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不說,二人也會如此行事。不過她這麼客氣,那兩人有些受寵若驚,忙恭敬的說“不敢”。閣主越來越好相處,憑空冒出來的妹子也活潑可愛,他們以後的命運,想必不會過於坎坷了。
左兮靈不知那兩人的想法,哼着小調進了畫舫,不論如何,見到了親哥哥,雖然看起來是借用了一個類似魔頭的驅殼,不過憑藉哥哥的能力,千息閣爲他所用是遲早的事。
既然這樣,人生短暫,幹嘛要長吁短嘆。
不同於她的好心情,隨着她走進畫舫,藍摯初當即從座位上站起來,緊張的打量她一番,確定無事才略略放心,口吻卻沒有絲毫的放鬆,“那人沒有爲難你吧?”
何沐風半垂的眼裡閃過微訝,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他一直了解藍摯初,何曾見對方如此在乎誰,所謂關心則亂,藍摯初的語氣,又酸又妒。他無奈的搖搖頭,生怕接下來會聽到更過分的話,幾步走到左兮靈面前,微笑着道:“靈兒,你回來了。”
“沐風,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左兮靈越過海儀,連帶着忽略了藍摯初的話,對着何沐風淺淺一笑,靈動俏皮,“他真是我的兄長,難道我的話你也不信了?”
海儀看着她毫髮無損的回來,緊緊的咬着下脣,一張小臉上難辨喜怒,幾次想開口說話,都被藍摯初冰冷的眼神逼退,她悶悶不樂的杵在軒窗前。
這次藍摯初當真詫異了,擰着眉不語。
左兮靈按照和兄長議定的說辭,睜眼說瞎話,謊稱和百里謙昀在狼王處結識,一見如故遂結拜爲異性兄妹。
條理清晰,而且她的樣子真實可信,不過那兩個男人是何等人物,自然將信將疑。不過看她不欲多談,他們識趣的沒有再問。
這件事情,貌似就此打住。
阿木聽着手下的彙報,眼角瞭望了遠去的畫舫,而後轉身回到閣樓中,親自覆命,“閣主,左姑娘已經平安到達。”
“甚好。”百里謙昀輕聲道,手裡把玩着一個精緻的茶杯,紛繁複雜的花紋,一如他此刻紛亂的心境。
似乎察覺到他的凝重,阿木按捺住自己的想法,到底沒有開口。
豈料百里謙昀眉眼一挑,直直地看着阿木,似笑非笑道:“有何話,但說無妨。”
“閣主,左姑娘。”阿木到底沒有忍住,欲言又止。
“她是我義妹,卻宛如血脈相連的親生妹妹,沒想到會再次看到她。”百里謙昀眼神柔和,聲音不自覺帶着疼寵。
阿木一直暗裡猜測左兮靈的身份,他一直貼身伺候閣主,幾時知道閣主有這樣一個妹妹?不過閣主沒有任何隱瞞,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功夫一流,心思卻簡單,這麼多年,閣主縱橫江湖,他一直隨侍左右,知道的不算多,卻也不少。而今閣主對他全然相信,他勢必彙報一下百分百的忠心,當下越發恭順。
“以前殺伐過重,樹了不少仇家,千息閣日後若要在江湖上更好的立足,還要汲汲經營。阿木你說,我現在的一系列做法,是否婦人之仁?”百里謙昀精確的捕捉到了阿木眼角的抽動,微微眯了下眸子。
潛移默化中,百里謙昀欲令閣內之人慢慢接受他的轉變。
此話一出,阿木的臉色瞬間變了,起初不解,片刻後轉爲驚訝,後來大概徹底懂了,恍然大悟的摸了下後腦勺,憨厚的說道:“閣主不管變成何種樣子,都是爲了千息閣着想,屬下誓死追隨,定無二話。”
江湖之人最重承諾,阿木是個鐵骨剛剛的漢子,這是他第一次明確的表忠心。
百里謙昀依舊沒什麼表情,聲音清越好聽,“阿木,其實,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沒有極惡,更無大善。只要不愧對本心,有的放矢,不用滿足天下人,但求保全自己在意之人,便是正途。”
在前世,他還不是百里謙昀之時,那個原有的身份看似高大上,其實也有許多事身不由己。自從穿越之後,他雖沒有掌握原主的全部技能,卻對他所作所爲了解許多,拋卻殘暴,原主並無太大過失,無非是爲了守護千息閣而已。
至於這些轉變,他明裡暗裡的表示,只是經歷生死後的大徹大悟。
千息閣上下,並無人敢明着質疑。但不代表所有人對他心悅誠服。不過他不擔心,總有一日,會讓閣內上下徹底臣服。
“你親自挑兩個人來,照顧兮靈。”隔了許久,百里謙昀低聲囑咐。
阿木還沉浸在剛纔的話裡,聞言從怔愣中回神,恭敬的彎腰道:“閣主放心,屬下一定會挑選合適之人。”
百里謙昀極淡的“嗯”了一聲,阿木做事穩妥,他在千息閣通行無阻,而且最爲了解情況。
