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緒清一番話說的喬致庸如醍醐灌頂一般,一時間血脈噴張,這種事他原本也想過,只不過覺得自己一箇中國商人沒必要去考慮人家美國人的財團,但經皇上這麼一說,心底深處那股子文人的傲氣和中國商人的韌‘性’油然而生,心想皇上說的太對了,他們美國人能做到的事中國人爲什麼就不能做到,只不過一時間還‘摸’不清皇上說這話的意思。“皇上明鑑,草民也確有一顆拳拳的報國之心,可不知道該如何施展,請皇上明示。”
關緒清正‘色’道:“仲登,朕問你一句話,假如朕給你一個機會的話,你敢不敢帶上你的喬家班底,到陌生的美國闖‘蕩’一番天下,有朝一日,把摩根、洛克菲勒之流全都壓下去!”
一聽這話,喬致庸‘胸’中頓生一股豪氣,說道:“敢!只要皇上吩咐一聲,喬致庸不懼萬難千險!”
“好!錢和安全方面你不必擔心,帝國將會作爲你強大的後盾,到時候你只要按照朕的安排行事就可以了。”
“是!”
新加坡,袁世凱用了一年的時間,在總督府西面爲自己建起了一座新宅,‘門’前的街道也進行了大規模的改建,取名金銀衚衕。到了這一年4月底,金銀衚衕的改建也即將完工。此時人們經過金銀衚衕的時候,早已經看不到原來那些紛‘亂’的小商鋪,取而代之的是三個氣派的大院。據稱,中間一個大院是個‘私’家戲院,很快就要到了總督大人42歲生日,裡裡外外裝飾一新,據說,這裡很快就要大辦堂會。
袁世凱在一幫大員的陪同下前來視察新宅的工程進展情況,滿意的看了看他這個‘花’費巨資而建的宅院,大步走進高大的‘門’樓。管家劉仲及早已經在裡面等候,他一邊帶着袁世凱參觀,一邊有些邀功似的問道:“大人,可還滿意嗎?”
袁世凱在書房坐下道:“恩,不錯,你搞得太好了,就怕到時候我捨不得住呢。”
劉仲及道:“大人說得哪裡話來,遍觀普天之下,只有大人配住這樣的宅子。”
袁世凱趕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你這麼說話,把皇上置於何處,在場這麼多人你知道誰是朝廷的耳目嗎,仔細着你吃飯的傢伙!”
劉仲及‘陰’笑一聲:“大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您不是常說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天下並非一人一姓之天下,昨天我找過南洋的卦師給您卜過了,這次舉事定能一帆風順、馬到成功。”
袁世凱雖然有些擔心管家口無遮攔,但聽着這話心裡一陣順暢,回頭對劉仲及道:“老劉,你覺得我待你如何?”
劉仲及趕忙跪倒道:“大人對我一家那是沒得說,只要您一句話,我劉仲及就是爲您去死都情願……”
袁世凱攙起劉仲及道:“你這話說得就重了!老劉,這些年你爲我袁家的事忙忙碌碌,從來沒得過一天清閒,這些我袁世凱都是記在心裡的。”
劉仲及有些感動道:“大人,您可不能這麼說。我父子幾人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恩德,爲大人辦事也是我們做下人的本分。所以小的知道該怎麼做……”
袁世凱笑道:“只要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劉仲及道:“是,小的記住了。大人您多日勞乏,我讓他們先伺候着您休息吧?”
袁世凱擺擺手道:“不忙,我讓你安排的事情可辦妥?”
劉仲及拿出一個戲摺子道:“請大人過目。”
見袁世凱將戲摺子打開,劉仲及在一旁說道:“按大人的吩咐,今年四月便以市價的數倍請來了這些班子,而且兩個月前便定下了這摺子。雖後來有幾個班子因故無法前來,不過小的還是找人補足了十五天的堂會。”
袁世凱對這京劇根本就是一知半解,摺子裡《空城計》、《擊鼓罵曹》、《武家坡》、《汾河灣》、《戰太平》等等琳琅滿目的劇目讓他看了‘迷’糊。袁世凱將摺子一合,問道:“這些都是什麼班子?我要的可是全國最好的,最有名望的角兒!”
劉仲及耐心解釋道:“這裡均是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其中以三慶班譚老闆、‘春’臺班的汪老闆(汪桂芬,汪氏唱腔的創始人)名譚老闆以雙生(一人唱兩種角‘色’)唱初一場,汪老闆唱十五壓軸,期間還有兩天鬥戲,定能讓京城所敢來捧場!”
袁世凱聽得暈暈乎乎,反正自己是是個戲癡,只要來的角兒好就行:“恩,給我找的教唱先生選好了嗎?”
