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盡是嚯嚯的破風之聲,所有的下人全都識相地退到了外頭,無一人敢擡頭去看那漫天飛揚的花葉與枝條,刀鋒一挑,持劍之人怒吼一聲,劍身一半都沒入了對面的樹幹之中。
白起輕喘着上前,奮力一掙,刀身瞬間脫離樹幹。
爲何每次她在自己面前都會顯得驚慌失措,而到最後卻總是他落了下風?他那日就不該將她送回宋玉身邊,他應該殺了她而不是這樣便宜了旁人。
而後得知手下自作主張將她帶了過來,他第一個反應是欣喜,第一個念頭卻是殺了她絕了後患,結果居然又得到她已爲人妻而且已有身孕的消息,他像瘋了一樣飛快處理完剩下的事務從竟陵飛快地趕回來,他的初衷是什麼?
初衷是什麼?無非手刃這個讓自己失控的女人,而結果卻成了如今這般。
他再一次輸給了她,持刀躍身凌空劈下,一棵古槐自中間向兩旁裂開。
一個白色的身影靜靜佇立在院外,顏起先是不動聲色地看着白起舞刀,看到最後一下時忍不住神色一變,緩緩走入院中,繞過巍然不動的白起,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將手中的短笛移至脣邊,輕揚婉轉的笛聲自朱脣邊流淌開來。
白起收起刀,回身走到顏的身邊,鷹隼般鋒銳的雙眼緊緊盯着吹笛的女子,薄脣緊抿,一言不發。
曲子吹到一半,原本溫和平靜的笛聲忽然出現了幾絲難以察覺的顫抖,一隻寬厚的手掌握住了短笛,徑直將其移開,顏頓時難以自抑地咳嗽起來。
白起蹙眉,語氣不冷不熱,“既然這幾日病情不太穩定,就不該勉強自己吹這麼耗費心力的曲子。”
“只要能讓將軍的心靜下來,顏兒就算爲了吹一曲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心甘情願。”佳人垂眸,下顎卻被男子挑起,眼底清澈瀲灩的波光一覽無餘,那漂亮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如同一隻受驚的蝴蝶不安地拍動着自己的翅膀。
“本將軍不需要你賠上自己的性命,”白起直直地看着顏的眼睛,眸中的情緒難以捕捉,“你應當記住你第一天見到本將軍時說的話。”
“顏兒自然記得,”擡眸一笑百媚生,顏難得的笑容美麗絕倫,“將軍生在世一日,顏兒必定陪伴將軍左右。”
“記得便好,”白起鬆開手,將手中的刀入鞘,棱角分明的俊顏轉向一旁,“本將軍讓你留在這裡是爲了讓你養病,不是爲了讓你操心別的事情。”
顏聞言心中一寒,悽然一笑,“顏兒記住了,天色已晚,將軍日夜兼程想必已經十分勞累,不如讓顏兒陪將軍喝上兩杯早些安寢吧。”
見白起掃來的目光又鋒銳了兩分,顏隨即微笑道,“將軍放心,顏兒只喝兩杯。”
白起躊躇片刻,隨即點下了頭。
良辰,美景,一盅清酒,絕代佳人。
將房內的侍女盡數遣退,顏起身爲白起滿上酒杯,隨後又將自己的斟滿,舉杯淺笑道,“將軍可還記得初次相遇時顏兒的模樣。”
白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淡淡地說了句“記得。”
“那個時候顏兒當真以爲自己在劫難逃,不料將軍宛如天神臨世,將顏兒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顏兒當時便覺得,只有將軍這樣出色的男子,方可睥睨衆生,英明一世。”
白起不置可否,將她手中重新斟滿的酒杯接過,繼而一飲而盡,心思卻全然不在顏的話上。
“但睥睨衆生需視萬人如螻蟻,顏兒一度覺得將軍便是這樣目空一切的真英雄……”
“你今天的話未免過多了些。”白起已然猜到她接下來的說辭,於是面無表情地打斷她的話,拿過顏手中的酒壺爲自己斟滿。
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後恢復之前的樣子,“是,顏兒逾矩了,自罰一杯。”
白起冷冷地看着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這酒並非是他飲慣的烈酒,酒性清淡溫和,但對顏來說,終究是酒。
“夠了,”白起並未將手中的酒壺再遞回去,“醫師對你的叮囑是滴酒不得沾。”
“兩年前將軍受箭傷的時候軍醫也是這麼說的,”顏巧笑嫣然,起身去拿酒壺。
衣香鬢影掠過身側,白起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異樣的感受,反應過來後不禁厲聲責問,“你什麼時候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顏兒只是希望將軍釋懷。”酒壺緊緊地握在白起手中,她動不得絲毫,隨後退後兩步,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襟,白衫落地,露出的仍舊是一片賽雪的肌膚,然而那一道猙獰扎眼的粉色傷口卻生生破壞了這本當完美無瑕的胴.體。
白起有些着惱,丟下手中的酒壺,冷笑道,“你以爲這點技倆就能困住本將?”
“不能,”顏身上僅餘一件遮羞的褻衣,纖細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那緊繃卻微熱的臉龐,“當顏兒希望將軍不要拒絕自己,不要拒絕顏兒。”
她手上的涼意恰好可以驅除身上的燥熱,讓他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白起眸色漸深,身體卻並沒有任何動作,目光緊緊地鎖在那道刺目的傷痕上,“你……”
“噓……”顏將兩指放在白起的薄脣上,“將軍放心,這要不了顏兒的命。顏兒有分寸,答應將軍的事情,顏兒一定會做到。”她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卻被他的手製止。
白起擰了擰眉,推開伏到自己身上的顏轉身欲走,她卻忽然從身後跪倒在地環住了自己的腰,泫然欲泣道,“將軍還是不願相信顏兒,將軍還是不願接受顏兒。”
“放手,你明知你自己和她們不同。”白起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欲.焰。
“那她呢?將軍是否待她也是與衆不同?”顏顫抖着說出這句話,身前的男人卻忽然轉過身,有力的雙臂將自己從地上拉了起來,炙熱霸道的吻席捲而來,她本當欣然,但襲上心頭的卻是難以名狀的悲哀與淒涼。
身體忽然懸空,顏伸手環住白起的頸項,輕柔地親吻他的胸膛,下一秒卻被重重地放倒在了牀上,身上最後一絲遮蔽被除去,涼意方起便被灼熱的吻所覆蓋,一絲絲破碎的呻吟自嘴邊溢出。
痛楚與快意一同凌駕在她的心頭,顏蜷起腳趾,主動將修長的雙腿勾上他的窄腰,承受他勇猛而霸道的律動,淚水卻情不自禁眼中流向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