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封鋪子

167封鋪子

紫蘇最終沒去成武威。

末時一刻的時候,鋪子裡的小王急急的趕到了陶家,將正待出門的紫蘇給攔了下來。

“死了?”

紫蘇霍然直身,目光銳利的瞪了小王。

小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點頭道:“是的,死了。”

紫蘇半響沒有出聲。

死防嚴防,原以爲陳家是死了心了,想不到,他們打的主意卻是不動則矣,一動就讓你萬劫不復!

小王焦急的看了紫蘇道:“東家,你快去吧,晚了,怕是鋪子都要被砸了。”

紫蘇點了點頭,一邊起身,一邊對小王道:“我去鋪子裡,你去報官。”

“報官?”小王驚愕的看了紫蘇。

紫蘇迎了他的目光,點頭道:“沒錯,報官。”

小王原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眼見紫蘇不似說氣話,而是當真要這麼做,當下便急聲道:“東家,這怎麼可以,一旦報官,我們夢裡香的牌子就要砸了,以後誰還敢來我們鋪子裡買酒。”

紫蘇聞言,不由便挑了眉頭看小王,沉聲道:“不報官,你打算怎麼辦呢?”不待小王回答,她繼續道:“花錢了事?”

“你覺得花多少銀子能滿足了她們?”

“還有,你覺得她們僅僅只是想要銀子就了事了嗎?”

小王被紫蘇問得一愣一愣的,在他的想法裡,總是覺得這樣的事,還是悄然處理掉的好。不管那人是真喝酒喝死的,還是假喝酒喝死的。總是買了他們的酒,如此的話,想來,只不過是想訛點銀子罷了!

可聽紫蘇這話中的意思,似乎事情並不這麼簡單!

“去吧,不管你是找里長還是直接去官府,總之報官,這死了人的事,非是我們一個商戶之家承擔的起的。”

小王打了個冷顫,當下便道:“是,小的這就去報官。”

紫蘇點了點頭,同樣站起身便往外走。

“二姐……”

紫蘇回頭,見是得了消息匆匆趕來的四妹,她停了步子,上前迎了四妹,輕聲道:“沒事,別怕,你就在家呆着,二姐去處理。”

四妹自是明白,眼下的事,她什麼都幫不上,而紫蘇也什麼都不會讓她插手。既然如此,那便先讓二姐她們放手一搏,她把家裡的事料理好,讓她們回來的時候有個熱茶喝有熱飯吃便成!真到萬不得己,沒有活路的時候,管它是賣身求榮還是賣身求命,她都要將自己給賣個好價位!

“你小心點,外面有些冷,我瞧着好似是要下雪了。”

紫蘇原以爲四妹是來勸她的不要去的,沒想到四妹卻是隻是交待她注意保溫的事。當下,不由便猶疑的看了四妹好幾眼,生怕四妹人小鬼大,自己拿定了什麼主意,而不跟她說。然,幾番打量下來,四妹卻是坦蕩的很。表現的就真是如她看到的一樣!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紫蘇拍了拍四妹的手,輕聲交待道:“你在家注意點,如果那個菊生來的話,一定要把她留住等我回來。”

“嗯,我知道了。”

辭了四妹,紫蘇帶了青青急急往步子裡趕。

遠遠的便看到鋪子外圍滿了人,大張正指着幾個小夥計緊緊的排成人牆,護着身後的鋪子。大冷的天,那些個夥計身上被扔了不少的菜葉和雞蛋。而人羣中間,則是幾個穿着白衣戴着孝帽的女人,孩子齊齊的跪在地上,正撕聲裂肺的哭喊着。

一口一句。

“相公啊,你死得慘啊!”

“相公啊,你死得冤啊!”

另那幾個看着大小不一的孩子,則是張了嘴哇哇的哭喊着,“爹啊,爹啊……”

紫蘇遠遠的便停了步子,她悄然的站在一個不爲人注意的街角,目光警覺的打量着人羣裡幾個異常活躍的身影。

一看,那些人就與純粹看熱鬧的人不同。不時高聲的與身邊新圍上來的人說着,“夢裡香”喝死人的事,又不時的發動身邊的人拿着菜葉和雞蛋往人羣裡夥計的身上砸,還叫嚷着,要砸店!