劉仲及有些心虛的道:“找是找了,但這唱曲兒始終不是讀書人……”
看到樑士詒對劉仲及怒目而視,袁世凱突然笑了:“翼夫,你這是幹嘛?本督不就是學個戲嗎?”
樑士詒恭聲道:“大人,以您堂堂總督大人的煌煌官威,竟請這些戲子們做先生,傳揚出去恐怕於您的名聲……”
袁世凱聽樑士詒要給自己上綱上線,趕緊打斷道:“得,你聽我把話說完。我請先生來不是爲了學唱,只不過是學學這戲裡‘門’道罷了。翼夫,你可別小看了這小小的戲臺,人生的喜怒哀樂悲恐驚可都在這上面,這上面的學問可是大了去了。”
袁世凱停頓了一下,正‘色’道:“翼夫,請柬給範學成那邊發過去了嗎?”
“發過去了,上次您親自去拜會他,還許給他許多好處,這小子現在不知有多得意呢,根本就沒有往別處去想。”
袁世凱點點頭,又對陸宗輿說:“裡裡外外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跑堂的,把‘門’的,招待的,送水的,全都是治安局和警衛處的弟兄,身上都帶了兩支傢伙,只要範學成那小子一來,保證他死無葬身之地!”
“好,此事一定要嚴格保密,決不能令消息外泄出去,咱們能否舉事成功就在今晚了。”袁世凱的目光中流‘露’出殺人的寒氣!
袁世凱又對劉仲及道:“明天就把堂會的事情公佈,把戲摺子給我抄了貼在‘門’口。還有,另外給我往外放一百張明天堂會的戲票……呵呵,記得不要賣,要送……”
劉仲及笑道:“這個我明白,那我就去安排了。”
第二天,金銀衚衕新蓋的大宅子中間大院就掛上了“真樂堂”的牌匾,而且‘門’口還貼了一個巨大的佈告。佈告的大概意思就是:新加坡總督袁世凱爲了慶祝42歲壽辰,特地在本月初一到十五辦堂會。不過主人喜歡熱鬧,所以準備發送一百份帖子,邀請“同好”者一起聽戲。
若是單純看這佈告的意思,不會有什麼人往別處去想,畢竟這年頭哪個有錢人過生日不辦個十天半個月的堂會,何況是堂堂的新加坡總督呢。不過這主人堂會請來的那些個角兒可就太了不得了,這堂會演出陣容之強大,簡直讓人瞠目結舌!雖然堂會每天都會更換的戲班子,但每個戲班都是久負盛名之輩,而且其中還有兩個梨園“巨星”。第一個三慶班的譚老闆,那是輕易請不動的人物。譚老闆不僅能唱老生,還可演武生,戲裡唱雙生那是一絕。第二個是‘春’臺班汪老闆。汪老闆有“長庚再世”之譽,而且前一段時間因爲練功失聲一年前剛剛恢復。可以說這是汪老闆“復出”後,首次唱滿完整的一齣戲。最讓戲‘迷’們瘋狂的是,這兩個角兒還要在初十同場“鬥戲”,曲目是兩人都非常有功底的《擊鼓罵曹》!
這個消息一傳出,金銀衚衕的真樂堂頓時成了戲‘迷’們心目中的“聖地”。真樂堂發放的那一百份看戲的帖子,不到一刻鐘就被戲‘迷’們搶劫一空,甚至有的戲‘迷’爲了一份帖子當街就動了武,擠壞了六個腦殼方纔罷手。而與此同時,新加坡城裡非常不搭尬的幾個人手裡也出現了大量真樂堂戲貼。新加坡一個小小的獄吏手中就出現了二十份“高價”收購而來的真樂堂戲貼,一時間,這個獄吏府上成了好戲者爭相拜訪的地方。
還有南‘門’外一個‘藥’堂掌櫃子也不知從哪裡搞來了十來張真樂堂戲帖,當即被治安局的幾個管事人瓜分一空,而掌櫃子也被大大口頭表揚一番。
一時間,真樂堂戲貼成了有市無價的寶貝,甚至還出現不少假冒“盜貼”。
對於袁世凱而言,院子外面的搶票鬧劇,他根本無暇顧及,他心裡裝着的事比天都要大!
第二天,舊曆初一。這一天夜晚,真樂堂那可謂是人山人海。雖然總共只發放了兩百張戲貼,但是來者竟然有一千之衆!看此情況,袁世凱下令把大院的“觀衆席”分爲兩個區域。靠後的部分比較大,但是沒有準備座椅,可以讓票友們自由進入觀看;前排的區域雖然相對較小,但卻準備好了座椅,有人斟茶送水,甚至還有幾個臨時用布搭起的雅間。有臺上‘精’彩的演出,戲‘迷’們哪裡還會介意是站是坐,哪怕讓他們掛在樹上都可以。於是大家一擁而入,頓時將站立區擠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