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馬當先進來的就是陳玉虎的媳婦苗翠花,後面跟着陳玉龍和陳玉虎兩家十幾口人。
這十幾口人,陳蕭然當然都認識,雖然她才過繼到陳家纔不但半年,但陳阿婆一直把她當親孫女看待,從來都是大大方方的介紹給她的親戚朋友,所以,陳蕭然纔會對陳玉龍兄弟家的人不陌生。
陳玉龍和陳玉虎是親兄弟,娶得也是親姐妹。陳玉龍是大哥,娶得是大姐苗蔓;而陳玉虎娶的是妹妹苗翠花。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陳家兄弟兩性格迥異,苗家姐妹兩同樣也是性格迥異。
陳玉龍和苗蔓都是性格溫和,爲人老實;但陳玉虎和苗翠花都是斤斤計較,算盤珠子總是往自己家劃拉的人,爲人十分精明。陳玉龍和陳玉虎結婚都已經十幾年了,但老大陳玉龍到現在還一無所出,而陳玉虎兒女雙全。
以前做姑娘的時候,苗翠花就處處爭強,姐姐苗蔓雖然是大姐,但也只能避其鋒芒,處處忍讓。沒想到出嫁了,兩姐妹又成了妯娌,再加上大姐一直沒有爲陳家傳宗接代,所以一直被妹妹苗翠花打壓着。
這次來小窪村奔喪也是一樣,那天陳蕭然派去的人將陳阿婆去世的消息帶到鎮上。當時陳玉龍收到消息後,就趕緊回家告訴了弟弟,本來約好了第二天就回小窪村給姑姑守靈。但沒想到,陳玉虎回家和苗翠花一說,苗翠花是個多麼精明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姑姑身前留的院子和體己錢。
她說的好聽,說陳家的東西不能便宜了外人。硬是讓陳玉龍和苗蔓都不能回村子裡。苗翠花想得比誰都多,就是想看陳蕭然年齡小,沒有處理過下葬這些事情,到時候肯定會手忙腳亂,最後還不是要來求他們嗎?
只要陳蕭然一過來求他們,他們就可以趁機談條件了。那房子、那銀子,最後不都是要留在陳家,不,說白了,不就是給陳玉龍和陳玉虎兩兄弟了嗎?
苗翠花想得美,而陳玉虎一聽媳婦這樣說,兩口子不約而同就想到了一起去,哪還有拒絕的念頭。陳玉虎夫妻兩連哄帶騙外加威脅的將大伯一家拘在了家裡,對外還是向粵海酒樓請了假,說是回去奔喪,其實就是在家裡等着陳蕭然上門。
但左等右等,就是沒等到陳蕭然上門。眼看今天就是陳阿婆下葬的日子,昨天更是接到陳蕭然託人帶的話,說家裡已經一切就緒,就等着陳玉龍兄弟兩回來擡棺下葬就行。
苗翠花一接到這個消息,那還能坐得住,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出了門,故意在外面繞了好大一圈,才踩着點進了小窪村。
沒有進門就先哀嚎出來了,說得比誰都傷心。
苗翠花淚流滿面的進了陳家的院子,一看院子裡外的侍衛,就非常詫異,再看到陳蕭然準備的靈堂,更是心裡不是滋味。
陳蕭然爲了將葬禮辦的莊嚴隆重,特意花錢請外面的人將後院重新整理了一番,搭建了新的靈堂,場地十分大。至於爲什麼請的是外面的人,而不是讓小窪村村民幫忙改建院子,還是因爲她找了幾個村子裡的人,但他們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當時陳蕭然也沒有說什麼,本來她想自己家花錢改院子,請誰都行,反正是她花錢,但想到總歸是小窪村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沒想到被人拒絕,她就只能從外面花高價請人過來改建院子、搭建靈堂了。
苗翠花一進了院子先被重新整修的院子吸引住了,然後又被上官宇峰他們這羣人不同凡響的氣質所懾服,最後又對靈堂裡的裝飾擺設眼紅,這一看就沒有少花錢。
苗翠花心裡直接將陳蕭然罵開了“真是敗家丫頭,這麼多東西,要花多少錢啊。老太婆也真是,有錢也不知道貼補自己的兩個侄子,就這麼禍害了”
在她眼裡,這院子裡的一切都會是她的,所以不自覺的感覺心疼,怪陳蕭然亂花錢了。
陳蕭然早就已經看見苗翠花從進門就滴溜溜轉的眼睛了,但她選擇了沉默,過去她就不喜歡這個二嬸子。剛開始知道奶奶認了她的時候,她尖酸刻薄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後來從陳玉龍那裡知道她會做飯,通過賣菜掙了幾百兩銀子,整個對她的態度就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
所以,陳蕭然早就知道了苗翠花的爲人。對於她剛纔的表現,陳蕭然一點都沒有感覺驚訝。
苗翠花短暫的心理活動後,就穿上了孝衣,跪在陳阿婆靈前,扶着陳阿婆的棺材,哭的別提多傷心了,一邊哭一邊大聲說着,彷彿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
“我苦命的姑姑啊,你老咋就這麼突然就走了,丟下了我們,你都不怕你這兩個侄子,侄媳婦和你的侄孫子、侄孫女會多麼傷心嗎?我那苦命的姑姑啊,你這一輩子都沒有享過福啊。我就說讓你不要回村子裡,留在鎮上讓我和大嫂在你身前盡孝,享享清福,我苦命的姑姑啊,你就是不肯啊,死活非要回來啊,沒想到回村子裡,被掃把星騙了、禍害了,死於非命啊”
苗翠花一邊哭着、喊着,一邊還有讓所有人都能聽清她說的話的本事。對於苗翠花說的誅心之言,陳蕭然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仍然是無動於衷。
身邊幫忙的陳嬸就聽不下去了,看着周圍瞧熱鬧的村民幸災樂禍的樣子,陳嬸氣不打一處來“我說然然她嬸,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好心請你們過來,你們一上來就胡說八道呢?誰是掃把星?誰騙了陳阿婆?土匪進村又不是有人故意帶他們過來的,怎麼出事情了都怪在了別人頭上?”
