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萩的長相一看就是深受父親寵愛的幸福小孩,比陳援武大上兩歲,眼神中還有那種無憂無慮的純真,在充滿審慎和防備心態的社會中,真是太罕見了。
江筠很喜歡這種單純。 шωш тTkan ¢O
這種單純,必須以強大的經濟基礎爲前提,才能保持對這個世界的熱愛和信任,就像無菌室,就像真空棒。
除了家庭環境能這樣,社會環境又是如何呢?
她對此也感到十分的好奇:“小萩姐,你的工作是什麼?”
洪萩笑嘻嘻的:“你的語法不對,你應該問我說‘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或者是‘你是做哪一行的?’,你的問法,把主語變成了賓語,這是西方人的語序。”
江筠愣了一下,這麼講究語法,臉上又沒有與人打交道的老練,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你是做漢語言編輯的?”
洪萩豎起大拇指:“猜對了一半!我是寫教科書的,不過是小學的語文書!”
江筠起身,給洪萩敬了一個少年隊禮:“洪老師,請接受我的崇拜!”
賣糕的,太嚇人了,原來自己身邊就有一位給祖國的花園播種的園丁!
洪萩笑出聲:“快把手放下,我又不是英雄,你崇拜什麼呀?”
江筠又敬了個軍禮:“如果你是英雄,我就這樣敬禮了。”
洪萩笑得倒在椅背上:“哎喲,小江,你太有意思了,怪不得小武會選你呢,你比他那些同學還有人家給他介紹的那些(對象)有意思多了!”
江筠聽了不免得意洋洋:“那當然!”
遍地佳麗,嘿嘿,陳援武嘛,就選我就選我!
沒有比較,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呢!
葉清音和王玉珍兩個人在客廳坐着聊天,洪萩和江筠在偏廳裡的對話,清晰的傳到了她們的耳中。
王玉珍皺着眉頭:“我們小萩也太沒心眼兒了,給小武介紹對象的事兒,怎麼能說出來呢?我得去說說。”
葉清音伸手攔住:“讓她說,我正好順便瞧瞧。”
順便瞧瞧江筠的反應,觀察一下江筠的應變能力和肚量,好判斷出小武將來的家庭生活幸不幸福。
就聽洪萩說道:“哎,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謙虛啊?”
江筠揚起下巴:“找對象結婚的事兒,怎麼能謙虛呢?難不成還去跟他的相親對象們說‘你比我好看你比我優秀你上吧我走了’?”
洪萩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哎,哎喲,笑死我了!”
在偏廳裡,葉清音一臉啼笑皆非:“王院長你看,小江多沒皮沒臉的哪!”
這個說法絕不是葉清音在謙虛,這麼直白不含蓄的表達,不應該出現在他們陳家這樣的環境裡。
王玉珍笑着搖搖頭:“你們小江這脾氣倒是跟我們小萩挺投緣的,要是我們老洪看見了,肯定也喜歡小江這個性。”
老洪的觀念是,作爲新社會的女性,都已經要跟男人搶着頂天,都頂了不止半邊天了,做什麼都應該要主動,喜歡的就要主動上前,不喜歡的就要主動避開,方爲正途。
相鄰十來年,葉清音很清楚老洪的教育理念,要放在舊社會,老洪就是個會教出新時代女性的進步父親。
反觀自家,偏偏陳忠喜武陳靜喜文,父女兩個交流很少,要想陳忠能像老洪一樣疼閨女教閨女,還真是癡心妄想。
“王院長,不瞞你說,我們老陳就挺喜歡小江的,要不是有他支持,我可是不同意小武找她。”
“喲,我看你都帶她出門了,還以爲你挺喜歡她的呢。”
“唉,說不上喜歡不喜歡的,主要是我們小武喜歡,她做家務也不錯,其他的,唉,慢慢再教吧。”
貴族教育太難了,那些優雅都是刻在骨子裡的,花三年心血教出來的禮儀,有時候只要一句粗俗的話哪怕一個粗俗的表情,就能破壞殆盡。
更何況是那樣家庭生養出來的女兒,也不知道能不能扳正一點點。
就在這時,傳來了陳家的電話鈴聲,只見江筠跳起來,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葉清音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江筠打轉,遂起身告辭,回家去看看到底是誰來的電話。
走近自家客廳,就聽見江筠輕柔的說話聲,尾音拖得長長的:“想啊!特別想你啊!嗯~,寫不了那麼多嘛,今天開始算行不行啊?”
聽得葉清音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副撒嬌的調子,跟幼兒園的小姑娘要糖吃的口氣一模一樣啊!電話那頭是小武嗎?
“小江,誰的電話?”
“啊?葉阿姨!”江筠回頭看見葉清音,聲音都變了,趕緊把話筒拿下來:“是陳援武的電話,我說完了,您要跟他說嗎?”
葉清音伸手接過話筒,看了江筠一眼,意思是要江筠避開。
江筠起身往外走:“葉阿姨,我去燒水了。”
她正在跟陳援武討價還價寫信少寫幾個字的呢,被葉清音一瞪,頓時有種被當場抓包的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連忙快步離開。
在廚房裡燒了兩壺熱水,江筠才磨磨蹭蹭地去客廳:“葉阿姨,水燒好了,您要現在洗漱嗎?”
葉清音端坐在沙發上,聲音冷冷的:“等會兒小戴來接,收拾好廚房,車子一到就走。”
開頭還咱呢,這會兒連人稱代詞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纔聽到了她在電話裡跟陳援武說的話,也不知道陳援武又跟他媽說了什麼,葉清音的臉色又多雲轉陰了。
女性CEO的心思最難把控了,隨時翻臉,不翻臉的女CEO又像男的一樣不講情面。
江筠覺得自己在陳援武面前吹牛真是吹大了,只覺得任重道遠,前路風雨兼程。
鎖門的時候,洪萩還站在門口戀戀不捨的跟江筠話別:“小江,要是你以後上班也能回來這兒住就好了,你看這個小院兒多好啊,又安靜,去哪兒都方便,咱倆還能作伴兒!”
江筠看看葉清音的背影,小聲地問了洪萩一個最現實的問題:“你要是結婚了還住家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