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芳趴在門縫偷偷觀瞧着,歡顏忙往回喊,“採芳,別看了,一起吃飯。”採芳忙回過神來搖着頭:“姑娘先用,採芳等姑娘吃完再吃。”
歡顏站起來拉過採芳硬按着坐到自己身邊,“我又不是哪個殿裡的主子娘娘,咱們之間沒那麼多講究。看你的樣子比我妹妹還小些,今年十幾,進宮幾年啦?”歡顏總忘記了自己和樂顏是孿生姊妹,一直就以爲自己是個將近三十的老姑娘。
搖頭暗笑着把盛了飯的碗和筷子遞給採芳,採芳只得拘謹的接過說:“採芳今年十二歲,大前年春天進的宮。”然後只是往嘴裡扒飯並不夾菜。
歡顏夾起一筷子山藥雞絲放到採芳碗裡:“別隻吃白飯,吃點菜。” 採芳點頭,眼裡轉滿淚花。
歡顏假裝沒看見只顧低頭吃飯,時不時給採芳夾着菜,心裡卻心疼着這小宮女。十二歲啊,在現代還是揹着書包下了學含着棒棒糖和媽媽親暱的年齡,就算在古代,但凡託生在好一點的人家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滴滴姑娘,只需學學女紅描描花樣等過兩年嫁個老實能幹的男人。
在採芳這兒可好,進了宮來都快三年了,每天小心謹慎伺候着主子和管事兒的們,稍不如意連打帶罵想必也是有的。
吃完午飯,歡顏在採芳的勸說下上了牀小憩了一會兒,主要是歇歇這走了些許路的腳。等到了晚上再燙燙腳,想必能舒服些。
歡顏正微眯着眼靠在牀上,聽得采芳進了門說道:“姑娘,教導嬤嬤來了,在大殿裡等姑娘過去。”歡顏忙下了牀,穿好鞋後又從自己包袱裡摸出一隻玉鐲來,在採芳帶領下往大殿走去。
進得儲秀殿大門,只見空空蕩蕩一間極大的灰磚漫地空屋子以及幾個頂天立地的硃紅色大柱。
一個四十幾歲的婦人站在空地正中,身穿藍色對襟圓領盤扣長不及膝的大褂,下着一條黑色無花百褶裙,手持一根小竹棍,標準的嬤嬤打扮。臉若銀盤面無表情,高鼻樑下的薄嘴脣緊緊抿着。
歡顏上得前去施禮:“歡顏見過教導嬤嬤。” 禮罷將袖中的玉鐲順出來塞進嬤嬤手中。嬤嬤依然面無表情的說道:“等另一位來了咱們就開始。”
話音剛落就見楊玉枕邁過高高的殿門檻進了來,“哎呀妹妹,你來得可比姐姐早啊。”只聽得教導嬤嬤嗯哼一聲,楊玉枕忙上前不甘不願施了一禮,“見過嬤嬤。”
嬤嬤清了清嗓子:“既然來齊了,那咱們就開始吧。今天先從施禮講起,你,來做示範。” 指着楊玉枕不容置疑的說道。
歡顏在一旁一起學着各種不同的禮節,心中暗自笑着那兩人,只見那嬤嬤不是說楊玉枕的腿不夠彎曲不足以表示恭敬吧,就是說楊玉枕的頭不夠低垂眉眼不夠低順,用手裡的那根小棍子不停捅打楊玉枕的膝後回彎處,又上前按住楊玉枕的頭低下些再低下些。
“別以爲嬤嬤我心狠手辣,別說是你們,就連皇后娘娘也是這麼練出來的,這後宮等級制度森嚴,比你等級高的主子只需一句話,說你施禮不夠恭謹,治你個大不敬罪名你也得受着!”
嬤嬤的話歡顏心裡倒是認同,可是爲什麼偏偏這捱打的是楊玉枕呢?就因爲楊玉枕沒送她鐲子銀子?還是因爲楊玉枕給嬤嬤施的不甘不願那一禮?
因爲後者也就罷了,畢竟兩人還是沒有位份的待封民女,嬤嬤感覺受到了楊玉枕的輕慢。要是因爲前者,還就真的應了一句古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只是不知道楊玉枕是實在把銀子首飾看得太重不願拿出來打點,還是根本就依仗馬上就能封位份的身份沒把嬤嬤放在眼裡。摳門兒至多落個小氣寒酸的名聲倒也不傷大雅,太高看了自己的身份以後可是要吃大虧的。
好在嬤嬤似乎事先得了上頭指示,這兩位和還沒到的那一位只要不是身有殘疾醜陋無比,必是要得了不低的位份的。
這與訓導大批秀女還不大相同,那些長得不夠嬌媚不夠漂亮的,舉止粗俗不夠優雅的,註定得不了皇上的喜歡,或者那些家世較差的,初封位份都高不過六品才人去,可以認準了一兩個踩低捧高的折騰。
這幾位只要一到齊了就會立刻冊封,什麼禮節啊訓誡啊都可以以後在自己的宮裡隨着管事姑姑慢慢學習。於是練習了不到一個時辰,教導嬤嬤就結束了訓導,徑自離開了儲秀宮——
廢話分割線——
今天更得太晚了,兩更補償~
楊玉枕嘟嘟囔囔詛咒着剛纔的教導嬤嬤,出了大殿硬生生拉着歡顏去自己的屋裡坐坐,歡顏實在無法拒絕只得跟去。
剛進得屋子楊玉枕就立刻又變成鬥雞:“這個該死的杏兒,這才一轉眼又沒影了。”扭身又站在門旁大喊起來:“杏兒,杏兒,你給我死回來。”
只見得一個十七八歲的瘦高挑兒丫頭帶着一個十一二的小宮女匆匆跑了回來,差點將楊玉枕撞了個趔趄,進得屋裡還在呼哧帶喘。
楊玉枕抄起門邊的笤帚劈頭蓋臉向那個瘦高挑兒丫頭打去:“整天就知道瘋瘋癲癲四處亂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個叫杏兒的丫頭撲過去猛搶楊玉枕手裡的笤帚,到了最後竟然與楊玉枕廝打在一起,小宮女采葛在一旁嚇得瑟瑟發抖。
“夠了!”歡顏一聲呵斥,兩個兀自廝打的人連忙鬆開互相扯着頭髮衣裳的手匆匆分開站立,想來是以爲來了位主子或者管事姑姑。一看並無外人,扭身又要準備繼續廝打。
歡顏站起身來:“楊府日常裡就是這般麼?小姐沒有個小姐樣兒,奴才更沒了奴才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