這些日子以來,陳嬸將村子裡人的表現都看在了眼裡,總算知道了村裡人之間的感情是怎麼樣的了。不但不來幫忙不說,就是陳蕭然花錢請人搭靈堂都沒有人肯來幹活。今天可好,一上午,一個人都不來,一看爪哇國的五王子他們過來弔唁了,又一個個冒出了頭,出來大獻殷勤了。
還有這個苗翠花,誰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啊?這個陳玉虎真不是個東西,他也不想想,要不是陳阿婆從過去就一直拿自己的錢貼補這兩個侄子,他們能成家立業,娶上媳婦?難怪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今天是什麼樣的場合?哪能任由他媳婦在這裡胡說八道呢。
苗翠花可不是大姐苗蔓,被人說兩句肯定千方百計也要頂回去的。這個陳嬸,年輕的時候就和自己不對付,她嫁進了陳家,還沒有搬到鎮上前,就經常和她鬥嘴。現在還是這樣。
“大牛他娘,你說什麼呢?這可是我們陳家自家的事情,雖然你也姓陳,但我們和陳阿婆纔是嫡親的關係。我們心疼自己的姑姑難道不對嗎?別以爲我們都不在村子裡,我們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早就打聽清楚了,就是這個掃把星,陳蕭然,啊呸,什麼陳蕭然,我們陳家可不認你這個人”
苗翠花朝着陳蕭然吐了一口口水,繼續罵道“就是這個掃把星,崔小花,自己不檢點在外面帶回來3個野男人,惹上了黑風寨的土匪,讓土匪進了村子禍害了村裡人,害死了我那可憐的姑姑啊”
苗翠花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她自己一個人哭還不過癮,看着帶來的兩個兒女陳華和陳蕊在一旁流眼淚,一把拉過了他們,趁人不注意,狠狠的揪了他們兩胳臂一下,這下可好,一家3口人在那裡哭爹喊孃的。
陳玉龍和苗蔓夫妻兩沒想到弟媳(妹妹)一進門又是罵人又是哭鬧,場面幾乎都已經不能保持哀傷,已經往滑稽那方靠攏了。別人不知道,陳玉龍哪能不知道姑姑對陳蕭然的好,也知道陳蕭然也是真心實意孝順姑姑的,所以這些天沒能儘早回村子裡來幫忙,也很過意不去。
本來他被弟媳苗翠花蠱惑,對陳蕭然一進門沒多久,姑姑就被土匪害了,心懷不滿,後來更是聽說就是因爲陳蕭然救了3個人纔會讓村子遭此橫禍的,所以也同意了苗翠花說的,要給陳蕭然一點顏色看看。
但今天來村裡一看,沒想到姑姑家變化這麼大,而且陳蕭然一陣風就能被吹倒的樣子,他就是有再大的怨氣也緩和了很多。而且剛纔弟媳那番指控,更像一把把刀再凌遲着陳蕭然。。看到她弱小無助的樣子,他又於心不忍了。
“好了,弟妹,你少說兩句吧,今天是什麼時候,我們先讓姑姑入土爲安吧”陳玉龍雖然平時在家話不多,但說一不二。不論是陳玉虎還是苗翠花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但今天,苗翠花可沒有那麼好說話,“慢着,華兒他大伯,我們就要趁着現在這個機會,當着大傢伙的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我家姑姑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在京城大戶人家當廚娘的,一手廚藝也是和宮裡出來的嬤嬤學過的,雖然她老人家念舊,想回鄉養老,但她這份家業可也是我們陳家的,我姑姑她老人家還有我們玉虎和他大哥兩侄子呢。她老人家非要在村子裡過繼個女娃,我們從開始就反對的,但姑姑性格倔,我們在反對也不行,而且當時我們也看崔小花這個姑娘年紀小,即使再有主意,有我們看着,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但沒想到啊,畢竟鎮上和村子裡有點距離,我們都被崔小花這個喪良心的東子騙了啊。她想攀高枝,就回來不知道什麼身份的男人,惹了不該惹的人,反而害了我善良、苦命的姑姑。大傢伙都是知道的,我姑姑年輕就守寡,一個女人拉扯大兒子,但我那弟弟也是個短命的,沒有留下後代就走了,讓我姑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所以才被崔小花蠱惑了過繼當了孫女,這纔給她招了個掃把星,一個要命的禍害啊”
苗翠花越說越激動,恨不得指着陳蕭然的鼻子罵了。周圍的村民對陳蕭然指指點點,崔大花、崔大寶和崔小寶雖然知道事情不是苗翠花說的那樣,但笨嘴拙舌的,就知道生氣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只有簡單一句“你騙人,我姐(妹)纔不是掃把星呢,她是好人,是土匪害了陳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