“奶奶!”青青也看出了不對,她指着人羣裡的那幾人道:“奶奶,這幾個人肯定是陳家派來的!”

紫蘇點了點頭,輕聲道:“沒錯,就算是不是陳家派來的,也是陳家花錢收買的。”

“那怎麼辦?”青青急聲道:“奶奶現在不能過去,萬一,他們傷了你怎麼辦?”

這也是紫蘇擔心的,古來法不責衆,她若是這個時候走過去,說她是“夢裡香”的東家,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一定會被那幾個別有用心的人鼓動起來,不說把她當場打死,但是趁冷給她打冷槍是很有可能的!她要做的事還很多,眼下決定不能出點意外。可她若是不過去,大張他們只怕堅持不了多久,到時鋪了被砸,那記錄着往來買酒人的名單,一定會被趁亂搶走,到時,她們就坐實了賣毒酒害人命的罪名了。

“可是不過去不行啊!”紫蘇攥了攥手裡的拳頭,低聲對青青道:“鋪子裡的冊子很重要。”

“那奴婢偷偷溜過去,問了大張拿?”

紫蘇搖頭,“你拿出來,怕是也會被她們搶走。”

青青默了默。

“去看看,官府來人了沒!”

青青點了點頭,小心的退了下去,轉身往街角跑。

“叫你們東家出來,瞧瞧人家孤兒寡母的,吃了你們的酒才死的人,難道不該給一個交待嗎?”

“叫你們東家出來,不出來,我們就砸了你們的店!”

“對,砸了他們的店!”

“砸了他們的店!”

羣情激憤,眼見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便要被鼓動起來,紫蘇死死的攥住了自己的手,心裡如雷打,但腳下卻是堅如磐石,紋絲不動。只不時焦急的回頭看幾眼,看幾眼。

“吃了我們的酒?”大張站在夥計後,沙啞了嗓子喊道:“我們店裡賣出去的酒都記錄在冊的,你家男人姓甚名誰,說上名來!”

紫蘇聽着大張的聲音,當下急得狠狠的跺了腳。雖說,也知道大張這是被逼急了亂了分寸,但這不是自暴短處嗎?人家若是心裡有鬼的,這會子便更要搶了那本冊子了!

果不其然,人羣裡發出一聲怒喝,“看看,看看這無良奸商,人都死了,還在這血口噴人,來啊,大傢伙把他店給砸了,替這孤兒寡母的出口氣。”

一瞬間,呼啦一下,人羣便涌了上前。

“住手!”

一聲怒喝響起。

羣情激涌的人羣靜了一靜,待他們反應過來,才發現,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漂漂亮亮的小婦人,小婦人冷了張臉,一對眸子似寒刀般刮過在場的衆人!

“你是誰!”

很快便有人反應過來,有人上前質問紫蘇,指了掛着“醉人間”牌子的鋪子對紫蘇道:“這家鋪子裡的酒喝死了人,你知道嗎?”

紫蘇冷冷掃了上前與她說話的男子,一眼,她便看出眼前之人就是適才在人羣裡上竄下跳,極力發動大家砸店的人裡的某一個。

“不知道!”

“不知道,你個小女娃兒跑這來幹什麼?”那人一揮手,對紫蘇沒好氣的道:“回家奶你的孩子去!”

紫蘇冷冷一笑,卻是沒有如他所言走出人羣,反到是幾步走到人羣的最前頭,往門階之上一站,目光睥睨的瞪視着下面被她驚怔住的人,一字一句道:“這是我的店,你們要砸我的店,我還不能問一問?”

“你的店?”

紫蘇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對恭敬迎了上前的大張道:“守好店,誰敢上前砸,先給我拿下再說,官府的人馬上就到。”

一聽她說官府的人馬上就到,圍着的百姓轟一聲便炸開了!

