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咱們日常煮茶煮酒的紅泥小爐,便和這紫泥頗有淵源,雖是相同的東西,等級卻不同罷了。”
“那紅泥小爐是發黃的紅色,表面無光,而只有紫泥這顏色這光亮,才能做得御用不是。”
歡顏點頭讚道:“到底是讀過書,懂得還真不少。今兒多虧有你提醒了,要不我還惦記着給放到暖閣裡去呢,豈不是誰來都瞧見了。”
“不過也好,皇上以後若是常賴在咱們紫玉殿不走,這套就是他的專屬茶具了,省得和其他人用的弄混了。看來我還得再弄一套細瓷的纔好。”說罷與平安一起笑了起來。
再解開布袋口上的繩子,兩人又是一驚。裡面是一隻可以擺在案上的小小紫泥爐,小爐上面摞着一隻大如普通茶壺的紫泥煮水壺。
紫泥壺的壺底剛好卡進小爐的內徑裡,歡顏伸手拿下它,只見爐上是一個可以單獨摘下的、四周突起中間下陷的托盤樣爐盤,下陷位置集中打着幾個小孔。
這個設計非常巧妙,以免紫泥煮水壺與爐中的炭火直接接觸。和這個一比,自己在現代常用的玻璃花茶直火壺,那底下加熱用的托盤也不過爾爾。
再看這紫泥煮水壺,兩旁多出兩個耳狀突起,突起上穿了孔洞,用細藤編了個提手出來,無論壺中的水如何沸騰,提起這藤提手也不會感覺燙手。
這提手與爐盤都是當初自己那圖上未曾畫出的細節,歡顏一看之下滿心歡喜。
那天穆霄啓總站在自己身後俯着看,又捱得那麼近,呼出的熱氣不停地拂着自己的耳朵,癢癢得既心慌又害怕。如今一看之下才想起,當初被他嚇得將這些給忘記畫了。
也不知是穆霄啓還是做紫砂活計的工匠爲自己彌補了圖上的缺陷,無論是誰,還真是個有心人呢。
平安心中更是驚訝,紫泥本就珍稀難得因此才專屬御用,皇上竟然給主子弄了個爐子送來。看來這青梅竹馬的感情實屬不一般,主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必然不低。
皇上那麼清冷的一個人,這麼多年來也未見未聞專寵過哪個嬪妃。一個月裡若有個十來天招人侍寢,便算得心情好了。
前些日子自己臨來紫玉殿當差前,師爺爺卻專門叮囑了,說皇上從未關心過哪位宮妃的奴才是如何安排的,只有這位除外。因此再三告知自己只要小心伺候,今後定當前途無量。
師爺爺還說,“若是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不等顏修儀與皇上發話,我就會活活打死你給他們賠罪。”
平安在一旁回憶着過去,不想主子扶額哀嘆:“上次他來時,你跑進來稟報,說是怕我儀容不整。今兒這早早打發了奴才捎信兒來,想必再如此打扮必是不成了。”
“可若是盛妝,豈不是顯得你家主子太不矜持了?這可怎麼辦纔好?”
平安連連躬身:“奴才對這個可不拿手,奴才告退,主子喊綠俏採芳幫着出出主意換換衣裳吧。”說罷逃也似的跑出殿門。
氣得歡顏連連在後面說:“這狡猾的奴才。”
只得自己進了暖閣,喊了採芳和綠俏,讓她們出些主意來。
歡顏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緊張,像與哪個男生初次約會般。自打被封修儀那天后,自己就算嫁給穆霄啓了,又不是未婚男女相約黃昏後。
何況寢殿裡的衣櫥滿得都要放不下了,穿上哪件都美若天仙,何必操心如何打扮?歸了包堆兒,這緊張還是因爲歡顏對感情之事經歷太少。
就像有些少女,初戀受挫就要死要活,說什麼今生都對愛情心灰意冷。不敢再度打開心扉,拒絕迎接任何人走進來。
其實只要將心態放得端正些,遇上說話做事都對心思的人並不是難事。眼下歡顏就遇上了這對自己心思的人,只是自己還不願承認。
若是沒進宮來,一朝被蛇咬,千年怕井繩,讓她輕易接受誰依舊是難事。可如今已經成爲皇上的宮妃,是選擇反抗,還是順其自然?
當然後者更容易些。何況她與穆霄啓又早就相識,總比嫁給一個陌生男人慢慢熟悉要好得多吧。
綠俏與採芳紛紛出着主意,穿這個吧,穿那個吧,採芳不停地睡房暖閣來回穿梭,拿出來一套又一套。
歡顏頻頻搖頭,總覺得不太滿意,綠俏在一旁瞧着主子緊張的樣子,也不由得暗笑起來。
由於主子只喜歡深深淺淺的紫色,採芳並不敢拿着其它顏色的衣裳出來詢問。
綠俏無奈的說道:“採芳,換換顏色。雖說這紫色有深有淺,式樣材質也各有不同,終歸還是少些變化,又都顯得人清冷。”
“主子長得這麼白淨,穿些更新鮮的顏色也不是不好看,還能感覺變了個人兒似的更有新意些。”
聽了綠俏的話,歡顏點頭贊成:“採芳,我在家帶來的衣裳裡有套桃紅色的裙衫,你找出來我看看。”
歡顏當初在齊府帶來的衣裳都是琴姨給準備的,因爲是要進宮,不可能只做些紫色的,總得五顏六色纔好些。因此又將些鮮豔的顏色每種做了春夏秋冬各一套。
柳綠翠綠湖水綠,鵝黃嫩黃金菊黃,月白牙白梨花白,淺粉深粉菡萏粉,桃紅胭紅玫瑰紅,水藍冰藍寶石藍,當時看得歡顏是眼花繚亂,笑說琴姨將成衣鋪子整個兒搬回了家。
當時她心中還暗想,琴姨若是生在二十一世紀,絕對能做個造型師或者畫家呢。
採芳拿了那套桃紅色冬季裙衫出來,長及臀下的鮮豔桃紅色大開領束腰半臂衫子,領口袖口與腰中的帶子上繡着交錯的淺粉白小桃花。
裡面是件顏色略淺些的桃紅長裙,袖口微寬,頸下鑲了一朵白色珍珠五瓣花。
露在半臂衫下半部分的長裙在膝下分爲兩層,底裙是用與半臂衫子相同顏色材質做成,也繡上了朵朵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