲了對付本君一個文官,居然就派出了一位‘天字一等’級別的殺手。”
“如果本君沒看錯的話,你手上這柄應該就是亂神吧!羅網九名‘天字一等’殺手之中,唯一一柄不屬於越王八劍的名劍。”
墨君手中抓住的長劍紫藍黑三色相間,形狀極端古怪,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刀更加合適。
亂神冷笑一聲,完全不相信墨君的鬼話,畢竟身爲羅網刺客,收斂自身殺氣乃是入門的必修課。
身爲‘天字一等’的他,又怎麼可能會因爲殺氣暴露。
但亂神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的‘殺氣’就算再收斂也無濟於事,因爲墨君真的是用眼睛看到‘殺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