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筠的心跳得好慌。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抓不住主要問題,還是掙扎着問:“江源,你從來就沒想過要找你親生父母嗎,是不是?”
剛出生的孩子就跟小鴨子一樣,誰先抱他就跟誰親吧?
沒有吃過母親的**,就不會有血脈的連接了吧?
唉,所以,在後來不跟孩子親近也是這個原因吧?
江源沒說話。
李彩霞哭着問:“江源,你爸媽還活着嗎?後來他們來找過你沒?”
父母不在就算了,活着的話總會惦記着要去看一眼吧。
江源:“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着,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找我,差不多兩歲的時候,我就開始接受師父的教導。”
就算是有人來找,相互之間也見不到。
醫術和信仰的傳承,是有嚴格規定的,要拋棄與親生父母之間的聯繫,在出師之前,只能一心一意的學習。
江筠驚訝:“你們有專門的學校?”
搞了半天跟她一樣,也是從小就被託管寄養。
難道這是逃脫不了的命運嗎?
江源道:“有十來個師兄弟一起學習。”
他雖然年紀最小,是純漢人,頭腦反應卻是最快的,記性好,還能舉一反三,常得師父和師父助理的誇讚,用來當做其他人的榜樣,他的功課也是獎賞和懲罰的標準。
於是,受到師父責罰的師兄弟就會趁師父外出救治病人的時機欺負他,不給他吃飯,倒掉他的奶茶,晚上偷偷的扯掉他的被子,外出提水的時候故意扔下他,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假裝發現他還沒回來纔出去找他回來。
李彩霞聽得幾乎哭死:“可憐的小江源,嘖嘖,那些大孩子真壞,居然這麼欺負你,你後來告訴師父沒有?”
草原上有狼,半夜氣溫又低,不被野獸吃掉也會凍死啊!
聽着就讓人很想保護這個可憐的娃啊!
江源:“這些都是我應受的苦難,逃不掉的。”
江筠:“……”
好難過!
江源:“我本該失去的生命,因爲師父的憐憫而得以延續。孩童間的笑鬧,不過是嬉笑,師兄弟們都是我最珍貴的手足,是他們的陪伴,我的學習纔不會那麼枯燥乏味,纔有樂趣。”
江筠:“……”
好像有那麼一丟丟的道理。
辛隆道:“江源,你這化悲痛爲力量做得好啊!”
李根道:“對,司令員也經常這麼教育我們!”
李彩霞心痛不已:“唉,小江源真是太善良了,人家對他那麼壞,他就只記得人家的好。”
江筠嗤的一聲笑起來:“李彩霞,江源已經是戰士了,你爲什麼總叫他小江源?”
李彩霞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江源,立即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眼淚,口吃起來:“我,我是說小時候的,幾歲的時候的江源,那麼小。”
江源道:“再小也要記得人家的好。”
江筠:“……你沒有被親生父母嫌棄過,你當然這麼說。”
沒有被爸媽嘮叨過打罵過,心裡都是懷着對父母美好的幻想,纔會毫無理由的樂觀吧。
江源道:“我的親生爸媽,很了不起的!早一天晚一天,往東往西往南往北多走一里路都見不到我師父!他們在冰天雪地裡受了那麼多的苦,才把我送到了師父的面前。”
常年在草原上生活的少數民族或者是漢人,是不會把孩子送人或者扔掉的。
那個時間那個地點,不論他的親生父母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最恰當最適宜的時機和舉措,可以說是天意啊!
李彩霞也點頭附和道:“唉,小,呃,江源說得對啊,原來我更幸福,有生我的爸媽,還有養我的爸媽,還有兄弟姐妹,還有,小江老師教我讀書幫我找工作,江叔招姨經常喊我去他們家吃飯,哎呀,我真是太幸福了我!”
不過就是說個故事的功夫,李彩霞的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對江筠的盲目崇拜統統轉移到了江源那裡。
回到房間午休,李彩霞的眼裡還透着迷之崇拜:“小江老師,我覺得江源太了不起了,看着年紀不大,可是懂這麼多,怪不得我那麼怕他呢,我覺得他比陳參謀還要厲害!”
江筠興致不高,懶得迴應。
她本來想問的是,親生父母有能力管孩子卻置之不理,讓孩子活得像個孤兒還因此得了憂鬱症,這樣的情況要怎麼念父母的好?
哎,江源的口才了得啊,竟然能把一件很淒涼很絕望的事說得蕩氣迴腸,萬一把她的怨念反過來一說,說得好像是她太矯情了怎麼辦?
李彩霞沒留意江筠的失落,還在嘆息:“哎,江源手上的凍瘡印子,我看了,他腳趾頭也有,才五六歲就被扔在野外過了好多個晚上,可能身上也有吧,哎,真是的,想想就可憐啊!小江老師,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可憐的人呢?”
江筠沒好氣地道:“那你就去照顧他嘛,他雖然會給別人治病,可是你沒聽李根說嗎,江源在生活上就是個白癡,不懂得冷熱不懂得飽飢,笨得一塌糊塗。”
李彩霞不滿的看了江筠一眼,認真的說:“小江老師,我看江源是太專注在努力學習和給人治病上了,像他這麼好的人,應該像他師父一樣,有人照顧才行,對,配勤務兵給他!”
江筠嘖了一聲:“勤務兵哪有你細心啊!”
李彩霞捧着臉當做一回事認真的思索可能性:“江源才十幾歲,要是他以後多治好幾個病人,立了功,當了大軍官,能配勤務兵保姆的時候,我就來照顧他!”
江筠鄙視:“李彩霞,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有正經上班的工作,還惦着當保姆!”
李彩霞道:“小江老師,江源說了啊,生命的意義在於過上慈悲喜捨無私無畏的生活。”
雖然不懂什麼是慈悲喜捨無私無畏,但是覺得從江源嘴裡說出來就好厲害的樣子。
過那樣的生活肯定沒錯!
江筠閉目養神:“等江源治好我再說吧。”
李彩霞蹲到江筠的牀頭:“小江老師,我試了一下,我就能把氣嚥到肚子裡去,你爲什麼就咽不下那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