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如小時一樣。我只要你相信我,我沒給李昭容下毒。這事兒就這麼難麼?
歡顏咣噹一下躺在牀上,又開始不吭聲。心裡無論如何也繞不過這個彎兒來。
唉,牛角尖兒啊牛角尖兒,我齊歡顏怎麼就這麼愛你啊。
歡顏早就知道自己小題大做了。若是自己當時辯白,他也必會立刻相信的。也就不用鬧成如今這個樣子了。
無奈鑽進牛角尖兒的人,需要懇求,絕對真誠的懇求。或者認錯,絕對真誠的認錯。而不是幾句好話就哄得出來的。
穆霄啓繼續給歡顏揉藥酒,“歡兒,那次你在坤寧宮,把膝蓋跪得青紫,是我抱你回來的,還記得麼?”
“給你擦藥的時候,我都心疼得要命,恨不得立刻去將那上官錦玉勒死,方纔解得我心頭之恨。”
“有時候我真恨我自己,爲何我後來當了皇上,不一直就是小七兒。若我還是小七兒,你不喜歡誰,或者誰不喜歡你,我就替你把他們弄死,不論錯與對,只爲博你一個笑容。”
“可我若一直都是小七兒,夫人怎麼會把你嫁給我?你不還是得進宮給那狗屁皇上做妃子麼?以你的模樣,選秀絕對會被留了牌子的。”
“我總不能進宮劫了你,帶你私奔吧?齊府怎麼辦?因此我又慶幸我是皇上。”
“歡兒,是我不對,在永安宮,我實在是沒忍住。我一想有可能是你給李昭容下了毒,我就恨啊,恨這個宮廷,怎麼把好好地一個歡兒也變成了惡毒的婦人?”
“說來說去,其實還是恨我自己。至少無論我是誰,只要不是皇上,你的痛苦就與我無關。至少那痛不是我給的。”
“歡兒,你聽明白了麼?我當時那氣憤不是對你的,是對我自己的。我作爲一個皇上,有時都保護不了你不說,若再把你變成一個蛇蠍心腸,我算個什麼東西!”
穆霄啓說完這些,再也忍不住了,伏在歡顏胸前半晌未再言語。
歡顏聽了這些話,其實早就軟下心來。尤其那句:你不喜歡誰,或者誰不喜歡你,我就替你把他們弄死,不論錯與對,只爲博你一個笑容。
雖然他是站在小七兒的立場上說的,歡顏也被感動得夠嗆。唉,鑽進牛角尖的齊歡顏,已經被拉了出來。
那懇求夠誠懇麼?那認錯夠誠懇麼?還好,還好罷。
歡顏心裡亂想着,突然感到了胸前的溼潤。哭了啊?這麼個大男人,還是個皇上,竟然還哭鼻子?
緩緩伸出手抱住他伏在自己胸前的頭,輕輕撫着他的頭頂。乖啊,不哭,以後我也儘量改改倔脾氣,不再跟你頂着來了。
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自己心裡也明白,爲何做起來偏生那麼難呢。這以後還有大半輩子要過,就如此過麼?好像不大合適吧?
想罷輕喚:“雲天。”
穆霄啓騰地擡起頭,“歡兒?可是你喚我?”
歡顏點頭:“是我,雲天。”
“你記起我了?”穆霄啓欣喜的問道。
“我何時把你忘了?”歡顏奇怪的問道。
“歡兒,你個小妖精!”穆霄啓大喊。
“雲天,你個大笨蛋!” 歡顏小聲嘀咕。
穆弘八年,八月初十。
歡顏額頭的傷口已經掉了痂兒,露出粉嫩色的新皮。李太醫配的藥膏早就送來,也抹了好幾日了。
歡顏每日都要照鏡子觀瞧,又轉着圈兒挨個問可曾見好。問了綠俏,又問採芳,問了平安,又問品藍。
眼下又拉着施紅問個不停,穆霄啓走了進來,“歡兒,又折騰你這些宮女呢?”
施紅忙給皇上施了禮,扭身跑了下去。一邊跑一邊嘀咕道,皇上都不在乎那塊疤,主子非得見天兒這麼問,還不如放我乾點活兒去。我那紫丁香的肚兜,可剛剛繡了沒一半呢。
穆霄啓坐到軟榻上,“李太醫不是說了,那藥膏要挨着用上兩個月,方纔能見好,你着得什麼急。”
“這不歇了不少天了麼,我打算明兒恢復給皇后請安去。馬上就中秋了,若是有些需要幫忙的,也好幫幫她不是。”歡顏說道。
“你若是樂意動,你就去,弄個劉海蓋上誰也看不出來。你若是不樂意動,我就去囑咐皇后一聲兒,讓她另找別人吧。”
穆霄啓本不喜歡顏每日去請安,路倒是不遠,可那一堆的宮妃幺蛾子多着呢,任誰見着都煩。前些日子藉着這個傷便跟皇后說了聲,讓她靜養。
“我知你疼我,可也不能因爲頭上一點傷,就懶了腳懶了心不是。何況哪兒能總是要你去幫我囑咐皇后,多幾次的話皇后難保心頭不舒服呢。”歡顏的手腕前幾日就好利索了,青紫消退,也不疼了。
穆霄啓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原本喜歡躲清靜的,如此又躲不了了。”
“不是你和太后說的,讓我學那獒犬。可惜我還未等學,先被你咬了。” 歡顏笑着說。
從打永安宮那事兒以來,也有小半個月了,穆霄啓一個大男人又是皇上,每日裡小心翼翼在自己身前陪着謹慎,歡顏也早就不計較了,如今拿出來說,也不過當個笑話兒。
“我不是想咬自己又怕疼麼,就咬了你了。”穆霄啓嬉皮笑臉的說道。
“去去,你看看你那樣兒哪兒像個皇上。也就是在我這兒吧,出去可莫要這樣,否則你的一班老臣非得殿前死諫不可。”歡顏點着他的額頭道。
穆霄啓正顏道:“你還莫說,今兒真有人想要死諫呢,說朕獨寵貴妃,做不到雨露均沾,不能爲皇家開枝散葉,有失皇帝身份。”
“哦?是誰這麼老頑固?皇上的家務事用他管麼?你沒問問他有幾個小妾,每個小妾生的孩子都一般兒多麼?是生男的都生男,生女的都生女麼?” 歡顏挑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