而之前那幾個帶頭生事的人,臉上閃過最初的一抹慌亂後,很快便鎮定下來。顯然,他們來之前是商量過如何處事的!必然也知道紫蘇鋪子裡最近新出來的規矩,誰買酒都要登記在冊,之前是針對批發的客人,後來便是打一斤酒也要記錄在冊。他們的目的顯然就是爲那冊子!

“你是東家那更好說話了。”着青灰棉袍嘴角長了顆痣,痣上生根毛的男子上前指了跪在地上的女人道:“她家男人喝了你們的酒死的,你怎麼總要給個說法吧?”

紫蘇順着男人的手看向地上的女人,女人戴了個白白的高帽子,低垂了頭,只顧哀哀哭泣。她的身邊,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此刻正瞪了三分驚恐,七分恨意的眸子看着她。

“我給說法?”紫蘇冷冷的勾了脣角看向男子,淡淡道:“我給什麼說法?生死大死,自有官府論斷。”

“可她男人是喝你的酒死的!”男人扯了嗓子喊道:“你也是女人,怎的這般鐵石心腸?”

“哦?”紫蘇垂眸淡淡道:“我鐵石心腸?那到想想問問,要怎樣做,才顯得我不是那麼鐵石心腸呢?”見男人張嘴欲言,紫蘇霍然拔聲,“給她銀子,自此人錢兩清?死了的死了,活着的好好活着?”

“誰要你的銀子!”男人大聲道:“你得賠命,你的酒把人喝死了,你還不得賠命啊!”

“是,賠命!”

紫蘇目光冷冷的掃過那些附合着喊“賠命”的人,冷冷一笑,目光陡然一歷,瞪了身前的男子,“賠命?”

“沒錯,賠命!”

“做夢!”紫蘇忽的便擡腳一腳踢在了那人的檔部,只將身高七尺的漢子踢得當即臉色青白綣在了地上。變化乍起,人羣還沒反應過來,紫蘇已經是飛快的對身後的夥計喝道:“給我將他拿起來,我懷疑他和這婦人是拆折黨,來訛錢的。”

大張和幾個小夥計是一直全神戒備的,當下聽了紫蘇的話,二話沒說,立刻上前將那人給擰手的擰手,擡腳的擡腳,結了腰帶捆得紮紮實實。

眼見得那人被捆住,人羣裡另幾個經過最初的懵然後,都反應過來了,當下便一聲,大吼,“無良商家仗勢欺人,我們跟她拼了!”

眼見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便要涌了上前,紫蘇卻是起身往上一站,歷聲道:“官府的人來了,我看你們誰敢亂動!”

她這一聲喝過,往前涌着的人羣不由自主的便一頓。

很快街頭便響起雜亂的步子聲,果見一羣着衙役服飾的人朝這邊跑了來。

“呼啦”一聲,那些圍着的老百姓,齊齊的散了開去。剩下幾個帶頭挑事的,看了眼被紫蘇抓在手裡的領頭人,又看了看身後正朝這邊跑來的衙役,一跺腳,同樣做鳥獸狀散了!

紫蘇長長的吁了口氣。

青青氣喘吁吁的跑了上前,站在原地,哈哈的順了口氣後,纔對紫蘇道:“奶奶……官差……大哥們都到了!”

紫蘇點了點頭,示意她下去休息。

她則迎着那六個着一色皁色官服的衙役屈膝一福道:“小婦人見過各位官差大爺。”

“邱娘子客氣!”衙役領頭的,一名叫鐵捕頭的還了一揖,指了地上瑟瑟擠成一堆的婦人和那個猶自掙的扎男子,道:“邱娘子,這些人,先由我帶回縣衙。你這店鋪只怕也要先封上,待忤作驗過屍,怕還要請邱娘子上堂一回。”

“自是應當的!”紫蘇點頭應道。

那鐵捕頭立刻示意手下的人將店鋪給封了,又對那抱着孩兒哭天搶地的婦人喝道:“走吧,有什麼事,到縣衙去說。”

“我不去,我不去……”婦人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指了那個被捆住的漢子道:“是他叫我們來這跪着哭的,我就說了,那死鬼是自己喝多了酒摔了河裡淹死的,跟人家沒關係,可他說,能要些銀兩總是好的!”

