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顏丫頭管着後宮,倒還相安無事。可我這方纔接過來管着,就出了此等大事,不是生生的打我的臉麼?”
春草見太后又要動怒,忙輕撫主子雙手,“主子莫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可是值得?那人的計謀豈不是又多了個靶子了?顏貴妃有孕不能理事,您再病了,那這後宮可真隨了人家的願,成了人家的天下了。”
“她敢!咱們的鳳衛可不是吃素地!保不齊明兒就揭了她的畫皮!春草你明兒找冬梅一趟,我就不信那人自己就有這等本事,原本的一個繡花枕頭平白長了計謀。”
“讓她着人細查,越細越好。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在背後給她出的這等主意。若是她孃家人搗的鬼,誅九族!”
“你說得對,我不能被她氣壞了。但是這帳無論如何也得給她多記上一筆。春草你可得幫我記着啊。”
“好了,傷神也是沒用地,事兒已是發生了。咱們好好歇歇,靜觀其變吧。”
太后早在有人來報二公主夭折之事前便已是洗漱罷,只穿着中衣待要上牀就寢了。
春草將錦衾抻開理順,扶着太后躺下掖嚴實又落了錦賬,手持燭臺悄無聲息的離去。只餘太后在黑暗中瞪着雙眼,爲自己皇兒後宮的殤亂憂心忡忡直至三更。
歡顏一早兒便被幾隻烏鴉呱噪醒了。採芳聞聲快步進了寢殿,連連勸主子再多躺一會兒。
“不躺了,出去喊小周子,將那些死鳥兒都趕走。”歡顏惱怒的說道。
自打有了身孕,歡顏便甚是貪睡。穆霄啓因了自己每日四更即起又是全身披掛動靜甚大,總怕惱了她,如今都是每晚陪着她說會子話兒便自回乾德宮安睡。
因歡顏總說四個皇子遠遠不夠還得繼續努力,穆霄啓屢屢爭論無果,偶爾也會召人前往承澤宮侍寢,卻也是半個月一次便了不得了。歡顏瞧着他不情不願的模樣,心中既是苦澀又有些微甜蜜。
都說愛一個人到極致,便會全心爲他着想。先帝時膝下還有五個個皇子呢,最後卻只餘穆霄啓他一個獨苗兒。如今總不能令他重走他爹的老路,爲膝下空虛懊惱吧?既是愛他,又是事關開枝散葉國祚社稷,吃醋嫉妒這些不入流的小事兒,便只能暫時拋諸腦後了。
若是不臨幸她人,指望歡顏自己生上十個八個,先不說這一輩子沒做別的只是忙着生孩子養孩子了,單說這身體能否擔得如此重任?或者萬一無論生上多少個都是公主呢?
“都是公主怎麼了?都是公主就選個好的做女皇帝!”穆霄啓被歡顏的問題問惱了。歡顏只得暗笑這人被自己洗腦洗得真夠徹底,男尊女卑都忘記了。
“你也考慮考慮我。一次懷胎不被算計,兩次呢?三次呢?保不齊哪天便送了命。何況若真生上十個八個,也與老母豬無異了。”歡顏如此對穆霄啓說,又加上一句:“你只當她們是你的生育機器好了。”
“機器是什麼東西?”穆霄啓當時聽了好迷惑。
歡顏笑的要命,心道該死,說什麼老母豬本是自嘲,若再說叫他將那些人也當做老母豬,只怕他心裡更是厭煩。想着換個詞兒代替,怎麼竟說出這麼個名詞來?卻還是得好歹解釋一番,“這是個番邦土語,難怪你不懂。就是工具,懂了不?”
穆霄啓臉紅道:“你這個丫頭一天到晚不知都想些什麼,總有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和詞兒冒出來。我看你倒像在笑話我,說我成了穆家的生育工具了,只差沒說我是種牛種馬。”
“誰讓穆家千頃地裡只剩餘你這麼一根獨苗苗來着?萬歲爺任重道遠,還得加把勁啊。”歡顏怪笑。
穆霄啓伸手撫了撫脣上與下巴,那是在歡顏指點下新留的短髭,“這個樣式很好,我這兒剛長出型兒來,便被幾個朝臣學了去。”
接下來便是顧左右而言他。歡顏卻一心瞧着他那新式鬍鬚暗讚道,還是年輕好啊,留了這個倒顯得比道明哥帥多了,不枉我將我偶像的小鬍子教給你照樣留起來。
歡顏正穿着睡袍半倚在牀上的大靠枕之上胡思亂想,冬梅輕輕走了進來。
“主子,那羣鳥兒不等趕呢便全都掉下樹來死了。奴婢已是派人收拾乾淨,又使人去尋原因去了。”
“昨夜裡永平宮範婕妤那院兒出來個小丫頭,鳳衛眼瞧着她進了楊昭媛的殿裡,沒一會兒便出來了,手裡還拿着個小紙包兒,回了範婕妤的院兒後又將那紙包埋在了樹根兒底下。”
“今夜奴婢使人去將那紙包挖出來呀?”冬梅問道。
歡顏沉吟片刻道:“今夜的事兒一會子再說。先等等看那些烏鴉是因何而死再做定論。”
冬梅點頭,“奴婢這就喊人進來服侍主子洗漱罷。” 便扭頭下去喊人過來伺候。
早膳依舊是一碗姜撞奶,一碟素包,一隻水煮蛋,一小盤跳水泡菜。自打有了身孕,平常早膳下粥的醬菜醃物兒便在歡顏的餐桌上絕了跡,點翠實在是爲這菜式發愁了幾日。
好在歡顏及時想起現代的川式泡菜,其中黃瓜等水多脆嫩的蔬菜都是跳水醃製,不會產生亞硝酸鹽等物質,又稱洗澡泡菜。還有京式的暴醃,暴醃黃瓜暴醃小蘿蔔暴醃香菜,都是她極愛的。
歡顏趕忙將這兩樣教與了點翠,於是這些或跳水或暴醃的小菜便成了她下飯常用的,很是清脆爽口,穆霄啓也是極愛。
夾了一筷荸薺輕嚼着,微甜又清脆。又夾了一箸瓜條,歡顏暗道着這瓜打西漢時傳入,又叫胡瓜又叫青瓜的,自己卻總愛叫它黃瓜,它哪裡又黃了?不由得笑着吃下,爲那好味道滿意的嘆了口氣。
歡顏多吃了些小菜,方纔皺着眉頭吃下那隻水煮蛋。她平日裡是很喜歡雞蛋的,可自打懷孕後,見到雞蛋就噁心。可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便只能強忍着一概使用填鴨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