果不出所料,阿木離開湖心島,去千息閣總部挑選了兩個人,顧及左兮靈女兒身,他倒是略微猶豫,原本想找兩個女孩子的,正好碰到一個男子回來覆命,他心思一動,成功敲定了人選。
“阿木,你確定麼?”男子咬着一根青草,戲謔的出聲。
對於閣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之一,阿木絲毫不怵,木然的望着男子,平板說道:“閣主親自下的命令,你要是不願意,大可自己和他談。”
另一個女暗衛悄悄拽住了男子的衣角,柔聲開口:“既然閣主相信,我們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所託。”
“還是阿琴善解人意。”阿木撇了下嘴角,催促還在愣神的阿岑,“莫要磨蹭了,阿琴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今天便要隨我去見左姑娘。”
阿岑微微有些抓狂,根本不是一個頂級暗衛該有的狠厲,磨磨唧唧的像個少年,“好歹寬容一些,這麼急又不是去投胎。”
他還欲說什麼,被阿木狠狠一瞪,頓時將餘下的話咽回了肚子。
阿木不免頭疼,他選中阿琴是因爲她性格溫柔,醫術精湛,能將左兮靈照顧妥當。至於阿岑不過臨時起意,本來想選一個功夫高強的女暗衛,可惜僅有的幾個都出任務去了,誤打誤撞碰到了他,但願他以後不要出差錯。
阿岑性格雖然活泛一點,不過武功極高,放眼江湖也沒有多少敵手,所以阿木即使遲疑,最終還是選了他。
“姑娘就在那個畫舫上,你們小心行事。”阿木站在船頭,指着不遠處的畫舫。
阿岑斂起嬉笑,嚴肅的點了下頭,和阿琴對視一眼,齊齊朝畫舫飛掠而去。
他們依照阿木的提點,尋到了左兮靈,恰逢她正在休息,沒有外人在場,三人相對不用過於尷尬。
左兮靈認真的打量兩人,對阿琴極爲滿意,拍了拍手,聲音愉悅,“那就麻煩兩位了。”她唯一擔心的是阿岑該在何處,畢竟畫舫地方不大,總不能留一個大男人在船艙裡吧。
阿岑抽了抽嘴角,笑起來十分和善,手指點向船艙的頂部,“姑娘放心,我隨便找個地方便能待上一天。”
絕非大話,千息閣排上名號的高手,尋找一個棲身之地易如反掌。
左兮靈終於不再擔心,收拾一番準備休息,本以爲時辰不早,畫舫會回去,誰知一直遊蕩在湖邊,遲遲未靠岸,不知藍摯初作何想法。
她還在猜測之中,藍摯初竟直接找上她,二話不說帶她上岸,行爲着實魯莽,她則一頭霧水,不知道誰惹得她不開心。
“你走那麼快做什麼,院長,慢些。”左兮靈匆忙和暗中的阿琴使了個眼色,她然後被拽走,腳步踉踉蹌蹌,到了一葉小舟上,她腳步不穩險些跌倒。
腰上一熱,隨即一道暗影壓了下來,她詫異的擡頭,入眼是一雙黑如潭水的眸子,裡面有她自己的小小倒影,看的她驀地一怔。
藍摯初腦子裡始終盤桓着她和陌生男子共處一室的事,臉色並不好看,小舟終於到了岸邊,他粗魯的拉着她下船,將人抵在一個粗壯的柳樹上,呼吸越來越急,陰鷙的質問:“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左兮靈沒想到他前後反差之大,她回來的時候的那番說辭,即使漏洞百出,可是他當時並沒質疑,現在反而糾纏不休,她的語氣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我不是吃錯了藥,是中了你的毒了。”藍摯初見她岔開話題,氣怒更甚,緊緊摟着她的腰,眸子裡躥起熊熊的火焰,“你不說清楚,休想我放開你。”
左兮靈胸腔裡一陣刺痛,呼吸不暢,直覺頭上的人兇惡無比,忽然掙扎欲走,“你放尊重些,我的事你憑什麼過問?”
她明顯劃清界限的話,全無半分情意,藍摯初怒氣上涌,盯着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想也不想的堵住了,用脣。
沒有一絲繾綣廝磨,都是啃咬的力道。
左兮靈後背一涼,生出一股羞憤,她竟不知道,一向俊逸非凡的男子,莫名其妙的發火竟然只是因爲她的兄長。他一直在撕咬着她的下脣,似乎有鐵鏽的味道,她猛地踩向他的腳背。聽到脣上的悶哼聲,她隨手對着那張可惡的俊臉招呼。
“清醒了嗎。”左兮靈眼含水霧,手心仍然發麻,她瞪了藍摯初一眼,飛快的跑開了。
藍摯初一心都在被打了一巴掌上面,身後跟着兩個人,卻沒有一絲察覺。
“打的好。”暗處的響起一道輕聲喝彩。
阿琴瞥了阿岑一眼,然後視線轉到左兮靈消失的地方,道:“還是趕緊去追吧。”()