“住嘴,住嘴!”漢子掙扎着想要上前訓斥婦人。

婦人卻是抱着孩子,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都喊了出來。

當下,衆人是聽得好笑又好氣。

自是最後,人還是被帶走了!

紫蘇少不得又拿了些銀兩讓衙役買了酒喝,暖暖身子。

待得一切事必,大張將貼身藏好的那本冊子遞給了紫蘇,輕聲道:“東家,這啥時才能開業啊!”

紫蘇看了看已然暗沉的天,對大張道:“就當是提前休假吧!”頓了頓,看着幾個臉上一片惶然的小夥計道:“放心,薪水一樣給你們算,今年的封紅也還是有的!”

小夥計們當下臉上便生起了喜色。

到是大張必竟年紀長點,經的事多,他小聲的問道:“東家,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紫蘇笑了笑道:“是有點事,你也別擔心,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大張還想再說,但想了想,就算知道是什麼事,他也幫不了什麼忙。當下,只得寬慰了紫蘇幾句,與小夥計們,各自散了。

紫蘇待得人都散了,才覺得繃着的那一口氣泄了泄,“撲通”一聲便軟坐在門前的階沿上。怔怔的看了眼前空空的街道,半天不想動一下。

青青見了,有心想說地上涼坐不得,可看到紫蘇泛着青白的臉,只得嘆了口氣。陪着紫蘇默然無語的坐在那。

“陳家到底想做什麼?”紫蘇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跟青青在說,“我原以爲他們會花錢買命,最後,他們卻只是花錢買事!”

青青想了想,輕聲道:“可能也怕是惹上人命官司吧!”

紫蘇搖了搖頭。

青青見她搖頭,便不再言語,擡頭看了看天,“奶奶,我們回去吧,指不定家裡有好消息呢!”

紫蘇點頭。

眼下,她就處劃再累,怕是也停不下來。

陳家鬧這麼一出,其實更多的只怕是想絆住她,陳家的重點在三弟身上!

“走!”想清楚了,紫蘇自是不會再多呆一秒,當下強撐着發軟的身子站了起來,對青青道:“我們回去,指不定菊生就在家裡等我們了。”

紫蘇沒有猜錯,她們回到家的時候,菊生已經在四妹的陪伴下,喝了一盞茶,正頻頻的向外張望,一待見了她的身影,立刻站了起來,迎了出去。

“奶奶回來了!”

紫蘇對着菊生點了點頭,對同樣迎了出來的四妹道:“四妹,你去讓人給我沏壺參茶來。”

參茶!

四妹看着紫蘇有些泛青的臉,當下想也沒想,連聲應了是。親自去了庫房,從那些京都送來的東西里找了只看相好,枝身大的參茶,二話沒說便親手泡了茶,端了出來給紫蘇用。

“奶奶,這身子不要緊吧?”菊生同樣擔憂的看了紫蘇,猶疑的道:“我家奶奶那還有幾枝好人蔘,稍後我與奶奶說了,讓人送過來。”

“不必了!”紫蘇擺了擺手,對菊生道:“我這府裡還有,沒了,再問你家奶奶討。”

菊生點了點頭,自是知曉紫蘇等着回話,當下便將菊花與海棠見面的經過,以及海棠的回話,事無鉅細的回了遍,末了輕聲道:“我家奶奶說,那位四奶奶說,還請奶奶耐着性子等一等,最遲明天下午,她會使人來送信過來。”

“行,我知道了。”紫蘇點頭。

這原本也是她意料中的事,海棠必竟只是一位姨娘,又不是什麼正經的夫人。想要打聽那些消息,除了手段,還要時間!

菊生眼見沒什麼事,便起身告辭。

當天夜裡,菊花便送人送了兩枝三十年的人蔘過來!

哎,突然發現,還有好多劇情沒寫。不管怎樣加快進度,還是不行。親們,再多擔待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