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秋瑤驚天地泣鬼神的吼聲,景差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消停下來。
“你大可把令尊一起喊過來。”
秋瑤頓時噤若寒蟬,淚珠子在眼眶裡打了個滾終是沒有落下來,淚眼迷濛地看着景差,秋瑤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伴隨腳上的疼痛同步地一抽。
景差見她一臉的委屈,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緩聲道,“巫先生爲什麼說要讓你纏足?”
秋瑤聞言眼前再度現出那一口令人作嘔的黃牙,心裡暗暗發誓遲早要將巫矮人的牙齒一顆顆敲下來,然後讓他滿地找呀。
“我也不清楚,一大清早就被拉到院子裡看他裝神弄鬼的表演。”秋瑤恨恨道。
景差皺起眉頭略一沉吟,認真道,“巫先生是鄢城最具聲望的巫師,他這麼要求必然有他的用意……”估計是發現秋瑤拉下了臉,他又隨即補充了一句,“巫先生與家父私交頗深,這件事或許我能幫上一點忙。”
這纔像句人話~秋瑤臉色稍霽,心裡卻仍是有些不痛快,這是宋玉剛好抱着剛纔拿出去的幾卷竹簡走進來,看上去是要換幾卷閱讀,秋瑤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姑娘的錯骨已經接好,在下再爲姑娘開些外敷的藥,三日後即可下牀。”那周醫師說完便坐到一旁的桌邊去開方子,秋瑤這會兒纔想起來自己一個女生隻身呆在宋玉加時一件多麼不成體統的事情,也虧得這位老醫師到現在連正眼都沒看過自己一眼。
景差拿起秋瑤放在枕邊的一卷書隨意翻閱了一下,劍眉一揚,將信將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識字?”
秋瑤原想裝模作樣地說句“略懂”,但爲了防止景差出題考她出洋相,便說了句“不曾。”
景差撇撇嘴,一副“你不識字還看什麼書”的樣子,秋瑤立馬用眼神反擊,“我睡不着覺用來數羊不可以啊”~
“咳咳,那謝姑娘打算什麼時候回家?你這樣孤身一人呆在外面,家人未免會十分擔心。”
秋瑤兀自翻了個白眼,心想這樣的家堪比虎穴狼窟不要也罷,然而自己在這個連青樓這種穿越女專用NPC都沒有普及的時代自謀生路是不可能的,眼下謝家對自己來說是唯一的棲身之地,只得悻悻地垂頭道,“等他們不強迫我纏足我就回去。”
“這樣吧,我先向令尊解釋然後向巫先生說明情況,你先回家養好腳上的傷。”景差下意識地不希望秋瑤繼續單獨留在宋玉這裡。
秋瑤想了一下,看着宋玉出門的背影點了點頭。
於是,歷時一天的出走事件終於告一段落,秋瑤原本還擔心謝老爹會找她的碴,不料事情卻並非如此,倒是謝二夫人在她回訪不久後命人端了碗雞湯送進來,對之前的鬧劇隻字未提。
秋瑤坐在牀上一面尋找銀器給雞湯驗毒,一面聽着謝二夫人旁敲側擊地探聽八卦,“話說那景公子不僅長得一表人才,就連在巫術方面的簡介都過於常人,難怪老爺和巫先生都對他讚不絕口……”
罷了罷了,料這個女人也沒膽子下毒,不吃白不吃,秋瑤無視某人的廢話,將碗裡的雞湯喝了個精光,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
“我說芙蓉啊,再過一年你就應該十五了吧?”又是這個讓人蛋疼的名字,謝二夫人朝秋瑤使了個眼色,秋瑤索性自顧自地閉上了眼。
謝芙蓉是誰?這個過早的女人在這裡自言自語做什麼?
謝二夫人見秋瑤完全不在聽自己講話,終於故態復萌,細眉一揚又想上前去把秋瑤搖醒,但看見她露出被子一角的那隻綠松石手鐲,只得心有不甘地帶着嚇人離開。
接下來的幾日秋瑤過得無比滋潤,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愜意程度堪比齊天大聖的二師弟。但正所謂居安思危,謝老爹與謝二夫人在動什麼歪腦筋秋瑤一目瞭然,整個謝家上空瀰漫着一股濃厚的八卦氣息。秋瑤暫時決定裝傻充愣,韜光養晦,以不變應萬變。
這一天秋瑤靠在牀上摸着肚子上新增的一小團肉肉,眼角與嘴角同步抽搐,腦海裡《狂人日記》中的場景一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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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獠牙的笑……養肥了好吃肉……
正當某位輕度被害妄想症患者開始胡思亂想時,謝二夫人領着一名面生的少女走了進來。
“從今天起這個丫鬟就專門伺候你了,咱們謝家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但必要的面子還是要做足的……”
秋瑤看着謝二夫人翕動的紅脣眼皮一跳。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再看那個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卻頂着一張死氣沉沉的臉,看得秋瑤無比糾結。
“還不快伺候小姐更衣!”謝二夫人端足了架子朝身後的丫鬟一吼,再回過頭時臉上又重新堆滿了笑容——
“景公子派人傳話來,邀你去湖上泛舟。”
…………
戰國七雄之中楚國曾被譽爲第一強國,其經濟之繁榮自然不在話下,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秋瑤走走停停,滿心好奇地四下打量着,是不是對着身後的丫鬟說上幾句,面癱丫鬟的迴應乏善可陳,於是秋瑤把目標轉向那個領路的景府小廝,嘁嘁喳喳地問個沒完。
小廝無奈,見秋瑤龜速前進不禁暗示了幾句,結果無一例外地被秋瑤強大的屏蔽系統攔截在外。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譁,周圍羣衆全都自覺地退到兩邊。秋瑤聽到馬蹄聲後在人羣中伸長了脖子,看看哪個沒有公德心的傢伙在鬧市縱馬。
馬蹄聲越來越近,迎面而來的騎馬者共有三人,當先一人一身玄衣,高鼻深目,腮邊蓄着濃密的鬍鬚。赳赳武夫,鮮衣怒馬,秋瑤不禁在心裡讚歎了幾句,完全忘了自己前一秒鐘還在心裡對其進行譴責。
三騎穿過街道衆人繼續自己剛纔的事情,秋瑤不再三心二意,而是跟着小廝朝約定的地點徑直走去。
“剛纔騎馬的是什麼人?”
“是莊蹻莊將軍。”
滇王莊蹻?秋瑤不禁眼前一亮,這位莊蹻曾遠征夜郎,又打敗諸多部落小國建立滇國,後來秦始皇滅了六國,只有楚國的後裔還存留着一個滇王;漢武帝征討西南夷,也只有滇郡之主成了漢武帝的寵臣,而這位滇的創始者莊蹻的功績卻直到近年來才爲大衆所知。
秋瑤滿心崇敬地望着莊蹻等人絕塵而去,一直來到既定的地點才平復了自己激動心情。
還未走近,秋瑤便看見一羣男女老少圍着湖堤漫步,走到湖邊才發現衆人談論的內容大多關於那湖心亭中的二人。
循着衆人的目光,秋瑤立在一棵垂柳旁望向那卓然出衆的二人,不能免俗地移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